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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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不知道哪传来了的哭声，打断了半双的思绪，她猛地一下抽出手来，力气大的差点把自己折个跟头，而后再不回头，直向孩子们住的西厢房那边冲去。
那也是刚刚哭闹喊声最大的地方。
同时也是火焰燃烧的最大最暴躁的地方。
沿途之间惨状几不可闻，昨天还好好的建筑，如今却被烈火吞噬着发出悲鸣，院子里孩子们采来晾干的各色干果蘑菇本来是整整齐齐挂着的，现在早就被折腾了个乱七八糟。孩子们的衣服鞋袜，寥寥无几的几个木头娃娃，吃饭的半残破的碗，夹杂着零碎的尸身，深红的血液不停闪现。
半双禁不住热泪盈眶，目不忍视，无奈那惨状却一直扑入眼中。
那是每天晚上都对着半双的故事眼中涌现出火花的天真眼神，那是在困境中仍努力求存的精神，那是平日里吵吵闹闹，像鸟儿一般聚散玩耍，一起扎马步，练拳术，懵懂的，对生活从不抱怨、充满热情的孩子！那是几个时辰之前还活蹦乱跳、吵闹着要尝尝肉滋味的孩子……他们就这么去了，来这世上一遭，连饱饭也没敞开来吃过，连肉的滋味都没好好品尝过！
半双越走越慢，直至进了房间，那是每天听故事的大套间，是孩子们围在一起听半双将故事的地方。一张破旧的土炕占了一半的地方，孩子们如今几乎都在这里，却再也听不到故事。半双哭泣着，心灵颤抖着，这面床边上，那边墙根处，此处桌脚旁，逐步行来几乎悲不忍视。
“滴答，”一滴鲜血从床头处满溢出来，滴在地上。
“滴答，”又是一滴，很快在地面形成一小摊印迹。心形的印迹。
半双扭头奔向门外，放声大呼：
“姓于的，你给我滚出来！”
同时调头便往于大人住的房间奔去，前厅与院子中间隔了一小道木质的弯曲回廊，刚刚半双就在在这回廊转弯之处偷听到了那于大人与他手下黑衣人的谈话，而现在半双疯了一般的跑了回来。也正在这里，半双看见了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在那回廊拐弯之处，几个人正在厮杀对峙，地上有两三具尸身横七竖八的躺着，有黑衣人的也有孩子们的。当中那个仍没有倒下的，疯狂得仿佛最不要命似的，正是平日里手脚轻快细心爱笑的十一姐。
爱笑的十一现在已经满身伤口，却不知道是什么还支撑着她没有倒下。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女孩子，那能够敌得过这些黑衣人？她的胸腹之处已经被一个黑衣人的匕首刺穿，却握着那把刺穿她身体的匕首不松手，一只手力气不够用两只，俩只不够便压上自己全身的力气，连同在深深刺入她身体里的匕首，将眼前的黑衣人逼到墙角躲闪不得。而在她身后，另一个黑衣人为了解围，不知道用匕首已经在她后背上刺了多少下。但是十一，那个柔软爱笑的十一，却是燃烧了内心所有的火焰，半步不退。
半双看清了此时的情形，哪里还顾得上流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过去，“十一，我来了！坚持住！”
十一眼底的火花闪现了一下，“铛”得一声，也不知是她骨头太硬，还是她背后不停刺她的那黑衣人用岔了力气，那单薄的锋锐匕首竟然断了！被她用骨头折断了！
就在此时，突然屋子的阴影中，又窜出来一个男孩！乘着那黑衣人一楞的时候，一下子掰住他的头颅，让那黑衣人的脖颈深深地折了过去，同时用不知道从哪夺来的匕首，一下子狠狠划过，只听那黑衣人嗓子中发出奇怪的“嘶嘶”地漏气声，倒了下去。
那后面冲出来的男孩身体纤长有力，黑发黑眉，怒火沸盈，正是一一！
一一就任凭那黑衣人倒下去，紧接着扑下被十一死命压在墙上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眼看刀已逼近在眼前，手上的匕首也不要了，猛地一松一推，把面前的十一狠狠地推了出去！同时妄想用十一的身体推开扑上来的一一。
一一此刻发了疯，身体如同猎豹一样伏低，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黑衣人，眼中尽是暴虐的嗜血之意！
半双赶到近前，及时护住了十一，没让她摔倒在地。
“半双……”十一的伤势极重，本来半双去扶她的时候她还在挣扎，后来看到是半双，身体才一下子软了下来，目中的火焰一点点淡下去。
“十一你别说话，没事的，我带你出去，会得救的。”半双觉得自己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泪，湿了一片。
“你瞧你，一脸的血，”十一尽力想笑笑，却没有半分力气，“我好恨，都死了啊，小小三，小五，十三……在我面前一个个倒下，我好恨！我没有力量救他们。”说着，十一剧烈的咳起来，半双按着她的胸前的伤，伤口太深，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怎么按也不管用。
“为什么？”十一眼内的光彩逐渐散去，迷离的目光再一次晃过半双，远远的投向仍旧在与黑衣人搏斗的一一身上。
