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长相思》四月闲水

11、第三章（4）

　　“嗯？我像你认识的人？谁呀？”我好奇的触角又伸了出来，炎方也说过我长得像一个曾经帮他受过天劫的小姑娘，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执僭天眯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我的脸。“我都险些要把你错认成她。”执僭天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不过似乎好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还有青华，嗯。”
　　青华帝君？话说我跟帝君还真有缘，做梦都能梦到这种荒诞的事情就不说了，每次一有人提到这个名字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嗯，所谓不祥之兆。
　　想到这位浑身上下萦绕着绿色霉运的帝君竟然下凡应劫去了，不禁为人间掬一把同情的热泪。我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风宁吗？”他眯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忽然想到炎方房里的那个半旧的帕子，上面绣的字就是“宁“。我还道那姑娘姓宁，原来，是姑娘的名字。我呵呵干笑道：“听说过，不过只是知道个名字而已，她是谁？”
　　执僭天点点头，继续道：“她是女娲娘娘身边的上神，女娲娘娘在补天之后，用泥造人，每造一人，便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石，女娲娘娘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为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不知过了几载春秋，竟化成人形。女娲娘娘将她收入门下，赐风姓，取名为宁，一如自家女儿一般看待。”
　　“哦，那必然不是我，”我撇撇嘴，道：“我只是地府里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小仙，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女娲娘娘拂照。”
　　执僭天抬头来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盯着我道：“嗯，什么味道？”
　　听闻这话，我十分摸不着头脑，巴巴地往空气里嗅了嗅，却也没闻出什么，“没什么味道啊？”
　　执僭天觑着我笑得欢畅，“是嘛，那我怎么闻着酸酸的？”
　　我斜着眼把他一瞪，不置可否。
　　执僭天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因为风宁是女娲造人的砂石所化，并且女娲娘娘取盘古之眼为其心，所以风宁自出生之日起，就肩负着庇佑人间的命运。”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上古的那些个神话，蓦然想到，那话本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开天辟地之时，盘古之眼化作了日月。”
　　执僭天仿佛知道了我的疑惑，悠悠道：“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右眼化作日月，而左眼，一直被女娲上神所守护。后来风宁出世，女娲娘娘便用盘古的左眼做了风宁的心，希望风宁以一颗仁慈之心庇佑人间。”
　　我点了点头，风宁，原来这上古的神仙里还有这样一位大神，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

　　执僭天继续讲，“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阿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衣，躲在女娲上神的怀里。”说着微微笑了，“记得那时候，我总叫她小不点儿。”
　　“后来，我连年征战。没想到再见她时，却是在军中。彼时，她女扮男装，竟然偷偷跟着青华到了军中，可惜不知为何，为了那魔君浮司，闯下弥天大祸，青华不得已，军法大过天，他也只能下令执行天条。”
　　“那时，青华带领的天兵天将损失惨重，天帝震怒。我知道青华那个扭脾气，怕他一根筋，可待我急急赶到军中时，却已经晚了。我至今也忘不了她的眼神，倔强的神情，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失望。她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说罢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轻到若不注意就不会发现，缓缓地飘落到尘埃里，融入沉沉的夜色中。
　　“那青华呢，青华喜欢风宁吗？”我心头浮现出那个出尘的身影和他苍白俊秀的容颜，是那样的孤傲，那样的高高在上，让人只敢仰望。
　　“或许，是喜欢的吧。”半晌，执僭天似是不经意地挥了辉衣袖，缓缓道：“那个家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你跟青华帝君很熟吗？”
　　执僭天不禁笑了：“我们一起给天帝打了一辈子的仗，你说我们熟不熟？”顿了一下又道：“别看他是主帅，还担着个司战神君的名头，可要是真论起这打架的功夫，他可不及我。”说罢骄傲地挑了挑眉毛。
　　“那你怎么会被关在地府呀？”我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别人说青华不好，看来我是对这位倒霉帝君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哎，你打断我，我还没讲完呢。”执僭天清了清喉咙，神色些微尴尬。
　　我愣了一下，这家伙就知道讲别人，一提到他自己，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禁又撇撇嘴，“啊，那你继续讲。”
　　“我讲到哪儿啦？”执僭天装出一幅都怪我的神气。
　　我深深不以为然，淡定地回了他一个白眼，“讲到青华帝君要处置风宁了。”
　　某大神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咬牙道：“嗯，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按照军法处置。你说人家风宁好歹也是女娲娘娘的人，又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娃，他还真下得去手。按军法，通敌者要生受一百道穿骨钉。”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穿骨钉，没想到堂堂天庭竟有如此残忍的刑罚。
　　执僭天没看到我神情的异常，继续说道，“风宁那丫头也倔强地很，生生受了二十八道穿骨钉，愣是没喊疼，最后到了三十一道的时候竟晕了过去，被关到了天牢里。”
　　我冷笑道：“天庭果然是个冷酷无情的地方，青华帝君也不能免俗。”
　　执僭天皱了皱眉头，道：“你只知其一，自古军中无戏言，青华他身为司战神君，自然不可舞弊。”
　　“呵，那是自然。”我嗤笑道：“我倒没听说，魔界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需要天庭如此这般赶尽杀绝。连年战火，死伤无数。不知天庭真的是为了激浊扬清呢，还是为了一己私利排除异己呢？”

