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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相聚迟早要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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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醒来的越拉听见房间里轻微的交谈声。
“……小姐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这些年的……忧思劳累,最近一段时间又频繁地生病发烧,再不好好调理,会落下病根的。”说到最后李医生竟是叹了口气。
“这丫头,脾气太倔了,真不知道像谁!”钟妈的声音似有些哽咽,“李医生啊,麻烦你了!”
“夫人说得哪里话,小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李医生就离开了。
然后钟妈走到床边,掖了掖被子,越拉睁开眼,看到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心里酸涩得似要拧出水来,她声音颤抖地开口:“妈……”
“醒了?饿不饿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叫曼姨去给你做。”
钟妈关切的目光让越拉感到心里更委屈,让她想哭。
她咬了咬下唇,眼里闪着泪光,“妈,对不起!”
“傻孩子,说这话干嘛啊,”钟妈的眼里也有了泪花,“妈妈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就行了,越拉,为了妈妈,照顾好自己,好吗?”
越拉重重地点头,将凝聚在眼眶里的眼泪甩落下来。
钟妈帮她擦干眼泪,笑着说:“你啊,还像个小孩子!”
还是小孩子么?以为已经成长得很好呢。
大概在妈妈眼里还是这样吧,妈妈其实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咋咋忽忽天真任性的她不是吗。
“钟丫头终于醒了!”越拉微怔间,门口传来一阵似乎熟悉的笑声。
她侧了侧头,越过钟妈,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程海。
他会来,越拉倒是很惊奇。
看见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越拉的心情也不免好了起来,“程叔叔。”
谁料程海却一副咋咋称奇的表情看着她,对钟妈说:“哎呀呀,多久没见越拉了,她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真有点不适应!”
越拉的嘴一撇,她以前是有多没礼貌啊!
钟妈只笑不语。
“哎,我记得你以前可不会甜甜地喊我一声程叔叔啊,老是当面背后的叫我老油条是吧?”
越拉的脸一红,却依然装着茫然无知的样子,有吗?
好像有。
可是谁叫他那个时候总是拦着她去找歌木啊,还老揶揄他们两个,一点都不正经的样子。
“程叔叔,你记性真好!”
“小油条,你也不差嘛!”
“喂,我都没叫你老油条,你干嘛还叫我小油条!”
“小油条”这个称号是在越拉叫他老油条之后不久被追封的,尽管当时是抗议良久,却还是在彼此对抗的“战争”中确定下来了。
“那当初我没叫你小油条的时候,你不也还叫我老油条!”程海一旦跟越拉对峙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完全不像那个在商场上让许多人都折服的商界人士。
“程老油条,怎么会有你这么记仇的人啊?!”越拉被他一激,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以加强自己的气势。
“因为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叫老油条耶!”
“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叫小油条好不好!”
“小油条!”
“老油条!”
两人之间的战火又瞬间升级,彼此横目以对。
钟妈站在旁边看得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看着这样的越拉,她心里竟是安慰许多。
“喂,老油条,我是病人耶!”越拉说完缩回了被窝里,装着一副虚弱的样子,还咳了两声以示她病情的严重性。
程海也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探病。谁叫某男不敢来呢。
他干干地笑了两声,“那就好好养病,跟我一个老人家叫唤啥啊!”
老人家?程海竟然会承认自己老?越拉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想当年越拉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老油条的时候,他简直气得跳脚,“钟丫头,我可以容许你油条烧饼豆浆的乱叫,但绝对不能把我和人生这个最悲怆的‘老’字挂上边!”
可是,以前的钟越拉就是,你越不高兴的事,她做得越发地得意忘形。
所以“老油条老油条……”叫得更加起劲。
以至于程海在那之后都密切关注自己的脸,每当注意到自己又多出一条鱼尾纹的时候,就会暗暗地低吼“钟丫头这张臭嘴!”
以前多么不服老的人啊,现在竟然都承认自己是个“老人家”了。
越拉看着这些年来是有些变老还长出了少许白发的程海,心里不是滋味,“老油条,你哪里老了?还自称老人家。”
“都被你叫老油条了还不老啊。”
“陈年往事记得那么清楚,我看你一点都不老!”
“哈,小油条,嘴巴似乎变了种味道嘛。”
“变了什么味道?”
“变甜了,以前就是辣的,泼辣!”
越拉握起拳头忍了忍已经冲到头顶的脾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态度好好地对你吧,还这么多废话!看来以前受她的虐害太深了,现在对他好点还心里不舒服,典型地受虐狂吧!
“喝酒,嗯,你爸还在楼下等着我喝酒,小油条,回头再聊!”程海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闪得真及时。
越拉看着那个像老顽童一样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对钟妈说:“妈,程叔叔还是跟小孩子似的!”
钟妈也笑着说:“也就跟你会这样。累了吧,再休息会,我让曼姨去做点你爱吃的。”
越拉点了点头,注视着钟妈离开,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其实越拉已经没有了睡意,她看着透过窗帘从外面照进来的微弱的光芒,又开始慌神。
歌木没来吧,不然程叔叔也就不会一个人来了。
也是,他要跟安小初结婚了,应该很忙。
呵,没有她和苏语,他的人生才会更幸福吧。
那么,放弃好不好?
永远地退出他的生活,行不行?
她应该可以做到吧。越拉想。
可是是这样不确定的语气。
突然楼下传来大家欢笑的声音,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怀。越拉想,其实只要陪在爸妈身边,让他们放心,平淡地和他们一起生活,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她已经不孝了这么多年,该回头了。
该去为爸妈承担一些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歌木的眉眼和微笑,想到他们曾经历经的种种,心还是会抑制不住地缩成一团,苦涩而酸胀。
越拉发呆的空隙,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总经理杜淳打过来的,拿过接起,“喂……”
越拉话还未说,那边就急不可耐地吼起来了,“钟越拉,你这个月是怎么回事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些鱼都要变成鱼干了,你老人家还在悠闲地享福休假啊,想等着饿死是不是!你桌上的文件都快堆成山了等着你审核,你还老无故翘班,想让大家都喝西北风啊!再这样下去,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越拉平静地听完杜淳的一番怒吼,而后回应道:“我会去辞职!”
这下轮到电话那头的人无言了,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哎呀,越拉,我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啦,我这个人讲话你又不是不了解,哪能真的让你走人啊!”
越拉当然了解他只是开玩笑,可是她是认真的。
她想回到爸妈身边了,接过他们身上的重担,不想再让他们操心了。
“杜总,我是认真的!”
“这……这让上头知道是我把你撵走的,还不直接让我跟你结伴同行了!越拉啊,别当真别当真,我错了,行不?”杜淳似乎也听出了越拉话里的认真,有点慌了,想越拉也算是公司的一名大将,还一直是董事长欣赏的员工,她要是走了,还真难交代。
“杜总,不关你的事,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过两天我就会把辞职信送过去,顺便交接一下工作。”
“嗳,这还玩真的啦?越拉,你这……”
越拉打断了他,“杜总,挽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咱共事这么久,我的脾气你也清楚,不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我递交辞职信那天会请大家吃个散伙饭,你到时跟大家招呼一下!”
“越拉,不是,你就这样走了,那你部门的人怎么办啊?你真舍得?”
越拉轻轻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相聚迟早要分离。”
这样的语气饱含着无奈。
“杜总,就这样吧,再见!”没有等他回应,越拉就挂上了电话,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