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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祸不单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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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清修观内。
卓雅独自躺在床上,脖子以下僵硬了似的不能动弹,头也依旧昏昏沉沉。听着屋外往来杂乱的脚步声,一时间思绪万千:刚才是睡着了,还是犯病了?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卓雅眯眼看去,几个小童稳稳的抬进来一个黄色的大木桶,随后而来的小童将水和各种草药倒入其中,混拌搅匀。
看着这场景,卓雅惊讶出声:“这是?要沐浴吗?”
小童们并不理会卓雅的问题,而是快速且有序的做完那些事情后,便垂首立在一边。
片刻后,清炎才一身素衣踏进屋来,吩咐那群小童:“你们退下吧,按我先前说的去办即可。”然后转身看向卓雅,解答她眼中的疑惑:“是用药浴为你治病。”他语气淡然,如同大夫看着素不相识的病人。
卓雅耳根却瞬间红了,有点结巴道:“那,卜好菀怎么了?就是我的那个丫鬟。”
“你无需担心,她只是被点了穴道,穴道解开再稍作休息便可。”清炎自袖间取出一枚药丸,又随手倒了杯水将药丸放进进去。
“为何还要药浴?”卓雅很是困惑,“莫非我的穴道和她的不一样?”
“自然不同,你身上还带着毒。”清炎放缓语气,朝着她清雅一笑。
卓雅却有些脊背发寒,想起点穴之后自己便对四肢没有感觉,又绑在树上大声叫嚷,体力不支便睡了过去,“难道当时不是我体力不支所以困倦?”
“自然不是,因那穴道受阻,造成你体内残毒顺流而下,才致使你现今昏昏沉沉且四肢僵硬,在下不得不在药浴同时为你运气疗治。”
清炎的话语透着安定人心的温柔,卓雅却越听越觉得尴尬起来,“那岂不是要---褪衣?”
清炎却忽略卓雅的问题,而是将先前那杯药水递过来,“现下,先把它喝了。”
卓雅因脖子之下不能动弹,清炎便半拥着扶住她,将药水杯子送到她嘴边。
距离近的,卓雅能瞧见清炎白皙皮肤上深邃黑眸里自己的影子。
不由得脸上发热,卓雅喝完最后一口便轻咳一声偏过头。
清炎将她靠在床柱旁,起身走到桌边放下杯子,又朝门外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丫鬟推门进来,清炎一手指向卓雅朝她们淡淡的吩咐:“将郡主按我先前告知你们的方法沁于浴桶。”
说罢又转向卓雅:“清炎先于门外等候。”
看着门轻轻关闭,卓雅这才没了先前的那股子拘束感,屋内似乎飘来一股檀香,淡淡的,和着刚喝下的清凉薄荷香,让人止不住犯困。
最后只觉世界一片清净。
清炎再次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屋内燃着几盏小烛,光线分散且飘忽。卓雅只着单衣静静的靠着浴桶壁,陷入沉睡,药沫蔓延至她的颈项,顺着水纹粘了她满身,草药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药香味开始散发出来。
屋子里十分安静,卓雅浅浅的呼吸声伴着淡淡的水汽,轻轻分布于静谧的空间里。
清炎轻轻合上房门,慢慢踱至浴桶边仔细观察着卓雅脸色的变化。
卓雅睡的并不安稳,眉头频频簇起,嘴角微微抖动,呼吸声也有些不规律。
清炎静静的看着卓雅的这些反应,直到她脸上开始散出红晕后,才后退一步除却自己的外衫,只着白色里衣走至浴桶边,抬起卓雅斜放在桶壁上的右手,轻轻切起脉来。
片刻后,又起身从桌子上取下一个小盏,将它放置稳妥,随即自袖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小匕首,对准手指一划,这次却是一连割破三根手指,血液齐齐的流进小盏内,约莫流了将近整盏血液后,清炎便止住流势,处理伤口。
可是眼下的卓雅已经被梦里的东西困住,对外部的一切完全没有感觉,自然没法很好的吞咽这些液体。
稍作思考,眼下时间已经不容许再多的犹豫。清炎微蹙眉头将血液全部含进嘴里,然后轻轻扳正卓雅的面容,调整姿势,毫不迟疑的贴上她的嘴唇。血液一点一点的渡进卓雅口腔,空气中飘忽着几丝暧昧和淡淡的血腥气。
尽数渡给卓雅喝下后,清炎轻轻拭去卓雅嘴角血渍。突然半侧身朝着屋内的某处暗角冷声发难,“你果然还是来了。那你自是该知晓,我从不愿意被人偷窥。”
他自身修道已经臻入化境,秉着医者父母心的想法,自然不觉得这么救治卓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被人窥看却从不是他所喜闻乐见的。
清炎这话问的突兀,本是静谧的房间何时竟躲着个人?
