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10、第 10 章

　　江祝前几天的内伤未愈，现在是动不了真气的。
　　黑夜火光之下，妖僧冲过来的速度很快，江祝只能往旁边避让，对方的劲气逼到面前，擦过脸侧带起刺痛的灼烧感。相比起上次，显然这次对方的目的明显是要取他的性命，每一掌打出来，都带着透骨的杀意。
　　继续这么下去，恐怕不出十招，他要毙于对方掌下了。
　　旁边的雷标和赵齐陆自然也看出他情势不利，两个人各自从一左一右包抄住妖僧，意在牵制对方的行动。
　　五年前，他们就曾经有一场恶战。
　　那一战可谓刻骨铭心。所以他们对于彼此的招数和路数都太过了解，包括，彼此的死穴！
　　几人又纠缠了几个回合，趁着赵齐陆缠着妖僧的空档，雷标一枪上挑堪堪划过妖僧的下颌，在对方逼不得已往后退的时候，雷标一膝顶上，单拳撞向妖僧后颈的大穴。
　　这里，是妖僧的罩门。
　　他的武功路数极为诡异，当年江湖上无人能看出他师出何门，江祝他们与他颤斗了数日才逐渐摸清他的掌路，最后还是赵齐陆一眼看穿他罩门是在颈后，当时雷标一□□中，江祝才抢到时机一刀斩首。
　　如今，再交手，他当然要先发制人。
　　雷标这一拳打出去，江祝和赵齐陆也看明白了，所以两个人齐跃而起，江祝拼着催动些许内力，一刀下劈阻住妖僧的退路，再由赵齐陆从旁掠过一剑，妖僧拍掌逼开，但也因此别无选择的将死门敞给了身后的雷标。
　　雷标这拳，几乎用上了浑身的力道。
　　他以枪为兵，本就握力惊人，这一拳下去，将妖僧的颈骨震碎都大有可能。

　　——夜幕下，传出让人心惊的骨骼折断声。
　　却不是妖僧，而是雷标的。

　　江祝一手捞住几乎站不住的雷标，后者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胳膊，脸色惨白双目猩红。
　　“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江祝和雷标两个人一起被妖僧的一掌扫出去，退了数步勉强站稳，江祝呕出一口血，觉得胸口一直隐隐翻腾的痛楚有加剧的趋势。
　　今夜，还真是退无可退了。
　　江祝立于火光之前，握着刀的手，慢慢的越攥越紧。从一心想退出江湖，他就决意封刀。江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拆山刀，并不是一把刀……
　　猛的提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江祝沉声一喝，原本在他手上还是一把普通长刀的兵器，顷刻间碎成数片。旁边的雷标就地一滚避开碎刃，与赵齐陆眼看着这些碎片尽数朝妖僧飞去，这变故发生的太快，妖僧虽然震开了大部分却依然未能全身而退，其中一片擦过他蒙面的黑布，划开一道不断的口子。
　　血痕沿着伤口流出，妖僧抬手蹭了一下，眼神阴郁的盯着江祝。
　　江祝手里的刀，已经变成了一根看起来极细的铁棍。
　　铁棍背脊上爬着一尾霸气非常的黑龙，龙首昂于棍首，仔细看才能看出铁棍单刃反着月光，一道流光在夜幕下，隐隐颤动发寒。
　　这才是他真正的兵器。
　　江祝横起刀：“今夜，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拆山刀。”
　　锐器出鞘，伴有刃鸣。
　　江祝的刀身裹着一股凌冽的劲风，映着他的五官坚毅非常。而他对面的周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只是传出了森冷的两声冷哼，似乎并不将江祝他们放在眼里。
　　赵齐陆也退身回来，站在江祝旁边：“江兄，你可有何对策？”
　　“对策？”江祝轻转手中的刀，语气里竟是笑意：“……这种情况，对策就是打！”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去了，虽然是不顾内伤强撑运气，但速度与身法与刚才比都快了数倍。妖僧有些讶异于他的这拼命一搏，以退为进连拍数掌，江祝却没有退避的动作，接连两掌正中他胸口，他速度也未有片刻顿滞。妖僧只感觉有一股锐气随着江祝的周身游走，轻触扫过便会破皮见血，并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密，等让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撤身的时候，惊愕的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江祝围在棉絮般的刀气之中，动弹不得。
　　战，起于瞬，毙于瞬。
　　雷标和赵齐陆只看到妖僧突然之间就不动了，江祝也乍然停在他的八步外开，横刀而立，一只手放在刀背之上。
　　过了许久，终于响起怪僧的桀桀森笑：“……原来……这就是拆山刀……”
　　赵齐陆察觉有异的往旁边让了几步，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裹缠在妖僧周围的无形细线，宛若蛛网一样层层叠叠。
　　这些线，本身也是刀。
　　只要妖僧轻举妄动，下一刻就会被这些刀线撕裂成无数碎片。
　　江祝的手并非是放在刀背上，而是放在这些刀线的一端上……他手指轻拨，都可见血。
　　所谓拆山刀，便是可拆山碎石。
　　两方突然陷入对峙的僵局，江祝凝神盯着妖僧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刀能够隐隐感觉到对方不断施压过来的真气，透过刀身撞入他胸口，越催越烈。可妖僧忌惮于周身刀网，也没那么容易挣脱出来。
　　这时候，赵齐陆轻抖剑身，游龙一般潜游而上，穿过刀网的间隙，一剑刺到妖僧的肱骨。
　　“啊！”
　　一声惨呼，妖僧张狂的扬起头，双目怒视一剑得手的赵齐陆，运起罡气，将江祝和赵齐陆一起震飞出去。几人只觉得眼前一晃，等再回过神来，妖僧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留在一旁的刀线上，丝丝流着血水……
　　这人的武功，简直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江祝突然卸力，血再也压抑不住的狂喷而出，无力的靠在一旁的树上，缓缓跌下。
　　该死……
　　赵齐陆看他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扶他。在江祝失去意识前，他脑子里只是惦记着，宋平常那边……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而宋平常走到胡家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片火海。
　　整个院落已经完全被火舌包围，不要说人，连鸟都不要想飞过去。
　　这火起的可真是及时……
　　皱着眉，他加入救火的院仆之中，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这火浇熄。而几乎是立即的，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他冒险探进几乎被焚烧殆尽的废墟。
　　四处都充斥着黑焦味，原本并不小的院落竟然烧的只剩下半人高的矮墙。
　　凭借记忆走到之前停放尸体的地方，宋平常环顾了一眼，没发现有多出的尸体。
　　正中摆放的，应该是胡缙的。
　　只是此刻已经焚烧变型，无法辨识。
　　“奇怪……”宋平常绕着屋内走了一圈，找不到又走出屋外，人群中找了两三遍都没发现应该在这里的人。
　　胡缙就剩下这么一名女儿。
　　按道理，她应该在灵室内守灵。就算不在屋内，这院落起火，胡缙的女儿也没道理不出现……
　　但是无论活人还是死人，都没发现那个胡小瑶的踪影。
　　找不到人，宋平常又回到屋内，取出身上常带的一把小刀，趁着无人注意，在胡缙的焦尸脚下轻轻插入再拔出，然后小心的将刀收好。
　　这一夜……
　　突如其来却也在意料之中。

