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寅初

8、第八章

　　“怎么回事？”杜新城侧过脸，问着身旁的人，神情有些不悦。
　　“好像那边有个姑娘打翻了酒台。”
　　“胆子不小。”杜新城阴郁的说道，神情却依旧慈祥如初。
　　“你没事吧。”苏默看着祁焱关怀的说道，刚才摔碎的酒杯里的香槟有些溅在了祁焱的礼服上。
　　“没事。”祁焱双唇微抿，极力克制着自己要镇定。
　　“不知道杜叔叔会不会生气，好好的招待酒会，偏偏有人来撒泼！”祁淼不屑的看着祁焱，刻薄的说道。
　　“舅舅哪有那么小气。”苏默好笑的看着祁淼。
　　“也是，有你这个美国归来的博士替他助阵，杜叔叔怎么会不开心呢！”祁淼拽着苏默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得意的瞥了眼祁焱。
　　舅舅？祁焱这才知道那天霍庆松在她办公室说的是谁，看来她不仅沾了霍庆松的光，更是托了苏默的福，否则她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站在这里。祁焱一想到这里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小默，怎么了？”杜新城也来到了这边，虽说问着苏默，双眼却已经把祁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舅舅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到老同学太激动了，拖着她非要聊两句，这不力气大了点。”苏默看着杜新城温润的笑道，杜新城心内本是不满，但看在自己最宝贝的外甥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发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这位小姐怕是也吓着了！”
　　“老杜你叫谁小姐呢，这是我干闺女！也算你半个侄女，能换个文雅点的称呼不？别叫人笑话你这么大个老板说话口无遮拦的。”就在此时，霍庆松走过来，一掌拍上杜新城有些肥硕的后背。
　　“轻点，老霍，一身骨头架子都给你拍散了！”
　　“谁让你个老不正经的欺负我闺女。”
　　“得了，得了。我给你闺女赔罪行吧。”杜新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当然在座的敢把这话当真的可没几个。
　　“杜总您好，刚才让您见笑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老同学有点忘乎所以了，还望您海涵。”此时，祁焱也没了刚才的战战兢兢，神色坦然的站出来向杜新城鞠了一躬。
　　“不碍事不碍事，人没事就好！”杜新城笑的温和，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服务生将碎了的玻璃杯处理掉。
　　“我没事。”祁焱低声对霍庆松说道，也不忘报以对方一个感激的笑容。霍庆松点点头，随即融入杜新城所在的一大帮子人群中。
　　“祁焱，你看你裙子都脏了，跟我去换条吧！这样可真失礼啊！”祁淼皱了皱眉头，看着祁焱，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
　　“不用了，脏惯了。”祁焱转过身，冷漠的说道。
　　“不怕丢了你干爹的脸？”祁淼不死心，咄咄相逼。
　　祁焱抬起头，毫不顾忌的直视祁淼冷艳的脸蛋，祁淼毫不退缩，还以祁焱一个更为张狂的眼神，祁焱并不理睬，只是静静的将目光转移到苏默的脸上。
　　“焱…”
　　“我叫祁焱！”祁焱冷冷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跟着我爸姓吗？”祁淼嘲讽的说道，祁焱不予理会，在她的印象里对那个总是满面春风，遇人遇事都是一脸和气的继父并没有过多的不满。
　　“淼，你别这样！”苏默有些为难的制止了祁淼，殊不知他那一句淼犹如一盆冷水对着祁焱临头浇下。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祁淼娇羞的笑了笑，依着苏默的身子更是不由的往里贴了贴。
　　祁焱不想再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面，一个人转身向洗手间走去，她只穿了这一身礼服来，没有多的礼服换，索性香槟色浅，湿些水再烘干也不会留下多大的污渍。
　　“焱…”祁焱正走在长廊里，前方左拐便是洗手间，只是不待她走到那边，手臂便被人扯住。
　　“放开，还有，我叫祁焱！”祁焱冷漠的说道，面对祁淼和苏默，她早已没了初时的惧怕和颤抖，亦或者是看到二人如今亲密的模样也叫她心凉透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苏默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祁焱看了看苏默身后，祁淼并没有跟来，这到出乎她的意料了，本以为会来对她落井下石一番的定然是祁淼。
　　“那你跟那个酒吧的老板就有的谈吗？”苏默或许气结于祁焱冷漠的态度，脱口被甩出这句话。
　　“你调查我？”祁焱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凌厉的看向苏默。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骗。”
　　“呵。”祁焱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被人骗的？我什么都没有，你不是很清楚吗？倘若我真被人骗了，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用得着你来操心吗？”
　　“你当初跟姚瞬上床就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我不能再看着你被人骗！”苏默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说什么！”祁焱双目微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默。
