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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地狱罗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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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弈成眉心抖动,眼角滑过一丝杀意。大胡子看在眼里,嘴边的笑容却不减分毫,他微微扬起头,“陆爷怀疑我在暗中使坏?”
陆弈成眼珠转动,心中思定。猛地冷笑一声,贴近大胡子额头,似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一字比一字锋利,“你?除非你有三头六臂。”
“陆爷英明!想我插翅难飞的人,还真没本事干出那神出鬼没的事儿。怎么陆爷,我不会听错吧,三娘失了踪?”。
“你耳朵倒尖。”陆弈成冷眼看着大胡子,“丑话说在前头,此事若跟你们有关,”他慢慢伸出食指,似不经意间划过驼帮众人的脸,说出的话让人不禁打起冷颤,“黄泉路上,你们各自为伴吧!”
“陆爷太瞧得起咱们了。你的人随时跟着,就咱兄弟几个的拳脚功夫,在您眼皮底能生出多大点事儿啊。”大胡子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见陆弈成面无表情,他随即一脸诡异地大声嘀咕起来:“不过这事儿着实蹊跷啊,就说那几匹畜生,招谁惹谁了,谁会打它们的主意。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干的事儿啊,只是这事儿若不是人干得,难不成是…”
大胡子故意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状,陆弈成微眯起眼,斜眼盯着他。大胡子歪着头,嘴角藏着一抹坏笑,单眉一挑,“难不成是,鬼?”
众人一听鬼字,全身都打了个哆嗦。前后一想,这活脱脱的三娘突然无声无息消失在荒茫大漠,连同那几匹成年的骆驼也不知何时被人抹了脖子,别说,还真是透着一股子邪乎。
“呵,老子就不信邪。”陆弈成眼风一扫,在场的人无不正襟危立。
说着,只听啪一声,他竟直接抽了大胡子一个大嘴巴,“呵呵,关中刀客是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还怕鬼?想以鬼神之言蛊惑人心,你小子那点鬼心思别在老子面前玩儿,咱看不上。我说你怎么还没学乖,是苦头还没吃够?行,等爷闲了再来慢慢收拾你。” 陆弈成黑袍一挥,抬脚就走。
大胡子直着身子,包着嘴用舌尖顶了顶红肿的脸颊。身边的人围上前来,关切道:“你怎么愣在原地不知躲闪。连武藏的酒杯都能躲开,怎会躲不开姓陆的巴掌。”
“一个巴掌算得了什么,正好借他的手帮我冷静冷静。”大胡子淡淡一笑,推开来人的好意,坐在一角暗自思酌起来。确实需要冷静地想一想,事出突然,连他也一时没了主意。
按说三娘应是个谨慎的人,怎会毫无预兆的凭空失了踪迹。赫连青丘虽然骄纵不太知轻重,也不应该一声不响的没了影儿啊。这两人此前既无交集,又无交情,突然一起消失,此间必有隐情。事情的关键定是耗子对赫连青丘说了什么,才令她性情大变。可恨的是耗子不在身边,个中原由不得而知。
大胡子前后推测着,总觉得哪里缺了一环。即便是赫连青丘脑筋发热,冲动之下绑了三娘…不对啊,三娘的武功岂容她得手,而且她一个弱女子,对着那几头活生生的骆驼,怎么下得去手。若是三娘绑了赫连青丘,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再说也犯不着杀了那几头畜生啊。若是被陆弈成绑了去,那刚才也该有所动作才对,怎么他只字不提。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大胡子眉头紧蹙,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一条有用的线索。手指触及细微流动的黄沙,只觉得世事难料,如手中之沙,连惯于洞悉世事的他也无法全然掌控。纵是焦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他捏了捏鼻梁骨,只觉得心累体乏,抬头望着眼前那轮圆月,心突然一沉,今晚的月色怎么这么阴冷,那白煞煞的月光带着三分诡异,七分恐怖,像极了宫里御赐的白绫,袭着某种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阴森森地令人无端窒息。
陆弈成已派出几队人手,分散四周寻人去了。其余的则围聚在一起,加强了警戒,因不准喝酒,刀客们都有些丧气,一个个眉头紧缩,有的则摸出手中大刀,一遍遍擦拭起来。连监视驼帮的那几个今晚也格外上心,陆弈成已下令,驼帮的人今夜不准呆在营帐内,大伙儿只能蹲坐在一小块篝火旁依偎着取暖。
