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74、三十七（上）

　　三十七

　　不过洛依璃和璎绯并没有在花园里逛太久，因为很快就有婢女前来找洛依璃，请她试穿新买回来布料所制的衣服。
　　大厅里放满了一件件新制好的衣服，锦绣衣料不在话下，而且每件衣服都薰了檀香，顿时令满室盈香，加上一众衣服皆是色彩缤纷，华丽夺目，更令这情景添上几分奢华的味道。
　　璎绯站在一旁，看着洛依璃每只手都拿着一件衣服，来来回回地在身上对比着，她还没有开口，婢女已经拿来了一面全身铜镜来让她顾镜去试新衣服。
　　「璎绯，妳说哪件最漂亮？」洛依璃望着铜镜里的璎绯，此时璎绯正站在洛依璃身後不远处，不知为何，只需要璎绯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洛依璃心中就是一阵甜蜜。
　　洛依璃自幼没有朋友，身边围绕的也只有对她恭恭敬敬的仆人，璎绯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她格外珍惜。
　　「两件都很漂亮。」
　　「那妳说，在爹的寿宴上应该穿哪件衣服才好呢？」洛依璃又比了比那件翠绿色的长裙，似乎相当喜欢。
　　璎绯抿唇道：「也许较为喜庆的颜色会更适合呢。」
　　她虽然口中还在回应，但心绪却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洛清流的六十大寿早在几个月前已经开始筹划，那时候她对於这寿宴倒是没什麽感觉，只是觉得又是一桩大滤金钱，让一众官员作地下交易的场合，但是此时一经洛依璃再度提起，璎绯突然想起刚才牧子游定下的期限－－没错，下月初三之前要把账簿拿到手。
　　而洛清流的寿宴则是在今月三十，正是大好机会去把账簿盗出来。
　　一切刚刚好，就像老天早就有意思要让这一切都在这几天结束一样。
　　「可是我觉得翠绿色那件的款式比较好看呢……」洛依璃甜甜的声音又响起来，璎绯无意中稍一抬眸，只见洛依璃依然在为应该选哪件衣服而烦恼，看见洛依璃的眼神再度飘到镜中的自己身上，璎绯会意地回应道：「不如就买一匹红色的布，再把翠绿色那件衣服的款式在红布上再造一次吧。」
　　「好呀！」洛依璃高兴得跳起来，婢女连忙上前记下要买哪匹布料和要哪种款式，她却突然向婢女道：「妳先等一等。」
　　说着，洛依璃走到璎绯身边，绽放出甜美笑容道：「璎绯，妳也要一件衣服吧。」
　　「我……」璎绯一怔，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呀，半年来每次我要送东西给妳，妳总摇头不要，说什麽无功不受禄，这次就算是我想妳穿得漂亮一点去我爹的寿宴，那妳愿意接受吗？」洛依璃毫无机心地道，那张单纯的笑脸上找不出一丝的算计狡诈，只有那满满的真情。
　　璎绯目光流转地道：「依璃，我……」
　　「你不是不来吧？」洛依璃已经扯着璎绯的衣袖道：「一个人在寿宴上很无聊的，我要璎绯陪着我！」
　　璎绯稍稍垂头望着洛依璃拉着的衣袖，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当然会来，而且不得不来，只是目的不会是来贺寿，而是来毁了洛家。
　　「放心，我会来的。」璎绯唯有欣然而笑，手却装作不经意地往背後一藏，逼洛依璃不得不放手。
　　「那就对了，妳可是洛家小姐最好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该穿最漂亮的衣服，不能穿得这般简朴的，要不然别人以为我待朋友很差呢。」洛依璃打量了璎绯几眼，其实她也说得没错，璎绯和洛依璃相识半年，一直以来璎绯也拒绝洛依璃给她的任何东西，就算是小玩意都不例外，所以璎绯依然是一身乾净的布衣，看起来就像街上任何一个平凡的少女，不像是洛家小姐的好朋友，也不像是名震江湖的神秘杀手。
　　「不用了，如果妳喜欢的话，我在妳身边静静陪着妳就好了，穿得太华丽会惹来别人的目光，那麽多人的场合我实在不习惯别人的眼光，就让别人把我当作侍女也好。」璎绯摇头再度拒
　　绝，她平生一向绝少受人赏赐，也不喜欢受人赏赐。
　　「璎绯，就当作是我送给妳的礼物嘛，好不好？」洛依璃撒娇道，平日她明明是会撒娇要礼物的人，此刻却反成为撒娇要别人接受她的礼物，也许只有璎绯能让她流露出这般不为人见的一面。
　　「朋友之间的情谊贵在真诚，不需要靠送礼来证明。」如果送礼的话，倒像是洛清流跟官场中人交往的招数了。
　　洛依璃有点生气了，她大发娇嗔道：「那妳刚才不正是送了一个小泥人给我吗？这就算是我的回礼，好吗？」
　　她未待璎绯答覆，已经转身往大厅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双手抱胸道：「我当作妳是答应了，不准反悔！」
　　璎绯又好气又好笑，这洛依璃还真是无比任性，要知道订造一件衣服有多贵，她一个不值分文的小泥人竟然就换来这般昂贵的一件衣裙，是不是该说璎绯赚了一笔呢？
　　罢了，要说奢侈挥霍，谁及得上瑾瑜公主？璎绯早就看习惯了公主的挥霍，就像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曲，买下整间妓院只为听佳人一曲这些荒唐事情，瑾瑜公主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而且是常常去做，只是璎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成为当中的一人。

