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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五(上) ...

  •   五

      虽然说表示自己的不满是非常重要,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宫惜攸的反应,且看她愿不愿意被自己把脉。

      宫惜攸望向延陵蔽月,却见她抬起那双闪亮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在留意着自己的反应,彷佛自己的点头对她而言就是天堂,反之则是地狱。

      就像一只小狗水淋淋的双眼,很关心自己的主人可会抛弃自己。

      彷佛在嘲笑自己那奇怪的比喻,宫惜攸微微一笑,突地蹲下来扶起那张被自己推翻的椅子,用衣袖抹了抹椅子,然後悠悠地坐下来,抬起手朝延陵蔽月淡然说道:「延陵姑娘可愿意为惜攸把脉?」

      宫惜攸的动作虽然没有特别张显,但却带有大家闰秀那份典雅大气,使人不禁为之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延陵蔽月呆呆地望着宫惜攸老半天,最终还是噗哧一笑,彷佛为宫惜攸对於自己医术的认同感到非常高兴,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宫惜攸面前,蹲在她旁边,抬头而笑。

      雾常山人看在眼内不禁扶额,但愿自家徒弟不是每逢看见美人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倒是应该庆幸延陵蔽月是女子,男的要是这样子就是登徒浪子,这可是要不得的,可是女孩子老是这样子也不是好事嘛……

      笙语却一脸不满地看着延陵蔽月,彷佛早已把她当作登徒浪子。

      「笙语姑娘,茶也凉了,妳去换一壶吧,我顺度带妳去附近认路。」正所谓扰人好事犹如杀人父母,雾常山人可不想做个千古罪人,当下也不管笙语满脸不愿的模样,直接把她拖出去。

      房门甫一关上,延陵蔽月就呐呐地道:「刚才……我太鲁莽了……」

      「我早就说过别放在心上,延陵姑娘就不要再惦记着吧。」宫惜攸弯下身朝延陵蔽月微微一笑,也许是知道天生的距离感太重,所以宫惜攸总是带着微笑,冲淡了她那份使人不敢接触高贵凛然。

      「嗯嗯嗯。」延陵蔽月眼也不眨地看着宫惜攸靠近的脸孔,好美……她真的长得好美,那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着,害延陵蔽月看得几乎眼花。

      「请延陵姑娘把脉。」宫惜攸把左手放在木椅的扶手上。

      延陵蔽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把小包打开後从里面拿出一个把脉用的红垫,她把宫惜攸的左手手腕置在红垫上,感受到佳人玉腕的冰凉,她不禁一皱眉道:「宫小姐妳的体温很低……低得有点不寻常。」

      「我从小身体就偏向阴寒,三年前发生了一场意外,使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笙语早就把宫惜攸的病历告诉雾常山人,而雾常山人当然也转告给延陵蔽月,她的弯弯柳眉皱得更紧,抿唇道:「恕我直言,宫小姐妳能活到今天……实属奇迹。」

      宫惜攸唇角泛起一个弧度,说不出是微笑,顶多是情绪有点波动,她淡淡地道:「延陵姑娘尚未为我把脉就知道我的病情,未免有点过於武断。」

      延陵蔽月抬头,其实她早就在昨夜宫惜攸晕倒时就为她草草把过脉,不过这些小事她也懒得提了,当下只是解释道:「妳的体温如斯冰凉,一般人是不会有的。」

      宫惜攸默然不语。

      延陵蔽月一手搭在宫惜攸的皓腕上探着,那眉头竟是愈来愈深,过了半晌,她方才移开手,抬头道:「宫小姐,若妳再晚来半月,恐怕大罗神仙也难救妳了。」

      宫惜攸抿唇,一言不发。

      延陵蔽月却笑了,她道:「宫小姐妳该庆幸妳早了半月来到,所以我想我有办法治愈你呢!」

      治愈?这两字对宫惜攸而言太遥远了,三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说出这两字,因为那将会是一个极为沉重而且不能兑现的承诺。

