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与美人同》孟小窗

27、东行（7）

　　“相信我。”
　　“我相信你。”
　　人一生何其有幸才能够找得到互相信任的伴侣，言语看着平淡，其中之味只有真正尝过的才懂。花沾心里感动，嘴角却不自觉轻抿，他轻轻摩挲了下言玉倚在他怀里的瘦弱肩膀，眼眸微微加深望向了窗外。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掉他们家的安宁生活，哪怕那人是王室中人。
　　他回想起那天与太子猝然相见的场景，其实当时他是吃惊的，虽然花铭回去找他救援时已经述说了些他探测的一部分秘闻，但真正见到，亲自认证了，还是微有惊诧，十多年过去，两位殿下从少年长成了大人，各自气质已成，作为他们曾经的师傅，他还是微有一番感慨的。只是，这份感慨只是对过往的一种祭奠，他本未想再与王室有瓜葛，从十五年前他用计带言玉逃离京城远离皇家争斗的那一刻起，他与王室的牵扯就已经彻底切断。
　　那天，他只为他心爱之女而去，本不欲露出真容，却不妨太子还是把他认出。如今想来，或许，命中终有这一次相遇。
　　因为，话说那天阿零去往西山，本也是多此一举，不过是他为了成全女儿鬼灵精的一个幌子罢了。阿零自小就主意甚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层出不穷，有的深有道理，有的又啼笑皆非，他为了让她有颗自由的灵魂，不愿压制她的想法，几乎每每还暗自帮助她实现她的那些种种奇思妙想。
　　就像这次处理奇珍书籍的事儿。阿零提出把孤本秘籍埋藏到西山后面的一个山洞里，说是古人都是这么做的，还说即便他们后来不回来寻找这些秘籍了，也可以造福后人，后人中会有一个单纯少年或者少女或者一个失意的人，误入山洞，无意中得到她埋藏的秘籍，从而修炼成一届大师。她说武侠书都是这样写的，她当时振振有词的小模样现在想来还是令人忍俊不禁。所以，为了顺着她，他就随意收了些书籍让花铭护送她去西山，却不料，这一去竟发生那么多事，几乎危及阿零的生命。
　　还清晰记得，那天深夜，花铭匆匆赶回城中寻他前往西山救援时候的那一瞬感触，如晴天霹雳，击中心脏。他和言玉此生只有这一女，从来不曾想过让她有危险，如今却深陷重围，让他如何不心痛。言玉听闻这个消息当时几乎晕厥，他忍着心疼极力安慰她之后便立即起身去往西山。
　　马蹄在黑夜无声狂奔，花铭也大致给他述说了事情经过，原来女儿在西山因善心之顾救了两个不明身份男子，西山下隐藏的重重杀手只是为了捉住这两个人，而阿零只是受牵连。花铭心思谨慎，曾在归去前飞檐走壁暗自听出这两个人的些许话语，这两人身份颇不简单，似是王室中人，而阿零却一丝察觉也无，还傻乎乎地自报了家门，更不应该的是，还把她和花铭一起布的石阵透露给外人。
　　听花铭说完后，他那会儿还微微叹息，说起来，阿零毕竟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她的成长历程只围绕在花家这一个小圈子里，他和言玉从小把她保护的如珍如宝，她根本不知外面人心的莫测。也就是经历这件事，他才意识到，他对阿零的过于保护也是有缺陷的，阿零心思单纯，日后若是真是有那么一日她独自行走江湖，多半是要吃亏的。虽然，他不会让这一日发生，不会允许阿零独自离开他和言玉。
　　时间在一刻一刻中流逝，那天待他和花铭快马奔到山前时，天色已苍，东方已有既白之象。他内心焦急担忧阿零的安全，但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带着花铭前去营救在悄悄下山回城途中被捉的阿乔阿大和阿二，他们三人虽然名义都是花家的行从，但其实他和言玉心里都当他们如自家人看待，如今有危险他不可能置他们于不顾，况且一个还是花铭的亲妹妹。阿零虽然深陷险境，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敌人暂时还未寻到踪迹，也暂时不会联想到花家别馆就是他们要找之人的藏身之地。花铭说过敌人曾经搜查过别馆，那么短时间一定不会再次怀疑到别馆的所在。
　　决定之后立即行动，他和花铭很快无声摸查出山下布防杀手的两个集中地，只是上天不佑，阿乔和阿大他们却并不在这两个地方，他不由得心里一惊作了最坏的打算，花铭却一直低沉着脸色不语。但事情最终还是有了转机，他在无声无息布阵围困这两个敌人巢穴时，正巧听到树林里的两个黑衣人说他们老大已经调来了一种鹰隼用来循着气味寻找人，原先的三个可疑人物可以杀掉了。才意识到，阿乔他们还活着！即将要被杀掉，说明还活着，现在紧要的就是找到他们的关押之所，他和花铭无声地跟着这两个人摸到杀手的第三个集中地才最终发现阿乔阿大阿二的踪迹，只是未料到，这些黑衣人竟是如此强大，他和花铭与他们缠斗数久，才在没有招来他们同伴的情况下，救出阿乔三人。
　　指引着阿乔三人找到山下的马匹，让他们速回城中，他和花铭才彻底放心，心里不再有包袱地速又上山。此时，日已出，朝霞已现，他在山脚下隐隐闻得数屡渺渺笛音从山的西侧传来，秋风送来的音律依稀是阿零的风格，待仔细听才意识到是庄子的逍遥游，只有阿零这样自由奔放的灵魂才能吹出的灵动调子。他和花铭对视一眼，心里不禁都是一喜，而后稍稍松出一口气。
　　可是，上山途中，因已是白天，花铭带着他施展轻功小心谨慎避开黑衣人隐藏的各个据地，行程不由得变慢，这就使得他们在赶到别馆时才发现，别馆里人迹全无，阿零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