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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流嫖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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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年大胡子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后,许是喝了碗孟婆汤的缘故,醒来后,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那些遥远的记忆都埋葬在一个叫做长安的地方。
而今他在远离长安四千五百里的大漠,过着以前从没想过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乐在其中。这三人的出现却像三粒老鼠屎,脏了他的眼,也坏了他的心情。御单狐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的,他不能不抖擞精神,先做一番打探。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当口,大胡子突然截住她,深情道:“小狐狐,今日一别,咱俩便再无半点干系。难道你都没想过要好好跟我告别一番,也不枉咱夫妻一场嘛。”
话还未完,他不等御单狐拒绝,一把将她搂住。
她一半错愕一半羞愤的望着大胡子,这丫头估计以为他在趁机揩油吧。不过现在他可顾不了她的感受。
大胡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着那三人的面,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又腾出手来,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自个儿胸前,言语孟浪道:“小狐狐,我舍不得你啊,你走了谁替我端菜倒水,暖床盖被。若是那姓薛的负了你,你只管回来找我,咱绝不嫌弃你,只要你回来,咱还像原来那样对你!”
御单狐身子无法动弹,手上却来了劲儿,大胡子话还没说完,后背的肉便快被她掐烂了,疼得他大叫起来:“好好好,既然你也舍不得,那不如再啵儿一个,如此才算圆满。”
说着,他真的翘起了嘴,作势朝她小嘴上亲下去。
眼见就要肌肤相亲,御单狐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胡子抬眼一瞄,那三人果然受不了他这厚颜无耻的德行纷纷别过头去,非礼勿视这一点,他们倒都明白,不愧是在宫里受过调/教的人。
他抓紧时机,速速将手贴在御单狐的唇上,嘴却轻轻拂过她耳际,朝她细说喝令道:“这些人不简单,你到底有何打算,这回我必须知道!”
见他并非真要轻薄她,御单狐终于松了口气。她狭长的双眼冲他眨了眨。大胡子只道御单狐明白了他的用意,迅速松开了手。
不料刚刚一松手,迎面便飞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胡子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五指印,心中感叹,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女人啊果然不能得罪。
打了他一巴掌后,御单狐又将他狠狠推开,一脸正经地数落起道:“这一巴掌就当提醒你,要我吃回头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临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来了一句:“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醉花楼的姑娘好过几回却一直赖着账?人家要债都要上门来了,九两三钱。记清楚了!”说完,她拉起那三人便走,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连这种钱都欠,他也配做男人,我真是瞎了眼。”
这个河东狮!
大胡子哭笑不得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自个儿怎么说也是一正经男人,竟被她说成个嫖客,还是个吃白饭的下流胚子!御单狐真是什么屎尿盆子都敢往他脸上扣。这笔账先记着,有她后悔的时候。得,既如此,便名正言顺的去快活一把,好歹要把这嫖客的名声坐实咯。
好不容易挨到日暮西山,大胡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刨了几口冷饭,又胡乱洗了把脸,推门朝夜幕中灯火辉煌的醉花楼悠哉哉地走去。
往日里醉花楼前最是人影憧憧,千娇百媚,不知怎地,今儿却冷冷清清,关起了门来。
大胡子看着门口挂起的“谢客”二字,一打听,才知有人竟包了场。
好大的气派!
只是这位款爷早不包晚不包,非得今晚包,这不是跟他杠上了吗。大胡子心中愤愤,溜到后门,趁人不备,翻墙跳进了后院,他倒要看看,是哪个风流成性的混账东西,坏了他的好事。
从后院到前院,一路没见着什么人,只快到正厅时,才听到里面歌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胡子忙藏身于正厅旁的一小片竹林里,在靠近偏窗的一角往里一瞧。
这一瞧,不禁让他大看眼界。
他虽是头一遭逛窑子,但也不是没见过活色生香的场面。只是眼下这场景让他不得不突生感叹,可惜耗子不在,那些从他嘴里艳羡过的各色香艳场景此刻都全了。
只见纱笼环绕,灯光摇曳中珠翠罗绮,清一色的曼妙女子排列成行。粗略一数,估计不下三十人。每一个都极尽妖媚之能事,纤腰玉腿、□□半露,正使出十八般武艺对着上座的一人搔首弄姿,挤眉弄眼。
不过相对于这些美人儿,大胡子倒是对上座那位款爷更敢兴趣。可惜从他的方位只能大概看到那人的轮廓,看不清他此刻惺惺作态的嘴脸。