      「请延陵姑娘稍作解释。」

      延陵蔽月听见宫惜攸向她指教,心里乐得快要开花,得意洋洋就要站起来,冷不防她站了这麽久,双脚早已经酸软无力,一个不留神往前跌去,不偏不倚地倒在宫惜攸怀中,一双眼睛慌忙抬起来看着宫惜攸,咬着嘴唇,满脸歉意。

      虽然心中暗骂自己举止失礼,可是宫惜攸的怀中带着她的清香,嗅起来使延陵蔽月感到无比舒畅,几乎就想赖在她的怀抱里不走,幸好延陵蔽月在师父的教导下,总算有些非礼勿视的孔子思想在心里,当下连忙站起来扶着床边,连连鞠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宫惜攸的手往床边一摆,抬首道:「延陵姑娘别着急,请先坐下来。」

      明明延陵蔽月是这里的主人,这下子倒是宫惜攸是主人。

      延陵蔽月见宫惜攸眼角带着笑意,突地想起自己刚刚告诉她此病有救的消息,她自然是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偏生自己老是在闯祸……唉!真没用!

      她坐在床上,清了清喉咙就道:「我听师父说,妳当初服下僵尸散後没有适时得到解药,本来是必死的,其後靠珍贵药材吊命,对吗?」

      宫惜攸点点头。

      「这些药材没错是救了妳的命,但却把妳的毒素打散,僵尸散里的一些毒素是解了,但另一些毒素却留下来了,更有一些毒素是因为和解药相合而变得更厉害,所以光是靠僵尸散的解药不但不能救妳,反而会马上害死妳。」延陵蔽月缓缓地道,此刻宫惜攸的身子乱七八糟,所以延陵蔽月花了一整夜才找出能救治她的方法,刚才的把脉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已,没想到宫惜攸的情况竟比自己想像中恶劣。

      宫惜攸侧倚在椅子上,半合着眼帘道:「那妳有什麽办法救我?」

      「首先我会要妳浸一盆药汤,这药汤混合的药材可以把僵尸散中大部份的毒素溶化出体外,其馀的少许毒素是毒性最强的,也要靠一些难寻的灵药来把它们逐一解决。」

      宫惜攸点点头,不发一言,眼角的笑意早已消失,神色之间似乎没有特别,无悲亦无喜。

      「那……什麽时候可以开始医治?」宫惜攸问道。

      延陵蔽月道:「这药汤的药方相当古老,所以一般坊间难寻,可是这里也有,而之後要消除剩馀毒素的丹药却是世间少见,这里都没有那些丹药。」

      宫惜攸垂下眼帘,道:「哦……」

      延陵蔽月坐近宫惜攸,道:「宫小姐妳别失望,虽然说这里没有,但我想山下会有的,相信我吧。」

      宫惜攸抬眸看着延陵蔽月,眼前人天真率直,值得她信任吧?

      延陵蔽月的目光坚定不移,她坦诚地道:「其实这治疗方法是古方,所以我也不太肯定成效,还是待宫小姐妳浸过药汤之後再看成效,然後才想办法去找丹药吧。」

      宫惜攸突地道:「其实……延陵姑娘妳不必这般着紧。」

      「宫小姐何出此言?」延陵蔽月急忙道:「妳……妳可是……」

      延陵蔽月想说出一些自己为何这般着紧宫惜攸的原因,但脑海里却根不到找到任何原因,自己跟她非亲非故,昨天此时自己甚至不知道世间有此人的存在,为何不足一日,自己就对她这般着紧上心呢?

