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19、第 19 章

　　谁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赵齐陆抱着赵瑞的尸体痛苦不已，旁边李来去紧攒眉间：“……宁死也不说么。”
　　究竟隐于幕后的，是什么人……

　　宋平常对于这样的血腥场面总归是适应不了，他闭上眼转过身，语气不乏唏嘘的叹口气：“你为什么想要退出江湖，我是越来越明白了。”
　　听到这句话的江祝只是摇摇头，目睹着赵瑞自尽，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这个江湖，就是个纷争之地……纵使是想退，又真的退的出么？”
　　胡缙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也还是绕不开恩义两个字。赵瑞不惜诈死瞒天过海，最终也还是这个结局。
　　人心不死则是非不断，谁也无能为力。
　　只希望，他们都能早日放下……
　　心有灵犀的彼此看了一眼，江祝眼里的宋平常，脸上也挂着掩不住的疲累。
　　都无意在此多做逗留，两个人转身要走时，被身后的李来去叫住：“宋平常！”
　　宋平常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反而是江祝皱眉看了对方一眼。
　　“赵瑞杀刘丰书，一定另有隐情，你打算就这么回去？”
　　“查赵家，是你的事。曹大人接到的旨意只是查清死因，如今赵瑞已经自尽，于我来说，此案已了。”
　　“了？赵瑞宁死都不敢说出幕后之人，这牵动之大可想而知，普天下能让赵瑞这样的人如此忌惮的，屈指可数……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能让这天下打乱，你真能放任处之？”
　　“天下之大，凭我一个宋平常，守得住么？”宋平常合上折扇：“我跟随曹大人，不是为了安定天下，只为了守得寸土。宋平常区区凡夫俗子，这点自量还是有的。李大人，你我并非同道中人，人各有志。”
　　说完这句话，宋平常微微拱了拱手，与江祝两人并肩而去。
　　李来去只是看着，半晌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回到房内收拾好东西，李来去书信一封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禀报给曹文旭，接着去牵了两匹马，往长陵府衙折返。
　　江祝觉得来时是满腹心事，如今尘埃落地，心情却未见得好了多少。
　　反而宋平常神情比他轻松许多：“江兄，这次在长陵府内多留些时日可好？”
　　“你是诚心留我做客，还是又有拜托？”
　　“这话真是让人肝肠寸断。”
　　宋平常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脸凄凉。
　　明知他是另有打算江祝也还是别无选择的栽进陷阱之中，他略有些无奈的皱起眉：“有话你直说吧，不要装成这幅样子。”
　　“我真的想让你多留几天。”宋平常很轻的笑笑：“曹大人接任长陵，并非优差。如今时局朦胧，天下不定，各路人马虎视眈眈，每至夜间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烦，若有你做伴，总是心中安定一些。”
　　江祝看他一眼：“你就是想的太多。”
　　“没办法……”宋平常打开纸扇：“俗人俗事，断不清楚。”
　　“既然断不清楚，李来去那边，你真能置之不理？”
　　赵瑞的死，并非是结束，这连他都看的出来。
　　宋平常倒是不意外江祝会开口问这件事：“……李来去必然是从宫中出来的，他领的密令，不会告知你我。那番话他只是抛个直钩，若我们真的参与其中，也不过是让他多捏两颗棋子在手，既然如此，何必自寻烦恼。”
　　他并无拯救苍生的大志，那些高位者的棋盘，还是让他们自己去下吧。
　　“话是不错……”江祝话犹未尽，但看着宋平常置身事外的样子，又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其实，从他第一次遇见宋平常，就看的出来他并非常人。
　　无论是见识还是见地，他都不该是一个知府衙门中的主簿先生，但是每次提及过往，他就闭口不谈。不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觉得，似是有些事，他竭力想要避开。
　　可让人奇怪的是，既然想避开，又为何身入这官场之中呢……
　　江祝看不透宋平常，以前如此，只怕以后也是亦然。