那人一本正经地坐在上方,手里一盏茶,就这么老远的打量着身前一个个尤物,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大胡子越发看不懂这家伙,放着那么多娇滴滴的美人不好好疼爱一番,却假惺惺的干坐着,这哪跟哪啊,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这时候,门口突然进来一人,他定睛一看,竟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只见老头神情肃穆,看起来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倒是一进门就小心翼翼的走到上座对那位款爷耳语了一番。
那位款爷微微点了个头,似乎应允了什么,白胡子老头这才对着身前的美人儿们振振有词道:“姑娘们,安静,安静点,今儿你们走运啦,咱们公子要给大家赎身。愿意的就过来画个押,从今往后便是咱公子的人了。不愿意的也可自行离去,咱公子绝不强求。”
此话一出,整个厅室沸腾了,所有的姑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弄清状况后,才喜极而泣起来,一个个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能跟着这位款爷那得多大的福气啊,签字画押都来不及,谁还会提什么走字。
如此一来,大胡子对这位款爷更加好奇。一来白胡子竟是他的手下,二来此人出手如此阔气,不像一般纨绔子弟的行事。
想到此,他不由的探出身去,想试着看清那人的摸样。谁知,有人竟把看门狗给放了出来,那畜生大概是嗅出了他的气味,循着他的踪迹,突然蹲在小竹林外朝他吃牙咧嘴的低吼起来。
大胡子心道不好,这畜生要坏事。赶忙步步后退,躲进暗处,只希望它快点离开。但事与愿违,它反而步步紧逼,两只眼睛冒着凶狠的绿光。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希望自己的内力能快点恢复,断不至于像眼下这般,落得被狗欺的份上。
那畜生一阵低吼后再无耐性,直接狂吠了起来,厅内有人听到声响,正警觉地朝窗边走来。
大胡子心中一沉,心想是躲不了了。
但就在这节骨眼上,他身后却倏地伸出一只长鞭,瞬间缠在腰间。一股力道顺着长鞭将他整个人荡了起来,就在窗户被推开的一霎那,他已借势飞身上了屋檐。
月朗星稀,屋顶在如水的月色中蒙上一层微寒的银光。
就在这抹银光中,轻飘飘站着个人。
大胡子捋了捋散乱的发丝,理了理简陋的衣衫,眼也不抬地对着那人徐徐道:“既然有心放狗看我的洋相,又何必来救我!”
“我乐意,你管得着!谁让你白天没安好心来着,给你个教训。”御单狐收回长鞭,对着他一脸阴谋得逞的坏笑。
大胡子抬眼对着她娇俏的脸,口中蹦出四个字:“幼稚,胡闹。”
她撸了撸嘴,鼻尖轻哼一声,蹑手蹑脚地伏在早已揭开一片的屋瓦前,俯首看去。原来她跟他一样,也干着偷窥的勾当。
“可看清那人的摸样了?”大胡子轻声寻问道。
“当然,比你可俊多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嘴里嘟噜着。
“是吗,听你这口气,比你那薛公子还俊?”他抱手嗤笑一声。
御单狐不再理会他,看了小半天后,才轻手轻脚的将瓦片放回原处。随即跳到他身边,笑意盈盈地凑到他耳边,细声道:“跟谁比,你都自惭形秽。行了,那人已经走了,你想看也看不到了。”
“你特意让我来此处找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他吗,此刻反倒故弄玄虚起来,难道这就是你跟早上那三人扯上关系的原因?”大胡子挑眉问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找我了?”御单狐眸子闪烁着亮光,嘴上反而质问起我,她的声音极轻,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他偏头看着他,懒懒散散道:“你白天存心侮蔑我,无非是想暗示我,你在醉花楼。至于什么九两三钱,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酉时三刻的谐音吧。只是你一心把我名声弄臭,说什么欠姑娘的钱不还,就不怕我当真懒上你,后半辈子要你负责?”
御单狐扑哧笑出声来,也偏过头开看着他:“不错嘛,连酉时三刻都被你猜出来了,我还担心你能不能琢磨出我的用心良苦呢。”
大胡子轻笑一声,“就你那点鬼名堂如果还不能一眼不破,那我不如做个瞎子。”
她捂着嘴,偷笑了几声,又抬头正经道:“说起来,你那名声可早被你自个儿弄臭了,驼帮上上下下哪一个不知道你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如今也不差再加个白逛窑子的名号。所以啊,这事儿可别想赖在我头上。”
见大胡子要反驳她,她又急着抢先道:“再说,名声这玩意儿本就是累赘,想当初你那北邙王的名声够大够响亮吧,到最后又如何,还不是弄得半死不活的。”
大胡子扶额淡然道:“你是准备在我伤口上撒几次盐呐?这话说了也有百八十回了吧。”
她摇了摇头,作出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叹道:“我这是为你好,与其让你藏在心底郁结出病来,还不是拿到明处来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不说,以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别自欺欺人了行不,你若真释怀,自会对那三个字无动于衷的。听多了就习惯了,你看,你现在的反应就比往年平静了很多嘛。
大胡子苦笑道:“要不然呢,耳根总不得清静,小命又还在你手上,打不得骂不得,难不成真让我死给你看?你说是吧,御神医。”
“既然知道你小命在我手上,就别来惹我。我就没见过你这种泼皮,感情救了你还得看你的脸色,哼,趁早收起你那副官架子,要死就死远点,我眼不见为净。”御单狐突然面露不悦,言语间颇为恼怒。
大胡子自知失言,刚才那句‘死给你看’本想开个玩笑,不想却触动了她最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