　　三月三十。
　　月明，皎洁，银光流泻。
　　下午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天地彷佛给这场大雨冲刷得乾乾净净，但见深蓝色的夜空一望无际，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在群星簇拥中展出笑颜。
　　洛府到处也是湿漉漉的，不过这没有打扰到众人贺寿的兴致，整间洛府张灯结彩，到处是喜气洋洋，一片热闹喧嚣，一个个宾客如流水般来之不尽来到大厅为洛清流贺寿，每个人都是笑容可鞠，手中的礼物不少也是倾城之宝，恐怕如果把这些宝物全收到山洞里，也能照亮得整个山洞亮如白昼，更别说是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只见一件件宝物闪耀生光，上等翡翠玉树丶猫眼石宝剑丶绝色仕女图……不同的人带着谄媚的笑容双手奉上至宝，洛清流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深，笑得连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好几道。
　　「呵呵……这幅月下赏花图可是汉代刘旦的真迹呢。」洛清流抚着胡子鉴赏着手中名画，笑得几乎眼睛都睁不开了。
　　礼部尚书黄风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对呀，洛大人，这幅画可是下官搜罗多年才得到的，听闻洛大人喜欢名画，下官才疏学浅，自然是把这等名画送给大人，以免糟蹋名画。」
　　洛清流把月下赏花图交给旁边的婢女，婢女连忙小心捧着画作往後堂走去放好。
　　大厅里连开三十席，每席的桌上都奉上名贵的珍馐百味，每碟菜肴都是以银盘端上，极尽豪华奢侈之事，桌上奉有清蒸龙肝丶鲍汁猩唇丶香炸酥酪蝉丶辣炒号鸟灸丶红绘凤髓和八宝熊掌，这些全都是由京师名厨秘密炮制，据说每碟菜的秘方会价值千金，而且食材得来不易，例如那八宝熊掌，当中的熊掌就需要往雪山深处去捕获，这些黑熊生性凶残，每年十个人去捕熊，倒有九个人是回不来的，回来的那个人也只能带回极少量的熊掌，可见其稀有至极。
　　热腾腾的名菜冒着阵阵白烟，发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加上在大厅那过百盏翡翠琉璃灯的照射下，更是显得这些菜肴色香味俱全，使人恨不得坐下来大快朵颐－－
　　当然，要品尝这些京城八珍，自然是需要先送上礼物给主人公洛清流。
　　「祝洛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定国大将军刘虎也带着一众仆人风风火火地来了，来到第一句话就是大笑着向洛清流恭贺。
　　「谢谢刘将军！洛某实在受不起呀受不起！」洛清流也站起来作揖，呵呵笑着回应。
　　刘虎虽然是粗人一个，不过今天也换了一身文士衣服，纵使感觉上是沐猴而冠，怪异至极，他雄壮的身躯就在那件薄薄的文士服里，彷佛快将挤破文士服，令旁人看着都想发笑，可是却没有人敢笑出来－－定国大将军，谁得罪得起？
　　「俺斗字也不懂得半个，更不懂得去鉴赏宝物，所以没有买什麽价值连城的金银珍宝给洛大人庆生，不过俺当年去南海打仗的时候，有幸得到一颗纯色黑珍珠，据说是绝世珍宝，俺知道洛大人喜欢宝物，所以就把这黑珍珠送给洛大人作贺礼，还望洛大人笑纳！」说罢，刘虎就拍了拍掌，身後一个仆人极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红色锦盒走上前，走到洛清流的面前。
　　「黑珍珠？」洛清流不禁一怔，他自然是知道黑珍珠的极为稀有的宝物，堪称是珍珠中的至宝，光是一颗黑珍珠已经是倾国之宝，而且不是有钱有权就能得到，这还要看缘份，看看你一生中能否碰上一颗纯色黑珍珠。
　　刘虎又拍了拍掌，那仆人解开锦盒的金锁，轻轻打开锦盒，只见盒里正静静地躺着一颗如龙眼般大的浑圆黑珍珠，通体漆黑，却在灯光的照耀下柔柔生光，通体完美无暇，圆形的比例刚刚好，没有一丝丝的瑕疵，不问可知其价值必定是在场所有礼物中最昂贵的。
　　「好美……」洛清流看得双眼发直，其实不止是洛清流，基本上在场所有宾客都在目光定在那颗黑珍珠上，一时之间本来吵闹的大厅竟然安静下来，一切只为这颗倾城珍珠。
　　刘虎一抱拳道：「还望洛大人笑纳！」
　　「当然当然！刘将军真有心思呢！」洛清流向刘虎微笑，他从仆人手中接过那锦盒，然後取出那颗黑珍珠，平放在掌心里，唯恐自己的指印会染污这颗绝世珍珠，他双目中都是赞赏喜悦，迟迟也没有叫人收起礼物，似乎真的打从心里很喜欢这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