      「延陵姑娘,生命诚可贵,固然是十分值得珍惜的,只是为了我这萍水相逢之人而弄得妳如斯烦恼,也不是我乐意所见的。」宫惜攸冷静的态度使她看起来比延陵蔽月更像大夫,而她的声音彷佛有稳定人心的力量,使延陵蔽月瞬间安静下来。

      「这……这不是烦恼,我很愿意。」过了半晌,延陵蔽月方才笑了笑道,眉眼灿烂如三月桃花,如斯夺目。

      延陵蔽月临走前不忘问宫惜攸要不要吃早饭,她却淡淡回绝了,自己所吃一向不多,早上素来是吃不上任何东西了,只要清茶漱口即可。

      她刚走半刻,笙语就敲门进来了,她一脸狐疑地道:「小姐,妳觉得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呢?」

      宫惜攸刚刚正背对着门口拆开包袱,把檀香木梳拿出来在手里把玩,抬眼望着镜子里倒影的笙语,似乎看透了她心底强烈的怀疑,回答道:「这雾常山大概只有这一户人家,那位老婆婆自然就是传说中的雾常山人,不对吗?」

      「小姐……」笙语跺脚道,自家小姐平日聪慧绝伦,怎麽这时候却笨得可以?当然,她是不敢直接说小姐笨的,所以只是道:「雾常山里这麽大,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户人家?」

      宫惜攸挽起长长黑发,握着木梳慢悠悠地梳着自己的如云青丝,道:「既来之,则安之,笙语妳也不要太紧张了,其实当初妳当真这般怀疑这户人家,也不会贸然进去这里停留吧。」

      「我不是说她们是坏人,只是……神医不该是这样子的啊。」笙语鼓着小嘴走上前,顺手接过宫惜攸的木梳,为小姐梳好长发,束了一个简单俐落的发髻,手势纯熟。

      「神医该是什麽样子?」宫惜攸顺着笙语的思路问道。

      「悬壶济世,慈悲为怀……大约是这样子吧。」笙语想了想就回答。

      宫惜攸抬头望着那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她的脾气一向很好,当下只是道:「雾婆婆哪里看起来不慈悲为怀?」

      笙语想起雾常山人,除了对她的徒儿有点严厉外,对她们两主仆也是很好的,只是……

      「她没有那种……大夫的感觉。」笙语尝试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虽然有说相由心生,但我觉得那只是指人心的善恶而己,一个人从事什麽职业是很难从外貌推断出来的。」宫惜攸把斜斜的长刘海理好,眼里的笑意依然淡雅。

      「但是……」笙语话说到一半就停顿,她细想之後发现小姐的话实在无从辩驳,可是--

      「为什麽小姐妳这般相信她们?难道只是因为我?」笙语咬唇道,这话说起来有点不敬,但她实在好奇。

      小姐素来心细如发,做事一向经过深思熟虑,总不成因为自己一介侍女而作下决定吧。

      宫惜攸微笑不语,只是站起来道:「笙语,随我出去见一下雾婆婆。」

      笙语知道宫惜攸是不欲回答这问题了,跟了小姐这麽多年总知道她的习惯,当下也只好按下心中的闷葫芦。

      宫惜攸能相信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刚才延陵蔽月提出的药方跟她之前在医书看过的如出一辙,只是具体药材该书没有说明而已,能够井井有条地说出这些话的人,她的师父不会差到哪儿去,更别说她早在进去时就看见後院的花草,当中她认不得的花草为数不少,但她认得的全是药材,有些更是极为珍贵稀有,连她这等千金小姐也只在医书上看过。

      加上雾常山人和延陵蔽月身上都带有浓浓的药香,如非长年跟药材打交道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气味,还有,宫惜攸本来也看不清延陵蔽月腰带上系着的香包内含什麽,但刚才延陵蔽月意外推倒她的时候,她嗅到延陵蔽月身上香包大概是宁神静气的药材。

      如非对医术极有认识,大概也不会身系这种药草。

      宫惜攸虽非精通医术,但几年後为了研究自己的病情也看过不少医书,也算是略懂皮毛,所以才能看出这对师徒的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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