已接近午夜时分,从遥远的沙漠深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狼嚎,那故意拖长的尾音合着头顶惨淡的圆月,为这不眠之夜平添了几分诡异。
大胡子直觉今天必有事发生,因此一直不敢深眠。其他人有些困乏的早已三三两两倒在一起打起了盹,精神好的则小声低语起来。大胡子仔细听着,无论是刀客还是驼帮,无外乎都在说一些大漠鬼神的无稽传说,因派出去的几队人都没找到三娘的蛛丝马迹,大伙越说越玄乎,自个吓起自个来。
大胡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还有点红肿的脸颊,他的鬼神之言看来已经起了蛊惑人心之用。“陆弈成啊陆弈成,我就是要让你人心不稳,被你识破了又怎样,刚刚那一巴掌给老子记着。”大胡子默默想着,在心中添上这笔新账。
也不知是谁突然喊叫了一声,那凄惨的惊恐声似一击晨钟暮鼓,将所有人瞬间敲醒。
陆弈成来不及等人禀报,自个儿已穿着深衣,光着脚急急出了营帐。他邹着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怎么回事,刚才是谁在叫。”
慌忙有人来报,那人指着数丈外不知何时移动过来的一块沙丘,哆嗦道:“陆,陆爷你快看,看…”
陆弈成见他连话都说不清了,抽身扇了那人一个大嘴巴,低吼道:“怕什么怕,把话说清楚了。再哆嗦,把你舌头割掉!”
那人摸着脸颊,一脸委屈带着哭腔,“刚才,刚才那沙头上好似串出个人影来。”
众人一听,赶紧朝那沙头望去。莹白的月光下,那沙丘静静的堆在数丈之外,细沙在夜风的鼓动下悄悄流动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以人们察觉不到的速度朝风吹动的方向缓慢移动着。
众人偏头侧脑的打望起来,却不见有什么踪迹。就在众人纳闷是不是那人眼花时,突然,沙丘上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那影子像竹竿一样越升越高,又像伸出许多只手似的,慢慢爬上了沙丘的最高点。
一阵冷风袭过,众人不禁大惊失措,有胆小的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踩到了篝火里的木炭,急慌慌的串起点点星火,火星四溅,烫着烧着了,引得周围的人惊呼连连,连带着刀客们都慌慌张张的抽出武器,一副大敌当前的势态。
陆弈成大喝了一声,“什么鬼东西”,顺手点起一支火把,朝黑影方向照去。
众人壮着胆子一看,这才瞧仔细了些。那影子原来是个人影,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个女人,只是她此刻披头散发,大风将她的长发卷起,张牙舞爪得像伸出无数只手似的,印着幽凉的月光,像极了画里画的地府罗刹,踩着累累白骨,提着流血人头,令人不寒而栗。
大胡子站起身来,他隔着光影,将那人影细细打量,觉得有点眼熟。
陆弈成看了看左右,一个个神情紧张,额角冒汗,看样子是没人敢上前的了。他只得犹豫着问道:“三娘?”
那人影似乎有所感应,身子一动。陆弈成心中一喜,跟左右笑道:“三娘跟咱们玩笑呢!”说着,又朝人影喊道:“三娘啊,我说你这个玩笑可开得太大了啊!赶紧下来,别着了凉。”
那人影好似听懂了话,慢慢沉了下去,不过出乎意外的是,她并没有下来,而是再一次出现在沙丘上,这一次她手上还多了个黑影。她似乎很费劲的把那黑影搬到了沙丘上,然后,她说话了。
“你认错了,这才是三娘。”那声音冷冷冰冰的,好似经历了千万次轮回,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指着身边的黑影,无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好似暗夜狂花,满腔的话无人可诉。
陆弈成一听,不是三娘口音,不禁看向她身旁的黑影,只见那黑影瘫倒在地,不像有呼吸的感觉,难道?陆弈成脑中一声惊天霹雳,难道三娘死了。
那边陆弈成被震惊不已,这边大胡子却两眼发光,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驼帮的大多反应过来,看来他没有听错,是了,那是赫连青丘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少了平日里的傲气,多了些苍凉的味道。
只是,她要干什么?
大胡子不由的紧张起来。他看着赫连青丘小小的身影,觉察到她今晚的不同,而且是很大的不同,似乎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浑身上下萦绕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一种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