　　执僭天身形一滞，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想到，当年的风宁，也是这般说法。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要不也不会反下天去。他承认，幽璇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素。但他执僭天绝不是不分私利大义的人，若仅仅是为了儿女私情，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只是多年征战，他见过太多死亡，大战过后，是一个又一个的修罗场，他厌倦了。
　　其实魔君浮司在位时，并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天帝觉得，魔界的存在就是一种危险，天庭若不早日铲除魔界，无异于是养虎为患。
　　想到这里，执僭天无奈地沉了眼色。

　　“这世间，最卑鄙无耻的事情，就是做尽坏事，却打着正义的幌子了。”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执僭天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倔强的神情，总有种风宁就在眼前的感觉。这个小妮子，虽然是狗腿了一点，咋呼了一点，倒是跟风宁很是相像，看来改天可以带她去给风宁看看。忽又想到，自己如今已是戴罪之身，顶着叛徒的大帽子，恐怕是哪里也去不了吧，不禁苦笑。
　　执僭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轻道：“三生，这话可不能乱讲。”
　　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不知怎地，情绪一时失控，该讲的不该讲的竟然都没经过大脑从嘴边溜了出来，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刚才跟你说，你只知其一。是因为，你可知道，风宁晕倒后，青华竟替她受了那剩下的六十九道穿骨钉。”执僭天神情复杂，“后来的神魔之战，青华都因为受伤而未能带军。”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那个冷酷无情的倒霉帝君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禁要对他另眼相看了。“那后来呢？”我穷追不舍，一定要问到他身上不可。
　　“后来呀，据说魔界作乱，祸乱苍生。因为青华受了伤，我便带军出征，一下就打了胜仗，把魔君浮司和他的妹妹幽璇都抓回来了，我厉害吧。”说罢又得意地眨眨眼。
　　“嗯，厉害。”我报之以三生招牌式狗腿笑容，终于说到关键部分了，幽璇终于出场了。
　　“后来呢？”我继续穷追不舍。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呀，我不是被关到酆泉狱了嘛。”执僭天闪烁其词道。
　　我刨根问底地继续道：“你是怎么被关到酆泉狱的呀？”
　　执僭天急了，跳起来吼道：“我说你个小妮子，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罢转身背对着我。
　　我一脸谄笑地蹭过去，感慨道：“你真的不说？唉，真可惜。我是觉得你被关起来这么多年了，一定有好多话要说才对。我还想把外面的事情跟你交流一下呢。”
　　看到执僭天转过来头，又很坚定地转了回去，继续向我展示他宽阔的后背。
　　“你真的不想知道啊？什么青华帝君在人间历劫啦，什么地府出现的凤凰啦，什么幽璇被关啦……”我还没列举完，执僭天就蹭地一下转过身来。
　　“不就是我把浮司和幽璇抓起来以后，天庭要处死他们，我不同意，还把幽璇放了出来。谁知幽璇把她哥也就是魔君浮司也放了出来，天帝震怒，就把我们仨都关了起来。你说他哪儿关得了我，然后我们三个就在我的率领下逃出来了。浮司那家伙，一逃出来就不见了踪影。天帝于是派青华来捉拿我们，于是我们大战了三百回合以后，青华不小心被幽璇伤了眼睛，我一着急，就被青华制住。然后我就被关在地府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就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执僭天红着脖子，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段话。
　　我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要挑战大神的底线，于是乖乖道：“嗯，暂时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