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请安风波 初见老爷 ...
-
一阵行走的脚步声将我唤醒，我忙起身，所幸天刚微亮，这一夜我噩梦连连，枕头上还有泪痕，见自己嫁衣依旧在身，赶紧脱了去。
门外有人，“奶奶，是小的翠喜。”
我忙下床穿鞋，“进来吧。”
“奶奶是新娘子，不必这么早起，奶奶真是勤快人。”
我苦笑，“在娘家每日也需早起侍奉母亲与弟弟妹妹，也习惯了。你且放下，我自己来吧。”
翠喜放下手中的铜盆，看了我一眼，转身收拾床铺，“奶奶这般年轻，看着比小的还小几岁似的。”
“也不小了，去年已过二八年华了。”我用手巾捂着脸，自从十岁那年父亲过世，这几年，真真煎熬，有好几回家中已无隔宿之粮，母亲的白发一日多过一日，我又何尝不是日日愁苦。
“小的比奶奶略小一些，可没有奶奶这般好福气。”
好福气？我哑然，我只觉得自己是卖身与人做小玩意罢了。
见我不答，翠喜连忙过来，“奶奶，小的帮您梳头，哟，奶奶这一头青丝真正好看，顺且亮，绸缎一般，真教人羡慕。”
“翠喜，你日后不必称我奶奶了，听着别扭，你既比我小，不如叫我梦姐，我本名姜梦。”
“这，不妥吧，让人家听见了当我欺负新主子。”
“就按我说的吧，我不过也和你一般是苦命女子罢了……”我鼻头一酸。
翠喜见状忙道，“好，好，梦姐，梳妆好了，且去大太太处请安吧。”
要向大太太与其他姨太太们请安，左右不过是倒茶，问好的事情，我安慰自己，手心却不住渗汗。
一进门就闻得一鼻子的脂粉香气，混着玉兰花香，禁不住打了个喷嚏，我一阵尴尬，赶紧向大太太请安。大太太似盹着了，也不应，我也不敢理会，忙去斟茶。
“哟，莫不是新娘子昨夜守空房，受了寒了，一早就打喷嚏，身体无碍吧？”这把脆辣刺耳的声音属于一个相貌二十八、九的妇人，其身段妖娆，指尖涂得鲜红仿佛滴得下血来，说着一边眉眼轻佻的斜睨着我。
“这位是七姨奶奶。”翠喜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不敢抬头，忙应道，“问七姨奶奶好，不过是起早了有些凉，无碍的。”
“妹妹客气，往后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尽管对姐姐说，夜间无聊姐姐陪你暖床可好，哈哈哈哈！”
我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应，大太太吱声了，“翠喜，你领着九妹去老爷房里请安。各房也散了，老七，你夜间要是有闲，把那条杏子红绫被面绣了。”
“哼！”只听得七姨太太乎出一股冷气。
走过长长的回廊，又绕过一方假山碧池，穿过一小丛密密的竹林，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颇有乡野气息的院落，矮土围墙，竹叶拢翠，又有桃花点缀，阁楼古朴清雅，十分别致。
“梦姐可是觉得这个院子特别？”
“的确，府里一贯的富丽堂皇，没想到竟有这样的一处院落，与众不同。”
“我听说老爷当年也落魄过，住过乡间，是靠大奶奶娘家提携才有今日，照说是微时的境遇无人愿意记得，老爷偏偏放在心上。”
“翠喜，少说东家长短。”
说着已走到门前，翠喜拉开软帘，走出一个健壮的丫鬟，“给九姨奶奶请安，老爷在里头等着您。”
屋里未点灯，只得一个角落有些微光，我缓缓走近，只见一个白发稀疏的老人背对着，躺在太师椅上。
“姜梦来了？”老爷声线低沉，但不失威严。
“是，老爷。”
“来，走近来说话。”
我走近太师椅，转到正面，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老爷不仅仅是年龄已过耄耋，面容枯槁，脸色一团黑气，必是有重病在身，为何不招妻儿在身边围绕看护，又为何还要娶我过门？我一头雾水。
老爷双目紧紧凝视着我，忽然眼睛放光，眼眶竟有些湿润，“是你？你还记得我？”
我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我与老爷未曾谋面，如何记得，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索性朝老爷微笑。
“这么些年了，你叫我好找啊！”老爷泪流满面，拉住我的手，我尴尬莫名，竟将手抽回。
老爷一呆，缓缓将泪抹净，“啊，我老糊涂了，你竟这般像青儿。往后你每日来陪我下棋可好？”
我很纳罕，不知这青儿是何人，让老爷如此挂念，托她的福，老爷与我说话如此温和，我不过是买来的小妾，陪老爷是本分，竟询问我的意见，仿佛担心我不答应似的。
我笑笑点头。
老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有些尴尬，略低下头。老爷轻轻问我，“淑娟（大太太的本名）她们没有欺负你罢？”
我摇摇头，说“大家都待我很好。”
老爷忽然仰头，叫道，“杜鹃，还不快进来掌灯，这般黑了。”
我暗暗奇怪，天将亮着，屋内虽不明快，倒也不至于太暗。
那刚才见过的名叫杜鹃的丫鬟快步走进来，“老爷，天暗了，让九姨奶奶回了吧，该歇着了。”
老爷嘟囔着，“不过说了几句话，天暗得这样快。”
杜鹃将老爷搀扶进里屋，一会儿出来，将我带出屋子，说，“奶奶莫见怪，老爷这两年身子每况愈下，如今时时看不见东西，又不好叫老爷知道，怕老爷心急，您且先回去，老爷若有话，我再来唤您。”
我点点头，又问，“可有请得力的大夫症治过？”
杜鹃叹气，“多少名医看过了，吃了数不清的名贵药材，往下不过是熬着，我们也是尽力了。”
我心头一震，老爷已是这般情形了，若一日过身，我又不知往何处发配，一时悲上心头，有些恍惚，撞上了人。
“留神！”那人扶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忙道歉。
“呵，你怎么总这般迷糊。”那人笑言。
我一边道着歉，一边匆忙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请安风波 初见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