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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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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大家都在吃饭,只有老欧坐在那里不停地喝着小茶壶里的茶水,好似他一上午都没沾水一般。可是谁都知道,他那个小茶壶,除了给人搓澡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拿在手上的,就跟长在他右手上一般。
掌柜知道他这是心里烦,也没多说话,就端了饭碗,搁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道:“今儿下午估计忻爷会来,到时候你记得跟他一说,说不能能帮上忙。”说完就走了。
这倒是提醒了老欧,忻爷的确在政府也算个人物。当下心里的郁结稍稍消了一些,端起碗来吃饭了。嗯,不错,是自己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烤大雁腿肉,还有些辣炒白菜炖肉。在这里,只有老欧和掌柜能吃这些菜,其他的伙计基本上只有素菜,当然,工作做的好了,还是有些福利的。
就这样,吃了饭,打了个盹,到了未时,忻爷果然来了。
老欧虽然不是很殷勤,但是也比平日里热情了不少,忻爷一看,就知道老欧这是有事儿求自己。
“老欧,你说吧,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
“忻爷,我家那三儿……”
“哦,我听说了,不严重,就是批错了个公案,罚他两天,受受苦,知道错了也就好了,您甭担心,最近不是老佛爷不高兴么,总得找人来开刀不是?”
“这……”老欧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手上的活计却没停,将搓澡的巾子紧了紧,把忻爷瘦削的肩颈愣是搓个通红。
“哎呦,我说老欧,你这是给我蜕皮呢?”
“噢噢,忻爷对不住啊。我有些走神儿。”
这说事走神儿,谁说他又不是报复呢,但是就那一会儿会儿,后来老欧也不敢再怎么用狠劲儿了搓人家那背了,毕竟人家是爷,自己不能太过分。
老欧又请忻爷泡了个药浴,还说拜托忻爷照顾,还许诺说下次请他吃德膳堂。忻爷想了想,这人情关系摆在那儿,自己只好应承了。
三天后。水云坊。
一穿着黑绸缎红色福字团花的人掀了帘子进来,只不过今天没有带那顶帽子,一头乌油油的发,缠着长绦编成一条粗辫子,脑门儿上还留着青色的发际印子,敢情儿前两天是懒得剃头才戴帽子的。
“政爷,您来了,要进去不?”掌柜的知道这主儿今天来肯定有事儿,所以这么一问。
“行,我去找老全打牌,你叫老欧来。”
“诶,那成,您今儿要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
“就要壶滇南普尔,然后要一碟子果子糕、一碟子五香瓜子。”
“好好,那您里边儿请。”
待老欧出来了,政爷就叫他坐。
“政爷,可有什么消息了?”
“忻爷已经帮你打点过了,我也去帮你托人照顾一下,过两天就放出来了,别担心了。”
“哎,您操心了。”老欧忙站起来给政爷作个揖。
咱这交情,也不能不帮是不是。”这话说的客气,却也牵强。
政爷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走了。
可是让老欧不解的是,忻爷为什么要帮着三儿打点。
又过了三日,老欧下了值,正走在路上,却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骑着马迎面而来。
老欧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家老三么!
“爹。”欧兰治下了马,“爹,孩儿来向您告罪。”
“哎,罢了,你无恙就好。”
父子两个边走边说,转眼到了家门口,却见老大一家四口,老二一家两口都在。老欧纳闷儿了,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三儿出事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不应该,老大出门做生意,少说也要十几里远的路,难不成早些儿就赶回来了?老二呢?江湖上的事,咱不懂,来无影去无踪的,就连他那个师傅,也鬼鬼祟祟的,他媳妇更不得了了,上天入地的。
老欧摇摇头,想不懂啊,不如不想,就这样,也挺好的,一家子聚一聚。
第二日老欧不当值,就去了戏园子,今儿这戏唱得好,可老欧,看的就不是滋味儿了。今儿演的是什么戏呢?告儿您,今儿第一出演的《烽火戏诸侯》,老欧就觉得,自己是那被戏耍的一诸侯,自己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这个王那个妃的。第二出更有意思了,《卫灵公和弥子瑕》,老欧眯眯眼,看得不是很对劲儿了。第三出,《藏拙记》,这回,老欧大彻大悟了,敢情儿你们都给我装,就我不知道,蒙在鼓里!!!老欧这哪儿还看得下戏去,抄起茶壶出了戏园子,一路急匆匆的回家,连街坊打招呼也是匆匆点个头就走了。
到了家,老欧一怒踹开了门。“他·奶·奶的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老三,老三,欧兰治,欧兰治!你给老子滚出来说清楚!你他·奶·奶的跟忻爷,我呸,你跟忻承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爹,您这是发什么癫了?”老二欧兰泽一看自己爹不对劲,赶忙出门来压着。
“我呸,我发癫?你三弟,你三弟他,他是不是和忻承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说?”
“爹,您消消火,您听谁胡说的呢?”老大欧兰澈也上来给自己的爹顺顺气儿,“谁胡说八道,我找他理论理论去。”
“没谁说,你老子我自己说的。”老欧气得不轻,有些语无伦次了。
“爹,您没事瞎琢磨什么呢?”欧兰泽劝道,“这有的没的的,您也乱想。”
“说,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是,你们都知道什么是不是?说!”老欧瞪着他们两个,犀利的眼光直刺人心底,刺得欧兰澈心里一颤,刺得欧兰泽无言以对。
“哼!”老欧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崽子在说谎,吼道,“老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打死你!”
“爹……”欧兰治终于是从里屋里出来了,“我,我没错,我喜欢承羽,承羽也喜欢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欧兰治脸上,“你他妈长见识了啊,学会跟老子顶嘴了!你在牢里,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托了好些个人,你呢,你倒好,一点消息不回,就跟那忻承羽厮混,是不是?!”
“爹,要是没有承羽,您还见得到我吗?”
“闭嘴!”老欧气得有些抖,说不上话来。
“爹,您消气。”欧兰澈立马上来劝,又转脸对欧兰治说,“老三,你什么话不好好说,非要气爹。”
“我知道了,为什么你们都回来,就是来当帮手的,当说客的。老子不上你们的当!”说罢,老欧就走了。
这时候,天已将暮,老欧却到了水云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