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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营营役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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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太阳磨磨蹭蹭躲着偷懒,似乎不想让一些悲催的人早日清醒,整个天空雾蒙蒙的,云儿浮萍一般四处飘荡,总是遮住本就惨淡的日华。这样的天气影响下,街上的行人似乎也少了些。
然而,自辰时起。
黎王爷府门前就开始陆续出现枣红色的高官坐轿。
黎府管家带着下人一一招待,庭院内丫鬟仆人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所有人都是轻声细语的说话。
因此虽然整个府宅前厅人数数量急剧增加,后面的‘雅苑’依旧不受丝毫影响。
有丫鬟进出‘雅苑’例行打扫,也是脚步轻轻,来去匆匆。
得到郡主回府的消息前来探望的贵妇大臣们,被告知郡主依旧昏迷,不便见客后,只好讪讪的坐一会儿,放下慰问品后便闷声走人。
雅苑一角,桃花开得耀眼,随着细碎的风儿飘进打开的窗户里,使得满屋子香气浓氲。
卓雅在睡梦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全身尽情舒展放松。许是病情爆发的次数太频繁,一些模糊地东西慢慢在梦里形成实景。
眼前是棉花般温软的茫茫云海,卓雅不亦乐乎,奔走其间。隐约看见不远处一位老者正在盘膝打坐,她本能的向着老者跑去,张嘴刚打算询问路途。便见那老者突然向着她挥了挥手,茫茫云海顿时变为一片火海,蜿蜒着向她烧过来 。
卓雅当即愣神,有很清晰的话语传至耳边:营营役役,一梦流年,血咒昙云,凤凰涅槃。一时间,火光突然猛烈,直冲她面颊而来,于是她大声叫着,突然睁开眼睛。
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卓雅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揉了揉额头,最近这类梦越来越频繁,而且又时常困乏,真是让人郁结又头疼。
她自是不清楚自己自从那次因尴尬而卷着被子睡着后,便一直没有清醒,所见的一切都是梦中不断连环的虚影。
卓雅闭着眼沿着床沿摸索,她记得自己先前曾放了杯水在那里的竹椅上,手掌来回触碰几圈后,突然就冷汗直冒,心念不会这么惨吧,又被劫持了?先前的阴影笼罩,卓雅半撑起身子,本能的向门的方向望去,然后便看见了一双手,正打算推门而入。
卓雅立即坐起身子,随即感觉那双手很眼熟,直到那手的主人进来,她一口强行提起的力气,才顿时松懈,化为一摊泥般倒在床上,两眼看着进来的人,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郡主?你终于醒啦!”进来的女子是卜好菀,她每次都好像精神很好,上下嘴皮连续开合,不停地问卓雅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然后就是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呵呵的伺候卓雅起身梳洗。
回归现实又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卓雅心里升起一阵软绵绵的舒适,醒来时的那些失落也随着卜好菀唧唧喳喳的话语而没了痕迹。
午后的阳光隐隐透进窗,浓郁的花香暖暖的夹在空气中,卓雅舒展舒展身子,发觉没有一处痛感,心情便更加舒爽。
只是有句话说的总是很贴切,卓雅自己总结后得出:她就是一个倒霉的人,好事总是和她擦个边,然后‘哧溜’一下,跑没影了,剩下的只有意想不到的茫茫霉运。
随意装扮了下,卓雅一边听卜好菀的唠叨,一边喜滋滋的喝着粥饭,一道圣旨便在这时突然来了。
王爷府全体出动,黑压压跪了一地,只听那颁旨官尖着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黎国‘第一郡主’,品行端庄,容貌秀丽,才德兼备···故而,与金国‘第一武王’婚配。择日完婚,钦此。”
卓雅听后实在发懵,才走了个楚国太子,便来了个金国武王?这情况,太不可思议了,短短几天,自己的未来就这样再一次不受自己的控制?又一次作为了政治联姻的筹码?
恍然发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便如同被迫登台的戏子般,不停地变换各种角色,参合进各种场景中。
联姻的事情自然有他人接管,卓雅因为体质尚弱,很快被丫鬟扶回床上。
脑子被刺激的一片朦胧迷惘,卓雅死死握紧拳头,看向一旁的卜好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清炎国师在何处?请他过来。”
说完这些,好似再没了力气般,又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嘴角尝到一丝熟悉的血腥味,咸咸的,卓雅瘪瘪嘴,慢慢睁开眼,毫不意外的看见清炎正在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
“喝血了。”卓雅两眼无神,看着清炎受伤的食指,叹息道:“我又犯病了么?”
