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7、第 7 章

　　天方亮白，江祝便要回赵家庄。宋平常什么都没说，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进庄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焦味，虽然前院看着没有什么影响，但看到突然空寂下来的山庄，两个人也不难想象昨晚是怎样的一场惨烈。
　　赵齐陆人在大厅，巨钟已碎，胡缙的尸体大概是被安置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迹，而他只是站在厅内，不发一语。
　　江祝他们沉默的看了一会儿赵齐陆才回过头，发现是他们，微微皱眉：“江兄，你们怎么又折返了……”
　　“是我们连累了山庄，总不能就这么逃命去了。”
　　江祝内伤未愈，说话还有些气虚，赵齐陆闻言只是摇头：“若昨夜那人真是当年未死的妖僧，纵使你们不来，他也断不会放过赵家庄。”
　　真要说，也是当年他不顾父亲劝阻所惹下的祸头。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江祝的情况：“你伤势不轻，我着人找大夫为你看看。”
　　说完，他抬头刚想开口，竟然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凝神理了理思绪：“来人，把李大夫请来！”
　　“不必请了！”赵齐陆语音方落外面就步入一道人影，一身儒衫颇有些风流气度，与这庄内的凄凉悲愤不符，他竟然还微微带着笑意，进了门只是随意的挥了下手：“我不请自来了。”
　　他一伸手探向江祝，后者下意识一避，直接让他落了个空。
　　来人一挑眉：“咦，这世上除了赵庄主，竟然还有第二个不惜自己性命的人。”
　　他说江祝也不忘捎带上一旁的赵齐陆，后者似已习惯：“江兄，他是庄内的大夫，你可放心。”
　　宋平常在旁边打量着这位大夫，眉头微攒。
　　江祝听了赵齐陆的话才任由来人捞起他的手，探了下脉象，半晌摇头：“这种伤于你无需用药，养个十日不动内力不运功便无碍。”说完，他随手把江祝的手丢回去，反而往赵齐陆那边晃过去：“倒是庄主你，印堂发黑，唇色发白，一看就是郁结五内不发，似是大为不妥。”
　　赵齐陆皱了皱眉：“不劳李大夫关照，我身无恙。”
　　这为李大夫虽然为赵家庄内的人，却似乎赵齐陆与他关系不是甚好，两个人之间隐隐有些微妙的瓜葛。宋平常和江祝彼此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作壁上观。
　　这位李大夫对于赵齐陆的拒绝竟然不以为然，全然不理的又要去探脉，后者疾步一退，他很快的又黏了上去。赵齐陆只退了一步没有再避，也让断了脉，然后众人看着大夫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拿给赵齐陆：“吃了，调息半日便好。”
　　说完，他如来是一般旁若无人的晃荡而去，似是这庄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赵家庄藏龙卧虎，一位大夫竟然也如此特异。
　　江祝回过头看着赵齐陆服下药，然后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果然脸色好转了些：“江兄你们接下来，可是要去雷家？”
　　“不错。”江祝点头。
　　当年的事虽然还未有头绪，可既然对方已经找上了赵齐陆，想必雷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赵齐陆却不赞同：“你有伤在身，宋先生不谙武功，此时上路未免冒险，何况雷标去年娶妻，年初传出有喜，与其你们登门，不如我书信一封，着人快马送去，言明情况让他上庄一聚。”
　　赵家庄离雷家不远，虽然来往不多但当年的交情尚在，雷标儿子满月时还邀了赵齐陆过门庆贺，只是为人低调，雷家至今门客稀少，几乎避世而居。
　　他这么做，一来是免了江祝路途折腾，再来也是不希望雷家再生惨剧。
　　毕竟他们赵家庄人手众多，真有变故，也好应对。
　　江祝知他心思，也没拒绝。赵齐陆要重整庄内，请了人领他们回后庄的客房休息，只说等雷标到了，再一起商议。
　　至于胡缙的死，他闭口不谈。
　　宋平常他们毕竟是外人，庄内事务也不便多问，两个人只好留话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跟着庄上的下人回房了。
　　只是未等多久，便听见了敲门声。
　　宋平常在江祝的房间，江祝在床上调息养伤，他就一边守着。此刻听见有人敲门，自然也是他起身应的门，却未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刚才那位大夫。
　　就这一盏茶的功夫，他竟然换了身长袍，手里拎了一壶酒。
　　“听说你们二人要在庄上暂住，我也好过来打个招呼。”
　　他不请自入绕过宋平常自己入屋坐下，然后翻过两个口杯：“受伤的人不能饮酒，就便宜了这位先生吧。”
　　说完，他将酒杯递给宋平常。
