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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五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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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延陵蔽月抚着胸口,彷佛感受到里面快速的心跳--只差一点点就吻上了,如果在吻上那一刻宫惜攸突然睁开眼睛,那她想自己大约会马上被她赶走吧……
她懵懵懂懂哪里晓得世间情事,只是隐隐发现世间上没有朋友会亲吻对方,但又说不出原因,可是心中却觉得如果让宫惜攸发现自己这样做,她很有可能会生气。
这一夜对延陵蔽月而言是无眠之夜,合着眼睛张开眼睛想的都是刚才那不成功的一吻,为什麽自己从来没有对其他人产生这种冲动?自己跟师父的感情这麽好也没有亲吻师父,笙语和宫惜攸也是好朋友可是自己从未见过她们亲吻对方,自己为什麽会想亲吻宫惜攸呢?自己对宫惜攸的感觉总是跟对其他人很不一样,到底不一样在哪儿?
延陵蔽月一夜未眠,直至日出的时间方才迷迷糊糊地的闭上眼睛,不过她才刚刚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宫惜攸就醒来了。
感受到外衣被掀起,延陵蔽月睡眼惺忪地看着宫惜攸,晨光中只见宫惜攸站在自己旁边,正以一手梳理着自己的黑发。
清晨的阳光是纯白得不带半点杂质,空气中带着青草的香气,小鸟在山洞外喁喁细语,一切看起来是多麽恬静。
延陵蔽月侧着头靠在山壁,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了远方,如果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见宫惜攸靠在自己身边,这样是多幸福的事情呢……
似乎感受到延陵蔽月半眯的眼神,宫惜攸回过身从上而下看着她,轻轻地道:「我去采摘虎胆草。」
「嗯……」延陵蔽月懒懒地回应着,并没有注意宫惜在说什麽,但当她把宫惜攸的话消化後,却突地回过神来,立即跳起来道:「妳说什麽?」
宫惜攸静静地看着延陵蔽月,没有重复她的话,因为她知道延陵蔽月听到的。
「不下山吗?」延陵蔽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她不介意回去再补眠,事实上她真的不想再呆在腾山里,多留一刻她就会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宫惜攸眼底馀光瞄了瞄那被放在一旁空荡荡的药篓,虎胆草还没有拿到,如何能回去?
「这个……」延陵蔽月尴尬地抓着头发,如非自己昨天走几步就要休息半晌,恐怕她早就能在下雨之前回去了。
「如果妳真的很累,我们可以先回去。」宫惜攸总是这样的,语气软绵绵的看似没有杀伤力,但却总是能令延陵蔽月乖乖听话。
「我们可以先找虎胆草的!」延陵蔽月大声道,她正想跑到宫惜攸身边,但无奈肚子已经诚实地发出咕咕的声音,完全出卖了她心中的感觉--她快饿死了!
延陵蔽月出门时所带的乾粮只足够一个下午,所以她整个晚上没有吃东西,昨夜走了这麽长的路,受尽风雨,早已经筋疲力竭,如非宫惜攸的来到使她立时忘记了一切的事情,恐怕她整夜就会在饥饿之中度过。
安静的早晨中,延陵蔽月肚子的怪声更是响彻山洞。
「不好意思……」延陵蔽月脸上一红,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呀?为什麽她总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先回去吧。」宫惜攸唇角泛起一个淡淡微笑,不知道是在取笑延陵蔽月还是什麽其他原因。
「不行,这个可是我在回春堂的第一个任务,不容有失!」延陵蔽月冲过来就要抢过宫惜攸手中的药篓,不料宫惜攸一个轻巧的转身,延陵蔽月手里就抱个空--严格来说她抱药篓就抱个空,不过可是结结实实地抱到宫惜攸盈盈一握的柳腰。
想起昨夜的拥抱,延陵蔽月「唰」一声就由脸红到耳根,她连忙松开手退後几步道:「不……不好意思……」
老天爷呀!为什麽总是要自己在惜攸面前丢脸呀?
