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国际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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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燃着安定心神的沉香，黎王却发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混乱，手上的朱砂笔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无法批下手上的这本奏折。颇为烦躁的一把挥开面前堆砌的所有奏折，黎王后仰侧躺在软榻上。大内总管黎英连忙端上一碗温热的莲子粥，安抚黎王慢慢吞下，悄声指使着丫鬟宫人们轻声收拾满地狼籍，见黎王神情稍微安定后，才附在他耳边慢声道：“陛下，楚太子似有要事相商，已在殿外等候。”
黎王登时呛了一下，立刻推开莲子粥，急声道：“快请他进来。”
楚墨雨进来时，看见便是这番有些混乱的场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还未收拾完整的奏折后，他恭敬有礼的向黎王道：“墨雨此番仓促拜见，望陛下恕罪。只因即刻便将启程回国，特来辞行。”
黎王脸色登时一变：“为何突然这般急促？”
“本是明日辞行，不料表妹岚烟旧病复发，需及早回国医治，故而这般冒然仓促。”楚墨雨言情急促中带着三分歉意，说出的理由却着时蹩脚，其实大黎皇宫内御医成群，就地医治岂不更妥当？
可眼下黎王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与金国结亲一事迫在眉睫，心下总觉愧对盟国，倒是希望楚墨雨他们走的越早越好，免得到时候事情摆到明面上，变得更加复杂化，于是没多加挽留的大手一挥：“寡人为太子殿下践行。”
清水泼街，红绸铺路，重兵护卫，万人空巷。
百姓齐齐跪拜道路两旁，此起彼伏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了整个黎王城，黎王与楚国太子各坐一轿，在这严肃的气氛中慢慢启程。
‘天香楼’上，人头耸动，争着去看那难得一见的场景。三楼靠角落的一间雅间却只开了道缝隙，有白衣男子手执一把桃花扇临窗而立，面具下的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唇红似血，轻轻启唇，向着后方恭敬站立的女子道：“匪月，那些药效能保持多久？”
“岚烟郡主这一路上都会在沉睡中度过。”名唤匪月的女子声音清冷，着一身白色纱衣，如同冬日积雪下的寒梅。
“匪月，你觉得我做的不对？”邪魅的声音又传至耳边。
白衣女子面露隐隐的不耐：“既然你都做了，就该想好为自己的行为负上责任。”
“那就让他们再添一把火，让这件事情早日办妥，以免夜长梦多。”男子话音还未落地，白衣女子便毫不犹豫的抱拳一礼得令，不再多话的推门而出。
窗外锦旗迎风招展，御林军训练有素，严整的脚步声很快远去，街上百姓恢复先前状态，不一会儿，吆喝叫卖等喧杂声重新响起。
白衣男子停止观望，似是突然口渴，转身拿起桌上茶壶便往嘴里灌，茶水顿时四散开，嫣红的血液滴落在雪白的袍衫上，像春日里绽放的朵朵桃花。
卓雅睡的很不安稳。巨大的饥饿感沿着每一寸神经和脉络传遍四肢百骸，胃空虚的像是穿梭着往来的寒风，寒风又随着血液肆意行走，身体渐渐失去重心，仿若飘在云端，又突然置身寒潭，下意识的抱紧全身，也感觉不到手指的温度，黑暗与寒冷交织，饥饿与无力感一波一波袭来。
恰逢此时，便觉得一股温热的咸意流连在唇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卓雅毫不犹豫的含住那股温热，渐渐放松全身，恬然睡去。
清炎面容平和淡定，自顾自处理手上新增的伤痕，不理会一边冥毓那满脸的愤怒不满 ，又自袖间取出一丸丹药，抬起卓雅的下颌，助其服下。做完这些后，才轻拍冥毓的衣袖，悠悠然先行出门，冥毓勉强压住险些脱口而出的斥责，立刻跟在他后面出门。
阳光淡淡的洒下来，使万物添了一份朦胧的暖意。
清炎依旧站在崖边，有风从那里飘过，轻轻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袖，阳光便好似浮在他周围，圈了个模糊的轮廓，看上去，那人好似遗世独立的仙人般，等待驾云而起，涅槃重生。
冥毓使劲摇摇脑袋，晃走莫名其妙的感觉。哀叹出声：“难道真要一直待在这？”
清炎却是一声轻笑，眼睛淡淡扫向他，“只需等到今日日落西山，这里的阵法就会不攻自破，届时便可出去。”
冥毓眉头微皱，疑惑一闪而过，终是不再深究，侧眼瞥见清炎指上的伤痕，突然没了耐性，一把扯过他的衣袖打算细查，所谓十指连心哪个都疼，谁能像他这样动不动就取自己的血救人。
清炎却是轻轻挣开冥毓的动作，将手指掩在衣袖间，笑道：“师弟多虑，这点伤还是无碍的。”因知道冥毓那不罢休的性子，又额外加了一句：“‘昙云果’在我这里。”
这句话果然管用，冥毓先是呆愣了一下，继而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说的是能治百病的那个妖果？”
清炎未料到冥毓这么看待那样东西，心叹果然无欲无求者不会为外事所累，于是点头重复：“是，‘昙云果’，妖果。”
‘昙云果’到底是何物？这就又要来打开一段历史。
传言，三国成立之初，大地动荡不安，混战不休，致使饿殍遍野，瘟疫横行。当此危难之极，有仙人降临凡间，平乱世，立三位君主，划山川河流以为界，建立三国。任命五位弟子成立‘天师门’，遣派杰出弟子为国师辅佐君主们正言正行，又撒下几粒种子分别在三国各处，并言：吾当此之时立下一咒。‘昙云叶’‘昙云果’‘昙云花’单独用药则可治百病，然若三国突然战乱，则必有后世之人于机缘巧合之际参破此咒，则“三昙”集齐之时，便是其一统天下之际。