“郡主还是注意休息为好。”清炎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淡定。说罢,他起身便打算离开。
卓雅一把抓住他的衣裳一角,毫不客气的死扯着:“这次,我真的得嫁过去么?不能再改了么?”声音第一次透出无助与柔弱,像只可怜的弃猫。
“恕清炎这次难以从命,我不可能拿着全黎国千万百姓的性命去冒险。”清炎声音清冷严肃,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卓雅一下子就瘫在床上,难过于自己那堪忧的未知命运,也悲哀于清炎话语的冷然决绝。
“不过,‘血咒’一日未解,清炎自当一直伴随郡主左右。”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随着半开的门扉,透出卜好菀红彤彤的脸上那稍显错愕的神色,
卓雅突然轻笑出声,眼角零落的泪珠滑过半边脸颊,湿了衣襟下面的薄被。
曾几何时,自己的命运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又是从何时开始,清炎轻易的一句话就让自己的忧虑减半再减半?
这一刻心里莫名的安定,宁愿放空大脑的思考,而不想去分析原因。
皇宫的告示一出,举国同庆。
黎王坐在养心殿内,面前的矮几上零乱的摆着一些奏折,随手将自己刚看过的丢到另一边,黎王揉揉酸疼的眉头,便听见大内总管黎英的尖细喊声:“司天监监正——清炎国师到!”
这位帝王匆匆起身下地,清炎的到来对他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显然是平时太过依赖。
他一挥手打断清炎的拜君礼节,虚扶起他急急道:“国师不必多礼,想必你已耳闻和亲一事,黎国现在处境这般尴尬,该如何是好?”边说边侧身从矮几上一堆奏折中抽出几份递给清炎,叹气道:“朝中仍有不少元老大臣认为此事应从长计议,毕竟与金国联姻无异于与虎谋皮。”瞧了瞧清炎淡淡的脸色,黎王神情越发悲哀,他拿出绣着‘清’字的丝帛,抖着嗓音问:“黎国这次真的要,要亡国吗?”
清炎安安静静的等他说完。随手接过那些奏折翻看,这般自然的神色,好似他才是这个国家的幕后主宰。
“陛下切勿急躁,清炎此次前来一是表明赞同和亲做法;二则是奏请陛下派遣我为郡主的护亲侍卫队长,便于长侍郡主左右,进入金国内部。”清炎看着满脸颓然的黎王,微微一笑安抚道:“并非亡国,这天下本来就是一体的,再合为一体也能免了许多事端。”
黎王木然的倒在坐榻上,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但凡清炎都确定的事,便再无回寰余地,所幸已经求得这么多年风调雨顺,再苛求便真是难为人了。
他扶着额头,略显疲惫的道:“我即刻命人拟旨,国师需要多少人马?”
清炎淡淡一笑:“在下已经拟好一旨,陛下看后如有不妥再另行修改即可。”边说边从袖间抽出一份奏折,轻轻递给黎王。
几天后,大街小巷流传出这么件事:黎国‘第一郡主’将于三周后远嫁金国,与金国‘第一武王’结为良姻,清炎国师亲自为护亲侍卫队长···
关于那场联姻,有这么几种说法,却是不同阶级,不同的评价。
天香楼里。如此八卦之事岂能不念叨念叨,便有几位纨绔子弟在吃喝玩乐中传出这么些话。
黎雅郡主本是楚太子的未婚妻子,奈何黎国清炎国师也对郡主爱慕有加,甘愿舍身救之。故而楚国太子汗颜自愧不如主动退让,却偏偏金国王爷仗势欺人,‘第一王爷’独独要与‘第一国师’一争高下,可惜金黎两国国力悬殊。于是便有了,开国以来,第一次郡主被迫远嫁,国师甘心护卫的美谈。
这自然是市井的添油加醋之说,却流传最广。
官员之间。‘第一郡主’远嫁,焉知是福是祸,但总之所谓礼节到了自是没有坏处的,于是短短数周内,黎国王爷府门前可谓车水马龙,人头始终排列不停,达官趁此时机和黎王爷套套近乎,拉拉盟友。贵妇趁此机会与‘第一郡主’拉拉家常,甚至多数闺阁深养的大家闺秀们,也来借庆贺之名与‘第一郡主’行针织女红这般心事。
只有皇宫,却是死气沉沉般的静默。自从那日‘第一郡主’进宫接受一些封赏后,便被人们扔在遗忘的角落了。绿瓦红墙,此时却不及郡主门外的一株草惹人稀罕。
卓雅着实累的不想说话,天天应付这些不知所谓的贵妇小姐,她早已经烦恼透顶。其实早就没耐心了,奈何她斗不过她老爸----黎王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开始信任清炎说的话,在旨意颁布后的第二天,清炎一身白衣,一如往常般的温雅俊美,找到正在雅苑树荫下午睡的她,微微笑着说:“只有让世人都关注着你这位待嫁郡主,才能便于我将行程中的一些必须事物安排妥当。”
卓雅不再多问,只记得那时自己瞧着清炎,内心突然就绽放了一朵柔美的红莲,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所以,综上所诉,卓雅在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怨自怜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