「你知道吗?」宫惜攸侧了侧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从来到兰都到现在,妳已经说过好多遍不好意思了。」
延陵蔽月紧抿双唇,半垂下头,双目却在偷看锺宫惜攸,她没有生气啊,而且……笑得很好看呢……
「不好意……」延陵蔽月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她掩着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对。
「先下山吧。」宫惜攸也没有再说什麽话,转身就走出山洞,延陵蔽月目送着宫惜攸离开,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追上去,只懂得站在原地傻笑,至少宫惜攸愿意来找她,愿意迁就她啊……
「我在回春堂里等妳回来!」延陵蔽月把手把在嘴边向宫惜攸大叫,她满腔的喜悦就像要倾泻下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快乐,什麽饥饿早就忘得一乾二净了。
延陵蔽月冲出山洞,宫惜攸的倩影早已经消失在树影之中。
她抬起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中突然觉得这个早晨比以往的每一个早晨都要可爱得多,天地之间都彷佛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晶莹剔透的雨水从树叶上落下来,昨夜惹人讨厌的泥地彷佛都消失了,只是感到脚下泥土的芬芳软绵,把她温柔地包围着。
树林之中,一个仙子似的少女正展露出最美丽的欢颜,就像什麽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延陵蔽月一路上连跑带跳地奔回回春堂,她只是觉得天地无比可爱,太阳美满灿烂,云朵的形状就像宫惜攸唇角的微笑,海边的咸味也突然变得这般香气四溢,打鱼的渔人看见延陵蔽月这般兴奋,都对她报以微笑,延陵蔽月回以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扬帆的渔船像是向她招手,树木像是向她打招呼,一切看起来也是极为美好,美好得她觉得自己是在仙境而不是在兰都。
终於来到回春堂的门口了,延陵蔽月准备推开门的那一刻,却突然想起自己什麽也没有采回来,最後还累得宫惜攸要替自己完成工作,心中那些高兴就像白雾遇见阳光一样先蒸发了一半。
这叫她怎麽跟聂大夫交代?明明精通医术的是自己而不是宫惜攸,但现在自己工作第一天已经弄成这样子,叫聂大夫怎麽能放心让她继续工作下去呢?
正当延陵蔽月苦恼之际,她却突然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的木门被从内打开了。
慢着!她还没有想好该怎麽措词呢!
聂大夫站在门外,他疑惑地打量着延陵蔽月,问道:「妳怎麽站在门口?」
「我……对不起!」延陵蔽月立即就鞠躬道歉,先把自己的错误给承认了,希望聂大夫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什麽?」聂大夫更是丈五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采到虎胆草,更要连累惜攸上山找我,现在惜攸留在山上采药,她先要我回来……」延陵蔽月揑着衣角怯怯地道。
聂大夫这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这件事?」
「嗯,对不起,我……我什麽也做不成!」
「不要紧吧,妳先进来吧,要不然让人看见还以为妳被我罚站呢,来,进来吧……」聂大夫打开门让延陵蔽月,一阵肉香从里面传来,延陵蔽月连忙咽了咽口水,像头小狗似地望了望聂大夫,又望了望里面,再深深地嗅着里面的肉香,最终还是进去回春堂了。
关上门後,延陵蔽月发现这阵肉香更加浓厚了,她向後堂的方向望了望,方才问道:「那阵香气……从哪儿传来的?」
话刚说出口,延陵蔽月方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什麽不妥之处,自己可说是负罪回来,现在本应是请求聂大夫的原谅,怎知自己倒是只顾关心那股肉香?真不应该!
聂大夫捊鬓笑道:「呵呵,夫人正在厨房烹调秘制猪肉给妳跟宫姑娘吃呢,她知道妳在腾山饿了整夜,现在一定很想吃东西,所以特地拿出家传秘方煮一顿丰盛的给你吃!」
「真的吗?」延陵蔽月开心得几乎跳起来,但她随即很後悔地道:「我常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们却对我这麽好……」
「不要紧,万事起头难,至少我看到蔽月妳有去努力呢,这是第一次的工作,不成功却算不上什麽大不了。」聂大夫拍了拍延陵蔽月的肩头安慰她。
延陵蔽月大力点点头,没错,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麽的,她还是可以继续努力的!
「可是……」延陵蔽月又深深地嗅了嗅,那肉香钻进鼻里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她恨不得朝厨房飞奔而去大快朵颐,但--
「我要等惜攸回来才吃饭。」延陵蔽月很坚定地道,嗯,就算肉香再吸引,也比不上惜攸,惜攸为了找她饿一整夜,现在连早饭也没有吃就要去找虎胆草,她一定要等惜攸回来吃饭,这能表达出她心中的谢意。
「宫姑娘?」聂大夫道:「她不是去找妳吗?」
「她急着要去找虎胆草,所以就先要我回来,其实先吃过早饭再去找也不晚嘛。」延陵蔽月嘟着小嘴道,想起宫惜攸饿着肚子还要去找虎胆草,她心里就在发疼。
「没法子,虎胆草可是大部份药方也要使用的药草,所以没了虎胆草可算是十分不方便。」
延陵蔽月是大夫,这道理她自是明白的,所以心里更是深深愧疚自己为了食欲而把宫惜攸丢下来,当真是没用。
当心中的激情全都过去後,剩下的就是整夜未眠的疲累,这些睡意如同潮水一样袭来,延陵蔽月快招架不住了。
「妳在山上睡不习惯?」看见延陵蔽月连连打呵欠,聂大夫关心地问道。
「嗯……」延陵蔽月没有多作解释,她揉着眼睛向聂大夫道:「聂大夫,我先去房间补眠,惜攸回来时请到房里叫醒我,好让我们能一起吃饭。」
说着,延陵蔽月就转身回去後堂,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疲累,因为她的眼皮就像千斤重一样不住想闭上,她要用尽全力方才能睁开眼睛。
如非回程时心中充斥着看见宫惜攸对自己温柔时的欢悦,恐怕延陵蔽月早就在路边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