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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有朝一日做你生命中的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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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拉一回到楼下的大厅,就碰见迎面走来的落落,未等她开口,落落就先解释了:“sorry,sorry……我是被纪歌木给气得头晕了,才会语无伦次地说瞎话……”
越拉知道她在指说谎骗歌木和安小初她和陆年见要结婚的事。
不过今晚发生太多事了。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越拉扶着额头,表现出很虚弱的样子。
“好吧,路上开车小心点!”落落知道她脑袋里现在肯定一片混乱,心里难受,想一个人静一静,如果她提出陪她,她一定会拒绝的。
“嗯,”走了两步后越拉突然回过头来,“那个陆承天的事……”
还没等越拉说完,落落就先行打断了,“我查到蛛丝马迹会通知你的!”
啊?噢,其实越拉是想告诉她关于陆承天和陆年见的事,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年见说得对,现在告诉落落,肯定会天下大乱的。
还是先缓缓吧。
她朝落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回到车里的越拉觉得胸膛涌起的悲伤就像波涛一样快要将她淹没了。
她伏在方向盘上,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跌落下来,砸在她米黄色的晚礼服上,颗颗晕开,就像一朵朵在嘲笑她的花,嘲笑着多傻的钟越拉啊,又多自私啊!
明明还爱着纪歌木那个笨蛋,为什么却还要对年见说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话来?
钟越拉,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地去操控别人的感受?!
怎么可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么多说不完的“对不起”该去对谁说?
小语,歌木,年见……
你们都是我生命里那么重要的人,却又让我负罪那么深。
该如何去救赎?
越拉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停车场里一片黑暗的前方,发动车子,以离弦的速度冲了出去!
她满噙泪水的眼睛对前方的事物都是模糊的,脑海里空白的一片,只是在这个喧闹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寻求出路。可是除了夜的黑暗和城市的霓虹,她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一切。
不知不觉,她开上了一条通往郊区的道路,途中是黑黑的一片,连路灯都没有,只有车灯照着前方,指引着她一步步向前驶进。
不管路途多么黑暗,多么孤独,她知道在她所要去的道路尽头,有她想要见的人,有个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都会原谅她的人在等待。
在那个道路尽头,排列的是一片片的墓地,是一片片埋葬在地下的孤独。
越拉从车里下来,迎着黑暗往前走,即使在这只有月光陪伴她的夜晚,她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在这里沉睡了四年的女孩。
越拉走到一块墓碑前,静静地蹲下来,靠了上去,好像这样接近她就能感觉到曾经熟悉的气息。
周围很安静,除了一些窸窣的虫鸣鸟叫,就只有风的声音灌进越拉的耳朵里,清凉的,渗进她的肌肤。越拉抱紧双臂,缩向墓碑。
“小语,天变凉了,你那里冷不冷啊?”越拉抚摸着墓碑上照片里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是苏语年轻美丽的面容,突然觉得一阵闷痛堵在胸口,“为什么我觉得好冷呢?”
“小语,我不想再说对不起了,这四年里我对你说的这三个字已经太多了,多到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我心里满满的愧疚和自责……以前啊,就有人对我说像我这样的人一样会得到报应的,哼,报应?可是为什么他们夺走的却是你?!为什么是你?”越拉的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眼泪在上面蔓延。
“你知道吗?爸妈很想你,小逆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大家都这么想你,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呢,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爸妈还是很辛苦地每天忙碌,每当我看到他们头上冒出的白发时,我便会觉得害怕,我害怕他们有一天会老去……而我却任性地逃避所有的责任……有时我好恨自己的软弱,真的好恨!”
“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就是小逆,对不对?其实,你不用担心,小逆他真的很好,我想他已经成长为你所希望的样子了。噢,对了,忘了告诉你,小逆喜欢上一个女孩,她叫陆里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呢,所以,你放心,小逆他一定会幸福的!”
“再过一个礼拜,落落和林彦就要结婚了,如果你在的话,你也一定会为他们感到高兴吧,你是没看到落落那副幸福的嘴脸,真让人妒忌!”
“今天我刚得知了一个大秘密,原来年见是陆承天的儿子,本以为离自己生活很远的人物竟然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可是我对他发脾气了,谁叫他瞒了我这么久,太过分了!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说着说着的越拉这时突然停顿了,她默默地思量了好久,才酝酿好勇气说出下面的话,“小语……歌木他回来了,还有……他要和安小初结婚了……我很想祝福他们,也很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可是……我没办法做到!现在的你还难不难过呢,会不会祝福他?我一直以为从歌木离开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坍塌了……其实不是的,那时的我还是怀抱着某些希望的,但是……但是现在,我怀有的哪怕一丝丝的希望都破灭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年少的时候以为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两个人相爱的决心,等到真正成长了经历了,才发现哪怕相爱也会有很多无奈!”