“求你，救他……不要再死人了……”
“恩恩……”半双哭得发不出声音来，一直点头一直点头，每一点头，泪就掉在地上，
“会的会的，你不说我也会的……”半双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想要放下十一去救一一，却不忍心把她一个人这样子留在这里。而一一此时早已与那黑衣人战在一处，悍不畏死之意逼得那黑衣人都忍不住连连后退。
“把我放……墙边……记得我刚来之时，最怕接近这个墙壁……每次王屠户在这鞭打施刑……让我靠着墙壁坐会。”
半双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墙壁跟前，没行一步，那血一直在留，怎么样也停不住。
“咳咳……你去。”
“我马上回来。”半双强逼着自己转身，只觉得自己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种悲伤的感情挡也挡不住，拦也拦不住，直冲向那个于一一搏斗的黑衣人，使得那黑衣人猛地一顿，一一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招招往那黑衣人要害处招呼。
一一的步伐很熟悉，正是半双教他那套打基础的梅花十字步，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他使出来就已经像模像样。半双心里不由得怨恨自己，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早就开始好好的教他们武功了，教他们最好的，哪怕是家里不让外传的绝学……
一个失了内力的女人，要如何给敌人致命的一击？外阴、双目、咽喉均是首选之处，半双心里恨极，下手也不再留有余地，再加上又一一在一边的牵制，没多时就将那个黑衣人手刃刀下。
“十一，我们赢……”半双扭头，话说到一半，却硬是憋了回去。
因为十一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她静静地倚在墙上，眼睛并不曾闭上，眼内的神采却已全失。她还是那么小巧勤快的样子，却满身血污，倒在那里，她的眼睛一直不曾闭上，远远的望着前方，望向前方的烈焰滚滚。半双只觉得她下一秒就会笑着回来，却再也等不着了。
她的目光远远的对着前方，那里是她的家，她生长照料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却是一片烈焰在燃烧，原本就老旧的房屋纷纷崩塌，他们已经夺取了她的性命，现在还将继续夺取她存在的痕迹。她的希望。
半双不忍看也不忍想，身边一一的气息微弱紊乱，一直到现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没有眼泪，没有语言，甚至连动作也没有，一一仿佛成了一个木头做的玩具，终于在这火焰之中，逐渐崩溃、崩坏。
“一一！”半双握着一一的双臂，呼唤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一一的眼神已经不复刚刚搏斗时的凶狠嗜血，反而空洞飘忽起来，半双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的眼神却仿佛看不见半双似得，直愣愣地望着火焰，仿佛眼前除了火焰之外再无别物。
“一一。”半双紧紧的把一一抱紧，一一却动也不动，仿佛死物一般，任凭她这么拥着，半响身体还是如此僵硬。“你怎么了一一，不要吓我。”半双替一一将垂在耳畔的一缕黑发别在耳后，瞅着他那张英武富含生气的年轻面庞，瞧着从左眉眉峰处斜斜扯到左颊的狰狞伤疤，心中不知是痛是怜。只是一夜之间，乾坤倒转，除了眼前的一一，再无一个活人，半双心中发泄不出的情绪，突然见着一一嘴角微动，却没有声音传出，一时头脑发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张嘴便往那微颤的唇上吻了过去。
一一身体僵硬，嘴唇却是绵软。一股灼热的男子气息，属于活人的温暖以及杀人之后的淡淡杀气，和嘴角血腥气一齐扑鼻而来。两人吻着，心中却没有半点旖旎的气息，只当是溺水将死的两人，相互温暖着对方，拯救着对方，互换着能活命的最后一口空气。
舌尖的血腥气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薄荷的青草气息，一一僵硬的身体渐渐活了过来，他的肌肉渐渐舒展，变得更加温暖，突然，他双手猛地一收，同样狠狠地将半双抱在怀中。抱得很紧，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是的，这两个劫后余生的人忘了所有，忘了了男女之别忘了身处何地，此次此刻，身边的气息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世上，终究自己不是孤独孤单一人独立抗争。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