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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五章(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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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狐狸跑我这儿来折腾什么?”司命神君生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脸,一看就是神界的先锋,正义的典范,无奈帽子太高,显得身形更加矮小。只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掠过我,落到九尾的身上。
九尾脸上赶忙堆出一个笑,跳到司命神君面前,不落痕迹地把我护在身后。无奈九尾比司命大人整整高出一个头,而此刻司命大人戴着高帽还要仰视九尾,脸上的愠色更甚。九尾连忙躬了腰,低眉顺眼地说着恭维话,司命神君这才面色稍缓。
“司命兄莫生气,”九尾亲热地往神君胳膊上蹭了蹭,道:“我就是想看看青华的命格,这不是怕直接问你,你会为难,索性我来当这个坏人不是?”
司命神君眉头动了动,若有所思地瞥了九尾身后的我一眼,颇有些心领神会的眼色,缓缓道:“我那本子也只能记些如今仙人的命数,这上古天神的命格是不会记录在上的。”停了停,又悠悠道:“女娲娘娘的旨意,是要让上神们自己去找到真谛。不过,我听说青华帝君是情劫,须得有人和他心意相通,修成正果,方能归位。”
九尾千恩万谢地又鞠了一躬,拉着我就要走。路上碎碎念叨,这司命真君此番变得分外和气,倒是十分稀奇。我迷迷糊糊地应着,心里不住地捉摸着当时司命的眼神,总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照司命的说法,风宁既然已经没了,须得在凡间再找个跟他心意相通的。这倒是好办,回头用昆仑镜看看他在凡间有没有思慕的女子,尽力帮他撮合就是。若是这样都不行,也只能保他一世安好无忧,也算尽了我一点绵薄之力,心下也能稍稍宽慰些。忽而想到我又不欠这位帝君什么,此番完全是友情出演,实在犯不着愧疚,眼下心底这番计较确实是没来由。
到了地府,赶紧拿出昆仑镜,和九尾一起窥一窥那帝君在凡间过得如何。将帝君的生辰八字写在石头镜面上,捏了个决,顿时水幕散开,出现凡间的情形来。
原来,这一世,青华托生到帝王之家,是为太子,名唤景玚。从小是既孝顺又聪慧,生得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可就是对男女之事太不上心。他那母后巴巴地不知带回来多少美人,可就没有一个入得了这位太子眼的。
我和九尾掰着手指历数跟景玚太子有点关系的女子,一致认为那位名叫素月的小郡主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毕竟是当朝皇后娘家的人,还是景玚的表亲,从小就常常见面,机会自然大些。
既然已经确立了目标,接下来就紧锣密鼓地算算那素月的命格。不算不要紧,一算唬了一跳。那素月看着还挺有福气的,谁知就是个炮灰的命。因着皇后的关系,好不容易当了太子侧妃,被封为月华夫人。大婚之夜竟跟着当朝将军跑了,跑到半路还双双坠崖挂掉了。看得我捶胸顿足,真是孽缘啊孽缘。
我再仔细一看,原来这本来发展得好好的,景玚太子和素月小郡主从小也算青梅竹马,没什么男女之防,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从两小无猜发展成郎情妾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大将军,那名叫彦和的将军在素月十六岁的时候平定了边关,班师回京。彼时的鲜衣怒马,以及皇帝设宴时,那灯火阑珊处翩翩公子的背影就深深刻在了小郡主的脑海里。
我吞了半只糕,不禁扼腕叹息一番,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小郡主的情窦开得也忒不是时候。
九尾看得目瞪口呆,一张小脸儿皱得豌豆一般。我真诚而亲切地握住九尾的爪子,深情道:“拯救失足少女的时候到了。”九尾颇是理解地点点头,眼角使劲儿挤了一挤,无奈泪花藏得太深,愣是没挤出来。
打定主意,既然这孽缘起源于那宴会上的邂逅,我们就要想方设法把它掐灭在萌芽状态。掐指一算,如今凡间已经过了十六载,事不宜迟,我跟九尾得赶快动身才好。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到凡间探查一下再做打算。
九尾十分委屈地将我望着,“真要去招惹青华那厮么?”我点点头,安慰他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说不定还要碍于情面帮炎方抓执僭天。再说了,青华帝君现在下凡历劫,堂堂帝君变成了凡人,多少万年才能遇到一回的事儿儿,你不想去凑凑热闹?”
九尾撇撇嘴,道:“有什么热闹好凑的,青华都下凡千年了,照人间的算法,都有五万年了。还没有谁像我们这般无聊,巴巴地跑下凡去凑热闹的。”我塞了块糕到他嘴里,“行了,就这么定了,可不能反悔,我去跟炎方告个假。”说罢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这事儿可慢不得,如今那个叫彦和的将军已然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再去晚一点儿,小郡主的心意还怎么给她掰过来。
到了冥王殿,沧溟和炎方正巧都在里面。沧溟神色有些古怪地将我望了一眼,就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剩下我和炎方两个人面面相觑。
“回去吧。”炎方以为我此番是来寻他回去,将公文往书桌上一放,眉眼间颇有些温情。我忽然有些不忍扰了两人之间难得和谐融洽又不尴尬的气氛,便规规矩矩,柔顺地跟在后面。
未几,想起那人间还有个落难的帝君巴巴地等我去拯救,左右这事早晚都是得说的,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地打着腹稿。不想炎方忽地一回头,我没注意,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胸口上。心里想着的话脱口而出:“我跟九尾想跟你告个假,去凡间一趟,会一会那个应劫的帝君。”
炎方揉着我额头的动作戛然而止,怔怔地将我望着。我想,他此刻定然在心里把我祖宗上下各路石头都问候了个遍,我朝他瞄了一眼,迅速低了头,搞砸了执僭天那桩事留下个烂摊子,自己倒溜之大吉了,心里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我挪了挪步,发现炎方还是怔怔的,我低着声音,轻道:“其实,我也想留在地府帮你忙来着,可是九尾说他跟帝君感情好,非要拉着我去凡间帮那帝君渡劫。再说……”我又偷偷抬眼望着炎方,他垂着眼眸,没了言语,莫非魔障了。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其实,玉帝又没规定你几时把执僭天抓回来,你大可慢慢来……”
我话还没说完,炎方摆摆手,道:“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我咽了咽口水,把剩下的话都吞到肚子里。
良久,他站在一树杏树前,长身玉立。有风吹来,我哆哆嗦嗦地收了收袖口。炎方忽然问:“你没有话对我说么?”我甚是惆怅,刚刚本来想好了很多说词,可不是被你一摆手都丢脑后去了么。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幽幽地盯着脚尖,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