　　来时路上遇到暴雨所以耽搁了时间，返时一路顺畅，倒是节省了不少路时。宋平常在路上粗略计算了一下，提议中间绕路兜一趟渭河。
　　江祝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你是想看看灾情？”
　　“之前暴雨，恐怕这水乱又要难为百姓了。”
　　渭河做为黄河的分流贯通长陵曲州两府，这次大涝，长陵和曲州的灾情最为严重，其中因为长陵位居下游，又人稀物薄，相较下来，同样是水乱之祸，曲州的百姓日子要比长陵好过的多。
　　曹文旭虽然领旨赈灾，但拨给他的银子，只怕也就够堵这渭河堤坝上的几个窟窿……就算抄了刘丰书的家，朝廷还是要清点之后再行拨款下来，几道门口一拦，他们长陵知府这里能够领到多少，就又是未知之数了。
　　心里盘算着这些事，宋平常脸上却没露出太多端倪。江祝不谙官场，说了也是白说，他只想先看看河堤两岸的灾情有多严重，剩下的，只能再做打算。
　　只是，宋平常怎么都没想到，就是日前那场雨，竟然将曹文旭到任即下令补建的堤坝，冲垮了！
　　渭河两岸，大多数村落已经被淹没了。
　　宋平常和江祝骑马到了远邻的高店村，若再要往里走，就只能徒步而行。因为脚下几乎全是淤泥，马蹄踏入就抽不出去。
　　整个村落笼罩着愁容惨淡的凄凉，啼哭声不绝于耳。
　　“这是……”震惊于眼前所见，宋平常和江祝这半里路走来几乎家家都有丧事，找人打听，才知道前天决堤，洪水冲到高店村，全村几百户人，无一幸免。
　　抓着宋平常痛哭的老人满脸大恸：“说是修了堤坝，保村子平安，结果大水一来就垮了，这堤难道是泥塑的！我那小孙子才7岁……7岁啊……”说到最后，老人憋得喘不过气直接厥过去，江祝急忙运气帮老人推开心口郁结，跟宋平常对视一眼，对这周遭的惨况满心悲痛。
　　两人打听到高店村的东侧曾经有一座为了观赏桃花的观望亭，问清了方向，江祝带着宋平常舍马徒步上山。
　　而在观望亭上，目击之处，一片汪洋。
　　沿着高店村往北的地方，房屋几乎都已没顶。水中隐隐能看见几栋顶角，四处漂浮着被淹死的村民，而高店村西边因为地势比村子低，也淹了不少人家。
　　江祝张望了半天：“所谓堤坝，究竟修在何处？”
　　这么看过去，根本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宋平常凭着记忆大概指了一个方向：“该是在高店村的北侧。”只是现在应该已经被洪水漫过。
　　江祝皱了下眉：“你在这里等着，我扎个筏子撑过去看看。”
　　“你现在要过去？”宋平常一愣：“天色已晚，风浪未停，你一人过去太危险了。”
　　“我若不去，这里更找不到人可以去了，你回去难道不需要向曹文旭将灾情汇报么？”这堤坝到底是怎么修才能连一场暴雨都禁不起就决了堤！
　　听到这话宋平常犹豫了一下，僵持半天，终于他还是松了手：“你千万小心。”
　　“放心吧……这洪水不及赵瑞要命。”
　　江祝说完便下了观望亭，宋平常焦心的站在亭上，紧紧皱着眉。
　　若他没记错，这个河堤，是曹文旭总共拨了二十万两筹人修筑的，因为高店村地势偏高，只要垫高加宽应该就挡得住这次汛期，本来最稳妥的办法是移村搬到东侧的长方城，但这村中几百户人宁愿出钱出力也不愿意离了祖上的家宅，考虑再三曹文旭才同意拨了赈灾款的一部分专门修这高店村的河堤。
　　也所以，他才会绕路到这边。
　　本是想在河堤上查看涨河情况，没想到……

　　——这天灾之余，难道还有人祸么!

　　宋平常扶住隐隐泛疼的额头，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江祝的筏子下了水，说是筏子，也不过就是几根木枝被绑在一起，水面上看起来虽然是非明显但是距离过远，宋平常看不清楚。
　　隐约似乎江祝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确定是不是错觉。
　　江祝行进的倒是很快，没有多久就接近了宋平常所指的那片河堤之处。
　　但是除了洪水，什么都没剩下。
　　今日风不小，水浪层层交叠，宋平常扶着观望亭的一侧，前倾着身子想要看的仔细些。
　　他刚才，实在不该答应江祝……
　　一眼看去除了洪水别无他物，纵使到了跟前，也不过如此。
　　除非……
　　心下一凛，宋平常眉头紧蹙。以他对江祝的了解，对方想的，恐怕跟此时的他相差不远。
　　“江祝！”明知道在这里高喊那边的江祝也是听不见的，宋平常还是拼命的扬高声音：“不能下水！”
　　几乎是在同时，筏上的江祝一个跃身扎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