哪怕相爱,也会有很多无奈。
夜更深了,已是入秋的日子,寒露更重,轻微的凉风吹过时,越拉不自觉地缩紧了身子,可是她却眷恋地不肯离开。
无声的眼泪滑落在苏语的墓碑上,顺着碑沿流下去,然后销声匿迹。
越拉抬起头望着夜空上悬挂的半圆的月亮,皎洁如水,淡黄色的光晕扑散下来,和越拉身上淡黄色的礼服重叠,幻化成独特的光辉。
此刻,害怕黑暗的越拉觉得不那么害怕了,因为有小语陪着她,有月光陪着她。
她突然想起曾经谁在书上写的一句话“我想你有朝一日做我的新娘,做我生命中的月光”。
呵,多动听的情话啊!
我也想有朝一日能做你的新娘,做你生命中的月光。
月光伴随着周遭的安静陪着这个忧伤而又美丽的女孩渐渐睡去,她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泪痕,柔软的头发垂下来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拂过她紧紧索起的眉心,那里停留的是密密麻麻的无措与彷徨。
睡梦中是谁握紧了她的冰凉的手,给予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是谁在夜色中眼里闪着晶莹和心疼的泪光。
是谁一声声地呢喃着对不起祈求原谅。
又是谁同样在彷徨和痛苦中挣扎。
……
越拉熟悉这个怀抱,哪怕离开了四年,却还是这个温度,这个气息。
是她最亲爱最亲爱的歌木。
是么。
在身体被一种温暖包围时越拉迷糊中睁开了双眼,印入眼脸的是月光下那张她日夜思念却不敢多望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在黑暗中绽放。
越拉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怀里呜咽地痛哭起来,“歌木……”
她不管这是梦,还是幻想,此刻她只想紧紧地抓牢他,至少让梦里的自己有个温暖的依靠。
歌木抱着这样痛哭的她,心揪成了一团,他想把自己所有的温暖和爱统统给她,只要她不要像现在这样折磨着自己。
那么所有的苦,所有的痛,他都愿意去承担。
晚会上看着她精神恍惚地离开,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悄悄跟了过来,路上看见她毫无章法地加速闯红灯转弯,再走上偏僻的郊区道路,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害怕极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直到来到这个地方,他突然就了解了她的用意。
苏语,寄托着他人生中漫长的悔恨的女孩,就在这个与月色相融的地方。
他目送着她往前走,却没有跟上去,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下来,歌木才犹豫了下,走了上去。
她的状态实在太让人不放心,就连他开车跟在她后面这么久,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上去十几个台阶,向左跨过几个墓碑,就看到了靠在苏语墓碑上已经悄然睡着的她,穿得那样单薄,即便睡着了,身体都在颤抖,歌木紧走几步上前,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望着她愁眉紧锁的模样,喃喃着,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说过要陪伴你走完这一生,却在中途懦弱地逃离。
对不起,许诺过的幸福却让你如今愁眉紧锁。
对不起,哪怕我那么那么地爱你,都不能停止你心中的悲凉。
……
这么多的抱歉,却不能一一说给你听。
除了拥抱你,拂去你的眼泪,还能怎样呢。
这时歌木的手机铃声响起,在这安静而荒芜的地方显得特别突兀,他看了看屏幕上闪动的人名,皱了皱眉,还是接了,“喂,什么事?”
“歌木,你去哪了?”电话那头传来安小初关切的声音。
“我……我觉得有点闷,先回去了。”歌木想了想,还是说了谎。
“是因为我今晚说的话吗?其实你不必有压力的,我,我也只是顺口说说的……”
“我没放在心上。”
“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
连再见都也没有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如避洪水猛兽般。
他们自那次争吵后,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而又别扭,安小初似乎在努力地迁就和逢迎他,彼此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那次的话题,小心翼翼地相处着。
却让纪歌木觉得疲惫。
她大概也很累吧。
做不了恋人,也终究是难以维持朋友这一层关系了。
想着,歌木叹了一口气。
他抱起哭声已经低下去,余留断断续续抽泣声的越拉,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然后更加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跨下一步步台阶,希望前方再也没有阻挡他们的障碍,希望走下去的路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