屋内并不见有谁回应,倒是有隐隐的诵经声从窗外传来,那是他设置的特殊阵法。
见无人应答,清炎擦去唇边血渍,若有若无的瞥了某处一眼,不急不缓的继续道:“风静月,你的花香扰了我布置的药性。”
话一落,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嗤笑,而后只见一白衣男子如女子般颦颦婷婷自暗角处走出,男子戴着玉质面具,未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银润似雪,血红的嘴唇衬着飘忽的烛光,犹如山野间的幽魂寐灵。待靠近床榻边,便好似站不稳身子,径直懒懒的倚了上去。他一边把玩着指尖那朵嫣红的桃花,一边轻声笑:“真是可惜,我本想看看还会有什么好戏。”声音甜的好似含了满口的蜜。
清炎不加理会,手指不停翻转,细小银针连刺卓雅风池,玉枕,太阳,合谷等穴位。
白衣男子也不恼,继续用那甜腻的声音道:“不过你对这女子这般态度,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你也该知道,你这种治法只能缓的了一时,而她的毒素一旦爆发,顷刻间便可蔓延至五脏六腑,虽不至于生命有危,但痛苦的睡上几年倒很是容易。”
他来时便见着屋外摆的人形阵法,要不是摆出那样的天罡阵,这女子在昏迷后根本不可能再有片刻的清明,不过换句话说,要不是因为清炎摆了这么特殊的阵法,自己怕是还在猜测这女子和他的亲疏关系吧。
“冷血动物何时也这么懂得怜香惜玉了?”白衣男子满是戏谑,“还是说,你真打算娶她为妻?”
清炎这才回过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恐怕与你无关。”
“你!”白衣男子神情有些错愕,面具下的脸色也有些发青,“也好,那我今次就放过她。”
说完,衣袖一挥直击清炎侧面,清炎自然是凭借本能闪身躲过这突然的一击,回身时只见一个羊脂玉颈样的玲珑瓷瓶稳稳的立在他先前所待的位置。
“这是解药,不过现下你既然用了‘血咒’,那药效可就难再估量。”白衣男子缓缓起身,嗅着指尖的那朵嫣红,声音恢复甜腻,“你该知道我有多恨你,但既然约定在你行国师令期间互不相扰,自是有耐心等到最后。”
白衣男子说罢一个闪身从正门窜了出去,毫不担心屋外的一干诵经道士。只惊得一片叫喊声立刻传遍道院:“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如此也罢,我不妨以这万里河山,与你···”清炎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只是唇角的上下阖动。转身看了一眼还沉迷于药香作用下的卓雅,便俯身将瓷瓶置于手中,细细确认后,才从里面倒出几丸药,轻轻掰开她的嘴唇,将那药丸塞入她的口中,而后与卓雅对面而坐,与其十指相合,开始运功。
浴盆内蒸腾的雾气伴着两人额角越来越多的汗粒,越发让人有虚无缥缈之感。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卓雅第二天醒来时,窗外的阳光万分明媚,刚睁开眼睛的她,就被光芒刺得只好再闭上,虽然提不起什么力气,但好在浑身暖暖的,还算舒服。
再睁开眼睛时,就看见小丫鬟端了盆水开门走进来。
“卜好菀。”卓雅想出声问询,这才发觉嗓子干燥沙哑,说出的话很是涩涩。
“郡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卓雅很是后悔自己又激发了这丫头的提问势头,只好勉强抬起手指,指指桌上的茶碗,又指指自己的嘴,没心力再说别的话。
小丫鬟一下子闭了嘴,连忙倒来一杯茶,扶卓雅饮下。
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又缓了缓呼吸,确定嗓子已经没有大碍,卓雅才再次出声:“国师现在可在观中?”
“大人刚才还来为郡主切脉,这会子估计去了书房。”卜好菀一边拧湿毛巾,一边回答。
卓雅试着动了动,感觉力气比先前已经好了很多,面上便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既如此,现在便带我去见他。”
“可郡主,你这才刚醒,还需要多加休息,待病好后”卜好菀急急劝阻。
话没说完,被卓雅挥手打断,“本就是莫名其妙的小病,现在我自己觉得已经无碍,你只需将我收拾得体,我有急事寻他。”
“可,可这,郡主不如吃些热食,然后去也不迟啊?何况现在国师大人应该也在自己的居所用饭吧。”卜好菀是直肠子,执着的认为病人就该老实休息,况且哪家的小姐生病后不是躺在床上十天半月的。
听小丫鬟这么说,卓雅才发觉自己刚才之所以没有力气,其实是饿的。不由苦笑了一下道:“也好,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用完饭后的卓雅精神明显恢复了不少,因此卜好菀再也劝阻不住,只好领着她去国师大人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