此传言影响着历代君王的思想，压抑着他们的雄心壮志。于是国师变成了凌驾于皇权之上，备受人们关注的无实权权威。三国和谐相交，不敢随意挑起争端，直到十几年前上一任‘天师门’长老们突然的预言，致使三国乱了阵脚，撕破表面亲和的脸皮，陷入混战。
那场突如其来又无疾而终却大伤国力的战争，影响了一代人，造就了一代人，却也让皇族们丢失了“三昙”的下落。
冥毓不可置信般的瞧着清炎，“数年前你突然违反常态当那无实权的国师，而今又得到了‘昙云果’，还对一个病秧子郡主动用‘血咒’。”他突然狂躁的一跃而起，抽出背上利剑朝向桃林使力一劈，声音挫败而无奈，“命定之人怎会是她！竟要我去保护我仇人的子孙！”
清炎没有作答，只是眼内含着悲悯，静静地看着冥毓。
冥毓一手撑着剑，坐在地上，望着清炎，像一只渴求温暖的小动物般，颓然道：“我该怎么办。”
“既然无法改变，不如顺应时局。”清炎轻轻道，“眼下黎国气数将尽，这天下就要开始乱了。”他转过身，眺望远方的万千景色，声音清朗中透出淡淡的疲乏。
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三国将乱，天下终归为一统。
冥毓撑着剑站起身子，却是平静了些，“即然他们说的都是有根据的，那你这些年可比我倒霉多了。”
太阳渐落西山，屋前的桃林慢慢移开，羊肠小路展现在眼前。
前方，依旧未知。
两日后，黎王皇宫，御书房。
黎王端坐在锦榻上，微侧着头，手里依稀捏着个寸把长的丝帛。黎王爷站在一边，仿佛专注的看着面前正在喋喋不休的金国使臣，可真正的心思只怕早就像他那飘忽的眼神一样，不知影踪。
金国使臣微微蹙眉，虽然面前两人心思明显不在他的话上，但他还是的继续说：“黎王陛下，吾国使臣团已在贵国叨扰多日，主上很是责备，并询问是否我们的礼节和彩礼不够丰盛，致使黎王陛下一直不愿签订联姻合约。”
见两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使臣只好加大声音：“听闻第一郡主身体依旧未见痊愈，吾王甚为挂念，特派遣御前精兵带来吾国的‘昙云叶’，赠与黎王，聊表一片诚意。并衷心希望郡主体态安康，早日嫁入吾国。”边说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玉质盒子，盒子上盘着精巧的龙纹，黑底金边的构造显示出它独特的尊贵。
那使臣毫不避讳，慢慢打开玉盒，露出里面的东西，那东西隐隐闪着微光。
本是一直神游太虚的两王，在亲眼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再也没法保持面瘫的表情，纷纷露出惊诧。
黎王轻轻拿起所谓的‘昙云叶’，黎王爷也凑过去细看。
此物不似平常的植物，它的表形似水晶雕琢而成，虽为翠绿连叶，但触手如丝缎，并伴有天然的檀香，隐隐有光华划过，香气顿时浓郁扑鼻。
但此物已经于混战中丢失，因此谁也不能肯定现在见着的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昙云叶’。
黎王爷撇撇嘴，打算出言反驳。
却见使臣上前一步，突然插话道：“陛下当知，吾王是个急性子，并不介意来帮您处理联姻事宜。”
这话简直不客气之极，更是进一步将威胁摆上了明面。言下之意，是否联姻，可由不得你们黎国做主。
脾气火爆的黎王爷当即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使臣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砸在使臣脑袋上。
黎王却是先他一步扯住他的手腕，将使臣推到安全距离后，随手将手中丝帛递给黎王爷，然后向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大内总管黎英淡淡道：“拟旨。”
黎英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叫来拟旨官。
“宣告天下，黎国‘第一郡主’将与金国‘第一武王’结百年之好。”黎王看上去很是疲倦，只说了这么些，便转身看向金国使臣：“具体和亲事宜使臣们就自己商议吧，朕不大舒服，你们都退下吧。”说完竟真的斜倚着软榻开始休息。
一阵脚步挪移之声过后，御书房渐渐安静下来。
黎王爷终于在人群散尽之际回过神来，眼神却更显飘忽，他一步一步木偶般的走出御书房。
那寸把长的丝帛也被丢弃在地，风儿一吹，露出上面墨染地字迹，瘦直挺拔的字体清晰地写着：亡国之兆，当顺应天命而为。丝帛右下角描着个瘦金体的‘清’字。
金黎两国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彼时，楚太子正在回国路上，心急于岚烟郡主突然的深度昏迷，根本无暇理会这些。
彼时，国师清炎正悠闲的独自对弈，目光好似穿越万千红尘，轻轻勾起了唇角。
彼时，卓雅正在睡梦中，似乎梦见了美好的事情，隐隐露出恬然的笑意。
彼时，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静静弹着案上的古琴，梦呓般的道：“终于，要变天了。”
后世有云：一桩国际婚约，就此在金国威胁与黎王软弱中，落下帷幕，也决定了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第一郡主’此后颠簸的沦亡路。
多年以后，街头巷尾会听见这么首歌谣：
颁诏令，联姻续，郡主嫁，亡国始，世人惘，君王替，大统一，从此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国际婚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