　　后者挑了挑眉，大大方方的回身坐下，酒只接不饮，任其放在桌上：“传闻朝中御医林博有位民间高徒，当日受召入宫治好了先皇顽疾后不肯受领官职，一直四处游历……阁下，想必与此人颇有些渊源。”
　　青年扬声一笑：“你怎知？”
　　“赵家庄不留俗人，你腰间挂着的玉璜乃是当年西将军上献给当朝天子的贡礼，挂得起此物，你的身份并不难想。”
　　“果然有几分眼色。”他托起玉璜把玩了两下：“这确实是当初天子还未登基时赠我的酬谢，值不值钱的单说，遇到官门众人，这东西比什么都好使。”
　　他说完笑了一下：“既知我身份，想必我的名字也不需要介绍了。”
　　“李来去。”
　　宋平常念出这个名字时，江祝睁开眼，这名与宋平常的名字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来去点头笑笑，他饮了一口酒，满足的咂了下嘴，然后笑容一整：“赵家庄躲开纷争多年，昨夜庄内之事，想必是冲着二位来的？”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江祝：“我听说拆山刀去年已经退隐江湖，但只怕麻烦并未因此而减少吧。”
　　江祝本想问李来去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当一想既然是御医的高徒，想必从他的内力中推出他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他下了床，走到宋平常身后：“昨夜……实在事发突然。”
　　妖僧的事，目前他们不适宜露出消息。
　　李来去冷冷一笑：“赵家庄被烧毁三间偏厅，前厅一役管家惨死，如此光景自建庄起便未曾有过，肯定是事发突然了。”
　　否则，赵家庄怎会毫无防备。
　　昨夜来的，定不会是三两人。
　　后庄火势甚猛，夜幕之下逞凶的人大概有十几人，杀了不少护院下人，虽未动得赵家庄根基，但如此夜袭，肯定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
　　宋平常听出李来去话中不乏追究之意，暗自揣度了一下：“看样子，阁下与赵家庄交情匪浅。”
　　李来去也无意隐瞒：“赵老庄主对我有救命之恩。”
　　所以，他才会一直留在庄内。
　　听他这么解释，宋平常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们与赵齐陆有何渊源我虽不知，但赵家庄不是你们久留之地，这瓶药服完，你们便走吧。”李来去说完从身上掏出一个与刚才差不多的瓷瓶，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口饮干了杯中的残酒，不怎么客气的甩手离去。
　　可见，他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宋平常和江祝。
　　宋平常等他走远了，才有些突然的笑了一下：“此人倒是有趣。”
　　江祝自后看着他：“你想了一晚，可想出什么端倪了？”
　　他知宋平常一夜未眠。
　　“还理不出什么头绪，只是觉得许多事发生的太过巧合……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昨晚赵齐陆宴请你我时，你可闻到过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似檀香也不似一般的香料，味道若有似无，说不清楚。
　　江祝点头：“闻到了，可我暗自运功发觉气息无阻，觉得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也就没有上心。”
　　“不是毒……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宋平常喃喃自语的皱着眉，手指划过桌上的酒盏，然后拿起来嗅了嗅：“嗯，好酒。”
　　他一句好酒说的江祝有些心痒，扫过去看了一眼：“是不是好酒，要喝了才知道。”
　　“没错。”端着酒杯的书生点点头：“不过是我试。”
　　李来去既然说了江祝不便饮酒，他刻意留下的这一壶好酒，还就真的只能便宜他了。
　　宋平常一口一口的将这一壶酒喝干，然后满足的扬眉一笑：“果然是好酒。”
　　江祝眼不见为净的退回床上继续调息，一直到午膳被下人送来，才又下床。

　　雷家离赵家庄快马大概要半天脚程，宋平常推断人要明早才回到，所以晚上跟江祝在赵家庄内转了转，打听了一下庄内的伤亡情况。这庄前门宏伟，占地也确实不小。全转完一遭要大概一两个时辰，被烧毁的偏厅主要集中在西边，那里据说平时都入住些赵家的亲戚，不过最近都没什么人来往，所以屋虽被烧毁，却没伤到人。
　　死了八名护院，伤了几十个人。
　　至于来人使用的兵器，也几乎都是长刀长剑，没什么出奇。
　　宋平常边转边打听，在烧毁的屋前站了良久未动。
　　江祝知道他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也不去打扰，只是看到有些搬木拖石什么的活儿，随手帮一下。赵家庄庄大人多，也不是个个都清楚他的身份，有时以为他是新来下人，也就由得他帮手。
　　一直到深夜，两个人才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