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复繁

4、第4章

　　经过一番周折，向晚总算顺利还车返程。简单吃点表姐特意为她留的饭菜，正准备洗澡，手机响了，是小叔叔。“我们医院有个见习医师的空缺，你不是正好毕业了吗？过来试试手。”这倒是个好消息，现在的毕业生想留在大医院里没点推荐真的是只有被晾的命，幸好考试前到小叔叔那里经过了此人的严格审核，才能得一纸起决定性作用的推荐信，向晚忙不迭的答应，尽管计划本来还要去苏州乌镇和横店的，但还是遗憾告别表姐，第二天早上就坐火车回到C市了。

　　向晚读的大学在C市，标准的繁华都市，离她的家乡有好几小时的车程。放假的时候因为不喜欢客车的拥挤和杂乱，向晚很少回去，但室友都是本地人，所以周末寝室都会回家，一个人在寝室总觉得不踏实，所以向晚在认识顾凉陌前就经常投靠在C市定居的小叔叔，向子清。四十不惑的向子清在不熟知的外人眼中看来是个医术高超医德清明孑然一身遗世独立的温润君子，可在他小侄女看来，就是一有洁癖的腹黑男。这厮真是坑的她没话说，不过是周末寄宿一晚，却每回都被视为免费劳动力拖地洗碗抹桌子，还是带循环播放的那种，当她第三次返工挥舞拖把使劲拖着地板上自己完全没看见的向子清口中的黑点时，明显感觉自己的怨气似乎就要破土而出，这时沙发上的向子清慢悠悠的啜了口茶，朱唇轻启，“小晚啊，好像厨房的油烟机不能照出我的睫毛了，你去擦擦吧，啊。”气流凝固十秒，向晚默默启动爆发状态，不料沙发上那尊又继续开口，“话说你们最近是要学临床课程了吧，在这方面我总结了一套心得”“叔叔，小的这就去擦，保证连您的泪腺分泌物都照的一清二楚!”要知道她家小叔叔可谓是C市第一医院的一把刀，若能得他指点，别的不说，必不挂科是必须的啦。权衡利弊，某位同学自然的迈向厨房
　　女孩子学医，本来就不容易，不过向晚却是从未后悔选上这条路，她从小就跟着当护士的妈妈在医院混大，每次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穿梭在走廊和药房，都会情不自禁的仰慕和羡慕，她真的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白大褂，走在别人注视的眼光中。
　　然而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向晚却发现自己也并不是特别的开心，特别是在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人来人往走廊里挨批的前提下。老主任唾沫横飞，讲得那叫一个声情激昂，“你刚刚怎么能让2床病人等在后面拿化验单呢？没看到老太太脸垮的多难看，她可是卫生局刘局长的老丈母娘，得罪了你担待得起吗？啊？再说，做事总是温温吞吞的，手脚麻利一点很难吗，你们可是C大的高材生，该具备的素质不能少啊，要知道我们医院可是C市的第一把手，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珍惜机会啊年轻人”向晚低着头不吭声，一副敛眉垂眸的温顺模样，倒也让领导顺气不少，又碎碎念了一会，就挥手放行了。向晚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总算还没拖到小叔叔开伙的点，晚饭有着落了！
　　向子清做事一向低调，而且向晚也不喜欢将自己的存在依附在别人身上，也自然不在医院提起她家叔叔就是护士们整日津津乐道的绯闻主角，倒是放假这段时间没地住，投靠向子清，下班早的话就会化身卧底跟向大医生透露敌情将暗恋阁下的护士人数统计排名汇报下，以博君一白眼。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按部就班。向晚倒也不觉有趣，失却了一开始的新鲜，每天无非就是给前辈做点下料活计，很少有机会临床操作。
　　人都是这样，永远都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最想要的，直到有一天你被抛上浮在汹涌浪潮的船上时方能体会，昔日安稳是多么难求。

　　又是一天明媚煦暖，万里无云，晴朗辽远的天空映在医院停车场旁的人工湖里，略略瞧去，天似泛起了微微涟漪，羞涩曼丽。向晚送病例正好能从这边走过，暖洋洋的阳光拂过她的发梢，看得车中的人心里发痒。这种密不透风的注视终于让迟钝的向晚觉察到了身后的停车场有微小的动静，兀的回头，却只能看见大半个车头已滑入VIP专用车位，不经意扫过车尾，女神的logo，是劳斯莱斯诶，等等，咦？那霸气的5个5，还是杭州的那辆？！向晚从没想过，自己这种无产阶级竟然会跟一辆顶级豪车在两个城市碰面，而且时间相隔如此之短！
　　良缘？孽缘？
　　一日清闲光阴。
　　向子清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查资料，无框眼镜和随意垂落的刘海给人一种居家的温柔感。房间里的电话声响起，他轻轻皱眉，手上动作不减，“向晚，去接电话，说我不在。”于是旁边正低头啃鸭脖的某位只好极不情愿的擦擦手，走到电话前接起，“你好，向子清不在了，我”“你果然在他那里。”熟悉的战栗感顿时席卷全身，向晚此时毫无被打断的愤怒，只剩下了满满恐慌。不自觉握紧话筒，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声音收紧，喉咙发干，张张嘴，却只是等着后续，顾凉陌的后续。
　　然后，是长嘀声。
　　电话被挂断了。
　　向晚站在原地，话筒捏在手里，迟迟没放回。脑子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原来，他一直都没忘！
　　第三次从顾氏集团里出来，一路上都是明着暗着打量自己的人。向晚扯扯背包带子，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平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被异样的眼光包围。可昨晚接到的电话却让她阵脚大乱，什么也都顾不上了，她知道，纵然只是那么短的一通，没头没尾，甚至没自我介绍的陌生来电，但向晚却坚信，电话那头就是顾凉陌。
　　顾凉陌的作风，就是告诉你开头，接下来用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后来。
　　她怕极了这种方式，也不敢想像，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怎样摧毁她，的一切。
　　所以，谈判，是唯一的南墙。
　　可是，从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到顾氏蹲点，连水都不敢喝，就怕出恭错过了遇见他们老板的机会，一直到黄昏，还是没见到人影。虽然良好的职业素养已经让前台小姐的不屑和不耐表现得很不明显了，但眼前这位学生装扮的女孩子耗在大厅一天，不时就跑来问问他们老板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下班之类的，实在是太容易让对顾总裁强大的粉丝团产生敌意，很不幸，这位还是铁杆加固型的。所以，当前台小姐与同事交班后走出大厅时，想想又生生折了回来，在向晚面前停下，轻轻俯身，凑在向晚耳边，“在这里等男人是等不到的，有本事，就直接找上他家啊。”说完，扭着屁股转身走人。
　　没想到，这还真提点了向晚这实心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