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之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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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她发现小狐愈加黏她了。
老是跟前跟后的，也不大在庭院中晒晒阳睡睡觉了。
可能，小狐就快离开了吧。
虽然小狐没有办法跟她说话，但费雪漪还是隐隐的感受到些什么。所以她更常带着小狐到处跑，尽情的玩，就是怕她这好不容易有的玩伴哪天离开，她又变回孤零零的一个。
不过，她真的舍不得。
「小狐，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朋友。」偶尔，只要她想到，她总是会认真的对着小狐狸说。
「小狐，如果你要回家了，我一定会很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喔！」像是在叮咛嘱咐那般，她想到了，也会正经八百的对着眼前的小狐狸交代，也不管小狐狸能不能懂。
「欸，小狐，再两天就是月节了，我们一起出去赏灯。我央求过爹爹了，爹爹说那天他跟娘会带我们上街赏灯去，你也想看看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些灯笼，在晚上点起来是怎样的风景，对吧？」
「小狐、小狐，月节过后再过一阵，天气就会慢慢冷了，到时候我们多捡些落叶，烤烤东西你说好不？」
……
这几天，只要想到什么可以一起做的，费雪漪时不时就要来上几句，像是说好了到时谁都不能缺席那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
这些，都让他看在眼里，听进心底。
唉，人类吶……这么怕寂寞？
在他和她作伴之前，费雪漪是没有玩伴的，因为自幼被当成下任接班掌门人来培育，所以打小就没有玩伴陪她一起玩，只有书房、术法书还有术法训练塞满她的生活，但她过是个十岁的娃儿，还是那样贪慕玩伴，渴望玩耍的年纪，也难怪她那层出不穷的翘家逃学计划。
这几个月多了他的陪伴，让她开始有了玩伴一起分享喜悦、一块逃学去偷个浮生半日闲，所以她真的很喜欢他。把他这样一只小狐狸当成同类的玩伴看到，寄予了长久来的期盼……
这些，他是知晓的。
正是基于这点，他才没急着在一身的法力恢复到可以打开回家的通道时，直接走人（狐），还甘愿留在她身边一起混日子，反正，她那么有趣，老头儿他们也没那么快返家，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多留些日子也无妨。
但随着日子的过去，他很清楚，自己怕是没多少时间能够陪在她身边了。所以他才尽量利用这剩下几日的时间，多陪陪她。
相处几个月下来，要说他没产生半点感情，那是骗人的。可是，算算日子，家中老头儿跟娘亲恐怕也差不多该返家了，而他身上先前被那困仙阵吸得差不多的法力到现在也恢复了差不多七成……
真的，差不多了。
也有些『人』找上门来了，他再不走，真的不行了。
思及至此，他想到那天在餐馆外看到的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哼，还真以为他废了不成？
连气息也不稍加遮掩一下，就这样大咧咧的跟在他身后，如果他没注意到那鬼祟得任谁看了都觉得可疑的踪影，那也太丢人了。
啧，那几只简直忒小看人（狐）！
也罢，姑且就让他们以为他法力尽失，再来好好玩他们。反正他也好些时间没动手了，是该活动活动一下，省得本事真退步了。
＊ ＊ ＊
仲秋月节
熙来攘往的街上人人提着花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灯笼，和往常一入夜便显静谧的小镇不同，今夜逢仲秋月圆，小镇里那是处处光亮，哪里见得着平日的安静。
乐合镇向来十分重视这个节日，每年到此时，就像过春节似的，街道上也不管平时是否划为市集用，那沿街都是摆满了各式的花灯还有小玩意，镇里的餐馆也把桌椅摆到门前靠着店面开始经营起户外的生意，推出的餐点是镇里当季水果制成的新鲜柚茶，还搭着各式不一而足的月饼，让顾客可以在月下品茗尝美食。