　　“我…我都知道，只是…”苏默神色痛苦的说道。
　　“啪！”祁焱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了出去，这一巴掌也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苏默英俊的脸庞上。
　　“苏默，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甩了我也就罢了，你至于现要这样作践我吗？我祁焱什么都没有，可还有点做人的自尊，犯不着你来埋汰我。你真闲的慌，还是回去跟祁淼好好祷告当初你们做过的那些肮脏的事。”祁焱双眼通红，愤怒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洗手间，苏默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祁焱在转身的那一刻眼角已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想伸出手，想问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一巴掌让他慌了，他怕了。
　　祁焱跑到洗手间，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双手死死抠进皮肉里，强压住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只能呜呜咽咽的隐忍着，她恨，恨的心都凉透了。祁焱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已然被祁焱抠出一道道血痕，伤口之深可见其用力之狠，但祁焱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呆呆的看着眼前，眼泪扑朔扑朔的滴落，氤氤氲氲的染在蓝色的礼服上，大片大片的化开。
　　“哎呀！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的很啊！”清洁的阿姨率先发现了缩在角落的祁焱，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慌忙上前搀扶起祁焱。
　　“姑娘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再怎么难受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天这么冷，你看你就穿了这么点，怎么能坐在地上，你知道这地气多凉多伤人啊！来，不哭啊，擦擦脸！”清洁阿姨扶起祁焱，一边好声劝慰着，一边拿出纸巾替祁焱擦了擦哭的通红的双眼。
　　“谢谢。”祁焱尽力扯出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凄凉苦涩，看起来比笑还难看。清洁阿姨也不管，俯下身替祁焱整了整皱巴巴的礼服。
　　“孩子，别哭啊！阿姨这手上还有活要干，要不你先去阿姨的休息室歇歇，阿姨那有开水，你喝点暖暖身子！”清洁的阿姨好心的说道，祁焱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阿姨的好意，再次道了声谢便一个人离开了洗手间。
　　“苏默，你变得好陌生，比陌生人还陌生！”祁焱喃喃的念叨，她多年筑起的精神堡垒竟然是这般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霍总，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今天，真的很抱歉，让您失望了！还有，如果杜总问到的话，还麻烦您替我解释。”祁焱有些木讷的拨通了霍庆松的手机，接通后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这里有我不用担心！”即便是再愚笨的人也听出了祁焱声音里的低沉和黯然，聪明如斯的霍庆松自然不会多问。
　　“谢谢。”祁焱悠悠的挂断了电话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很可笑，杜新城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小人物，她的到来或者离去对别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一直以来，她看高的只有她自己。
　　祁焱招了辆的士，倚在后座上不发一语，示意司机往前开就是！司机粗粗打量了一眼一身狼狈的祁焱，轻蔑的笑了笑并不多话，顺着路便开下去。
　　祁焱看着窗外，心想此时回去必然叫希婕担心，不如先去酒吧呆一会！但随即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和杨辰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立马遏止了这个念头，心中不免得有些凄凉，A市再大再过繁华又如何，终究不会有她的容身之所，索性示意司机掉头还是往家的方向开去。
　　“焱焱？”希婕打开门，有些吃惊的看着祁焱，但看到祁焱哭的通红的双眼和凌乱的礼服立马从吃惊变成了惊慌。
　　“焱焱，怎么了？别怕，你告诉我怎么了！”
　　“希婕！”祁焱一路上的压抑终究难以自制，一把抱住希婕，扑在她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希婕替祁焱顺了顺了背，抚摸着祁焱的头发并没有多说话语，只是任由着她哭泣发泄。此时没有人注意到窗外，楼下，萧瑟的寒风中，一个穿着西装神色哀伤的男子正微微仰头看着这扇明亮的窗，男人英俊的脸庞上有着清晰的五指印，悲凉的容颜里有着深深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