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沙穆）》寸寸

8、捅破

　　第八章

　　生命需要往事的浸泡，才能沉淀出回忆。
　　青春需要聚会才能凸显它的活力。大学生的派对总有太多的理由，说起来不过是些借口，本质还是年轻的心害怕寂寞。

　　穆本是不出席任何聚会的，但次次邀请都不去，未免太过孤僻。所以还是来了，挂着淡淡笑容，默默咀嚼食物，暗自庆幸这次是自助餐。
　　餐厅放着伴奏带，飘扬舒缓的，使得原本闲杂吵闹的地方也有了起色。

　　沙加凑过来道：“今天气氛很欢乐，你不去和大家聊天么？”
　　“这不和你聊天么？”
　　“哈，是不是觉得太闹哄哄了？”
　　“当然不。”别人再吵杂也撼动不了我的宁静，只有你的到来才令我兵荒马乱。沙加出现后，穆无法辨认清食物是甜是酸，舒缓的乐律也于低回蜿蜒中激荡。

　　突然两人眼睛凝住了，两个同班男生，交握着手站在他们面前闲聊，握着的手坚定而果敢。
　　“你们……怎么？”沙加过分吃惊，失礼的话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一笑，面目清澈纯净：“我们是一对。”

　　这句话让穆无法再待下去，借口不舒服，找了个位子，独自消化那点莫名的苍凉，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们。
　　眼睛偶尔不小心的扫过那里，看到沙加还在同他们聊着。
　　穆确信他们在感情炙热的当口，所以才认为相爱便可以赢过全世界，以为只要当众告白，就能幻化出永恒的缠绵。可自己有时也不如此幼稚么？

　　吃过闹过，米罗提议大家去唱K飑歌。沙加说穆不舒服，坚持先送穆回去。
　　路上，穆沉静了会，问：“你和他们聊什么了？”
　　沙加知道穆说的他们是指谁，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关心别人的事。他们该觉得荣幸。”
　　“呵，是不该问。”

　　“没关系，他们想给大家知道。他们不是GAY，只是刚好爱上对方，对方又刚好是同性。”
　　“不是GAY？那还是劝他们别在一起的好。”GAY的爱情注定是晦涩的，压抑太久会枯萎，灰烬后留下的只有灼烧过的痛，身为GAY的穆最清楚不过。
　　“他们能有勇气在一起，为何去劝别人分手，该鼓励才对。”
　　“既然不是GAY，还能爱女人，分手才是最好选择。”

　　沙加沉默一会道：“穆，你今天不太正常。是因为不舒服么？”
　　“因为我是GAY，真正的GAY，不会爱上女人的那种。”穆也感到今天是不正常的，否则不会去打破他苦心维系的关系。
　　沙加轻笑了声，两人一路无语，到楼下便互相客套了晚安，穆独自上楼。

　　回房不久，外面开始下起雨。穆对着窗台恍惚。这房子再破旧，遮风挡雨总是绰绰有余的，可穆觉得心里还是潮露露的。风刮过窗户的呼呼声，夹杂着雨点落下的扑扑声，钻入穆的耳膜。雨点在霓红灯的闪烁下，幻灭着多种层次的色彩，一时明一时暗，如同穆的内心，穆也懒得整理想法，就任由大雨冲刷。

　　听见敲门声，感觉很遥远，迟疑了会，才打开。
　　沙加被雨淋湿了，雨水顺着金色长发往下淌，有些粘连在脸上，在微暗灯光的流泻下，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衣服也被雨水浸过，贴在身上，明显不只在街上徘徊了一会。

　　“怎么淋成这样。”穆不敢直视沙加，害怕面对那被雨水激荡起的清雅幽贵。
　　“穆，你有喜欢的人么？”
　　“有。”就是你啊，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告诉你，又多害怕看到你惊恐的反应，你知道吗？
　　“是谁？”
　　“你。”穆吐出了憋了太久的话语，即使说出去是死刑，也总比活活压抑跨得好。
　　“你……骗我？”
　　“我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么？”

　　沙加靠着墙，慢慢滑落，坐到地上，地板冰冷，沙加衣服上的积水流淌出一圈小水滩，水里泛着穆房间的淡淡熏衣草味。
　　沙加显得失魂落魄，一个人絮絮叨叨着：“为什么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可以对自己说，他不爱我，我只能把他当朋友。慢慢地真的成为最好的朋友，即使是朋友，也可以陪伴一辈子。等你有了老婆孩子，我来看望你，和你一家人，一起聊天看电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也爱我，那我该怎么办……”
　　穆听得真切，原来他和沙加一直都是咫尺天涯，明明在身边，却感觉那么远，远到几乎不真实时，捅破了，惊觉彼此又是如此相同。

　　门扬动，米罗开门进来，惊讶道：“沙加，你怎么被雨淋成这样，还坐在地上。”
　　没人搭话，沙加和穆维系着沉默。
　　米罗呆了会，差不多猜到了七七八八，犹豫了片刻，道：“如果是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开心，别人如何看待，那是别人的事。我还有事，等会回来。”
　　米罗带上门后，沙加抬起头，冲穆笑，抖抖索索的，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