除此之外，还有镇内几户富家老爷一起策画、在户外搭起戏台，供当地民众赏月观戏，抬头可以赏月圆，眼前演的则是那嫦娥奔月的故事，几位老爷们也设想周到，和戏班子的团长沟通后，将那嫦娥奔月演得是精彩万分，还修正成老少咸宜版，让一些携着孩子来赏戏的父母可以藉此向自家孩儿解说此传奇故事，极具教化意义。
趁着佳节，逮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罢课的费雪漪跟着双亲走在街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比起白天的街道，这夜幕低垂却热闹万分的街道，展现着不同的风情。
那些几天前还在架上贩卖的灯笼被挂在每户门庭，还有那街上许多孩童提着的花灯，更比过那日她所瞧见的还要好看。
随着摆在每个灯笼里头烛光晃动，原本就精巧细致的图案更加灵动了。即便是那天看了那么多的灯笼，她还是不觉腻，只觉得那些灯笼更漂亮！
「小狐，你瞧，谢婶婶家的花灯做工真是细，被那烛光一映，更好看了。」指着前面一位比她长一些的女孩拿在手上的花灯，费雪漪兴奋道。
「还有还有，你瞧那家门庭挂的灯笼，是不是冯叔叔家产的？原来那些渲染得五颜六色的纸被烛光一照这么炫目呀……」
被抱在她怀里的他也忙着将视线挪过一个又一个灯笼。
而就伴在身旁的费明颐和骆婷霏一字不漏的把女儿道出口的内容给听进耳底……
原本看在女儿这几日这么用功上进的份上，所以应允了今晚一起出门跟着热闹热闹的费明颐，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瞧见他面上变化的骆婷霏悄悄地叹了口气，对着那尚滔滔不绝的自家宝贝说道：「小漪，妳怎么知道哪些是谢家大婶产的灯，哪些又是冯家叔叔卖的货呢？」
上一秒视线还跟着费雪漪的小手指的方向动的他在听到这句话后，霎时间产生危机感，眼角微抽的望向被点名的某人……
「那是当然，那天他们介绍得可详细了，我可是全都记了下来，没忘呢！」说得那是骄傲不已。
……这货绝对是大愚若智无误。
「小漪，我倒没想到妳最近这么认真研习术法，还有这样的机会听到这些吶。」某人脸已经黑到不行。
「……」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费雪漪来得很迟的危机感总算产生，怯怯地望了望面色阴沉的费明颐，「人家不过是好奇嘛，才出来看看……」
「妳还敢说──」
「哎呀，小漪儿唷，妳谢婶婶我总算是找着妳啦！」
正待费明颐正打算好好训训女儿时，那卖花灯的谢大婶话就这么插了进来。
「这是费家老爷和夫人吗？真是郎才女貌，难怪生出小漪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来。」忙着从人群里挤过来的谢家大婶看着费明颐和骆婷霏俩，不由得赞道。
「谢婶婶！」看到谢家大婶费雪漪显得很开心，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爹爹，那就是谢家婶婶，街上大家提的那些漂亮花灯有好多都是谢婶婶家做的呢！」
听得费雪漪的话，谢家大婶笑得更加花枝乱绽，「小漪儿，也就妳这么会说话！来，」将一路护着的花灯提至费雪漪面前，「这是婶婶送妳的。」
「那怎么好意思，理当是我们买下才是。」骆婷霏道。
「哎呀，夫人您就别推迟了，是我喜欢小漪儿，自个儿想送她的，只是她那时没说你们在哪儿落脚，倒让我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呢！」
「这……」
就在骆婷霏和谢家大婶客气来客气去之时，待在费雪漪怀里的小狐狸察觉到丝毫迥异的气息……
哼，果然是今天动手吗？
唉，这月圆团圆之日，还真不想在这种时候道别啊……
趁着费雪漪在接过谢大婶的花灯后，一脸着迷的直捧着那盏花灯瞧，小狐狸悄悄地离开这照顾他几个月的小女孩。
会有再次相遇之时的，一定。
那么，就无需言离。
转过头，在人来人往的些微空隙间，他尚能瞧见她还捧着那盏花灯爱不释手的样子，还没注意到他已经不见了。
这样也好……
别过脸，他更加快速的借着现在身形小的优势，穿梭在人群杂沓间，也顺便，诱着身后那三个紧追着他跑的身影一同行动。
＊ ＊ ＊
某小巷内，呈现三比一的奇妙对峙。
「你不是说他法力尽失的吗？！」贺东气急败坏的对着自家老友吼道。
「是真的啊，十三太岁说他亲眼瞧见他踩进困仙阵阵眼的，还屁颠屁颠的到处炫耀，我哪知道他阴我！」同样被眼前事实给打击到不行的阿雀亦气急败坏地叫道。