　　赵齐陆他们并不知道宋平常是去了胡家，他们三人对战妖僧两人身受重伤，尤其是江祝伤的极为严重，找人叫李来去赶紧到客房，一时间也没人想到要去通知宋平常。
　　倒是他自己从下人的口中打听到江祝受伤了，脸色一沉就急急的往下人所指的客房跑。
　　此时屋里屋外都是人。
　　李来去已经到了，正在给江祝疗伤，赵齐陆和雷标都厅外，雷标断骨被接上了，但脸色依然发青，受伤的手臂隐隐发抖。
　　宋平常拨开门口的人探进屋内：“江祝如何？”
　　“江兄伤势不轻……”赵齐陆拦住他要往里走的脚步：“李大夫问诊不让其他人旁观，你还是别进去了。”
　　然而宋平常只是看了他一眼：“我非进去不可。”
　　如今，这个赵家庄上上下下，他谁也不信。
　　不听赵齐陆的劝阻推门而入，宋平常进了屋内转身关门，将赵齐陆他们挡在了门外。
　　李来去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赵齐陆难道没告诉你，所有看过我下针的人，都是死人。”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三根银针分别插在江祝的胸口大穴，此刻上面乌黑印着两个掌印，看起来甚是恐怖。
　　宋平常勉强压住分散的心神：“等到江祝醒了，我随你处置。”
　　李来去一声冷笑：“你这意思是……怀疑我？”
　　“我只但愿你的医术不是假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宋平常的话，床上原本昏迷的江祝突然起身吐了两口血，屋内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李来去拔下银针，单掌贴在江祝胸口，推过些真气为他过血。
　　但这种疗法也让江祝极为痛苦，失去意识下他接连轻哼了两声，引得宋平常往前走了一步。
　　李来去看宋平常这么关心江祝的情况，若有似无的瞥他一眼：“既然不想死，就该远离是非。”
　　“那也要看清楚是与非。”
　　“……宋平常，你看着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床边的书生皱眉：“我的确不是……”他眼见江祝脸色略有好转，眉间也有所舒展，等到李来去收掌站起来，他才很轻的长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李来去：“可我更讨厌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