一旁同行的青雉则是被面前戏剧化的反转给骇得失了言语。
怎么会这样！？这阵子他们观察这么久，那『祸害』的确是失了法力没错啊！连人身都没有办法变，成日顶着原形走动，就好像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狐狸，而且明明是他们追在他身后，怎么现在的情势走向变成他们后方是个死胡同……
然后，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一位笑得让她头皮发麻的少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她开始怀疑自己是甚么时候得罪那位当值太岁，还是她年初宴请福神的那一顿不够丰盛，所以眼下好运全离自己而去？
「哼，我就知道一定是那老鬼干的好事。」看着眼前三位楞到快石化的呆瓜三人组，他很好心的帮他们厘清疑问，「本少爷老早就恢复法力了，只是看着你们这么辛苦的日夜跟随，所以意思意思的陪你们演了这一出，怎么过足瘾了吗？。」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他大爷老早就发现他们，还故意气死人的演甚么弱不禁风，拐他们上当吗？
坑爹啊，老天居然让他们窃喜了一阵，以为自己摆脱魔掌的机会已然来临，还可以顺势教训那位以往老爱整着他们玩的祸害，想不到……
「唷，我说你们，怎么就不说话了呢？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你们倒是同我说说啊。」某人有点不耐烦了。
「……」
十三那个死老头，设局也不设周全一点，这种设一半、旁边还带坑的，让他们反入了坑……
心里头不知道对谯了十三太岁多少，却不知道怎么脱离这样的窘境，他们三人真是怨念横生。
「胡宇，今天都落到你手上了，要怎么动手你直管来，少在那边废话！」生底器极，也熬不住这样的对峙压力，阿雀索性讨个好死。
「对，反正被你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不如给我们个痛快！」跟在阿雀后头发言的，是贺东。他只要想到以往被整的血泪史，他就宁可讨个死刑还好过些。
青雉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但是站得更加靠近伙伴，两眼视死如归的盯着胡宇，俨然和伙伴求得是同一条路。
「不用你们说，我也会料理你们。」胡宇边说边上前，慢慢缩短着距离。
一想到今天他居然为了这三个笨蛋，得在这种团圆节庆上跟那个有趣的费家未来掌门分别，他就不知打哪生出一股火气，灭都灭不掉。
虽然是这几天就准备要返家的，可是这几个蠢货这么一乱，都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不好好整他们他就有气。
看着他越来越逼近的身影，还有那抹挂在他脸上愈发邪恶的笑容，贺东三人越绝恐惧，抖着身子道：「你、你你你你你别过来。」
「你们说，这样一个佳节，是不是该多点余兴节目更能助兴呢？」胡宇朝着他们笑得好坏。
……
「救命啊────」意志力过于薄弱的三人，崩溃了。
随着那声「救命」，为乐合镇拉开了灿烂烟花秀的序幕，一时间让街上的民众们都看痴了，一起醉在那五彩缤纷、五光十色之中。
后来，每至仲秋月节时，有幸在当晚见证何谓「千树万树银花开」的镇民，都会用以一种无限回味、极度怀念的语气绘声绘影的形容那天看到的烟花有多让人印象深刻。
但在这片合家欢乐中，却出现一位倒霉的受害者。
那晚的烟花经过镇民们的判断，是在陆宅旁边的小巷中所施放的，所以大伙看到陆老爷都开心的道谢，感谢他悄悄安排了这么一个节目，让他们永生难忘，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而跟着陆家老爷一起安排月节活动的其他家老爷则是有些不谅解的怪陆老爷偷偷留这一手，把锋头都抢尽，真是不够意思。
面对这些道谢和怨怼，陆老爷真是有口难言──
唉，真的不是他呀！
可是说出去又没人信，不是换来对方一计「我懂」的心照不宣式诡笑，就是换来对方的鄙视──因为事实都摆在眼前他还想赖……
他真的好有压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之一（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