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夜落暮色（下）》赤草歌

18、Chapter 18

　　待在信息封锁的病房里的一然并不知道，静灵庭因为五番队队长的死亡已经陷入了百年内第一次的大混乱。
　　旅祸入侵，一位副队长战败后，连队长级的人物都被暗杀了，两位副队长在蓝染的遗体前大打出手后被关了禁闭，又在刚才接到了拥有最强死神之名——剑八的十一番队队长战败的消息。
　　下级队员们因怀疑和恐惧乱成一团，上位的队长们逐渐开始行动，希望能控制住局面。

　　将蓝染的遗书交给雏森后，松本乱菊疲惫地回到了十番队队长室，自己桌上剩下的公文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家队长处理完了，让她能得一时的空闲。桌子上的金盏菊冲她温柔地点头，乱菊不禁又想到了三番队的银发少年。
　　银做了什么会让雏森怀疑是他杀了蓝染队长？
　　无奈地扶额，乱菊无奈地发现她似乎永远也无法看清那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
　　包括那个不像承诺的承诺。
　　就是因为想着这个，才会在小憩时梦到过去的事情吧。

　　小小的她因为饥饿倒在地上。
　　“吃吧，肚子饿得倒下也就是说你也拥有灵力的吧，嗯，我也是，市丸银，请多指教。”
　　“银……奇怪的名字。”
　　银发的男孩冲她温和地笑着，将珍贵的食物分给快要饿晕了的她，男孩的眉眼与当时的蓝天白云构成了女孩终生难忘的画面。
　　已是副队长的她因为烂醉倒在路边。
　　“女孩子不应该在晚上独自出来喝酒的，很危险的。”每次他都会这么说。
　　“乱菊你变重了。”背起她的少年抱怨道。
　　若是年少时听到他说这句话乱菊一定会勒着他的脖子告诉他那是他的错觉，可惜他们早就不能像年少时那样相处了，自从那个给了他们一个家的人死了后。
　　所以乱菊只是抱紧了少年，珍惜着这只有在她喝醉时才偶尔会出现的美好时光。
　　月光打在少年银色的头发上，反射着醉人的颜色，少年身上淡淡的柿饼的味道很好闻，香甜又不腻人，少年背着她却依然步伐稳健，她知道他从不像外表看起来单薄。
　　若是平时的乱菊估计现在已经进入梦乡了，可是这次乱菊却一点儿都不想睡。
　　“银……”
　　“嗯？”
　　“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没有任何预兆地就离开我了，就像希英姐和绯真姐那样？”
　　乱菊自己都觉得她一定是酒喝得多到不正常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市丸银有着不告诉她去向就突然消失的坏习惯，从还在流魂街时就是这样，他会离开她这件事，是必然的。
　　可是，只是离开还好，只要活着，就算不在她身边也好。
　　少年的脚步一顿，却又马上恢复如常，嘴角向下了几分，用像平常一样滑腻的语调回答道：“这我可不敢保证呢。”
　　果然，不过这就是市丸银，那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最重要的人。
　　乱菊苦笑，却又嘴硬地回道：“连这种安慰人的承诺都不肯给我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收起了脸上惯有的笑容。
　　“银，我想戍吊，我想我们的草屋。”
　　“银，我想门口那块总是绊倒我的砖，不知道是不是还翘在那里？还有希英姐为我们在门框上刻的身高线。”
　　“银，我想再看看绯真姐种在门前的向日葵，没人照料它们是否长得很好？说起来那个花圃还是希英姐和格鲁一起围的。”
　　“银，我想再看看梅樱画在墙上的全家福……”
　　少年一直没有出声，乱菊也就自言自语似的一直说着，把她能记起来的关于那个家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如果不说出来，她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将这么多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只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濡湿了少年的肩膀。
　　她知道少年是不可能回应她的，因为现在的市丸银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些。
　　少年感觉到背上的人已经哭到发抖，让他无比心疼，可乱菊说的那些，关于那个家的一切，他都不记得。
　　他与她的记忆是不符的。
　　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只有他不知道夜落希英这个人，在这个夜落希英留下无数痕迹的尸魂界。
　　“银，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她已经哭到哽咽，却还是说了最后这句她最想说的话，“就算，就算不在我身边，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市丸银对这句话的反应她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她只是依稀记得少年在安顿好她后准备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会在你身边的，以我的方式。”

　　意识逐渐清醒，乱菊从沙发上坐起来，窗外的天色已黑，自己还真是睡了很久啊。
　　自家少年老成的队长一脸劳累地递过来薄薄的一沓文件，“既然醒了就快点把剩下的工作处理了，我已经累了。”
　　“已经只剩这么点儿了吗？”某种程度上来说，日番谷也是工作狂啊。
　　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杯子里的茶水早就没了温度，日番谷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看着一脸愁云的松本，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论是要被处刑的朽木露琪亚还是被怀疑杀害了蓝染的市丸银，都与松本有着不浅的关系。
　　“队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乱菊开口问道，“如果我想要救露琪亚，您会怎么做呢？”
　　“别随便说如果。”白发少年皱着眉呵斥道。
　　“也是呢……”乱菊失落地垂下了头，拿着文件的手用力到发白。
　　看到松本的这种反应，日番谷将头转到一边继续说道：“关于朽木露琪亚的处刑有很多疑点，也不是没有逆转的可能。”
　　乱菊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自家队长那副“我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的表情，轻笑出声。
　　——谢谢你，队长～

　　中央四十六室，由四十六位来自各个贵族的贤者组成，百年前下令处死虚化的各位队长副队长以及流放原十二番队队长兼技术开发局初代局长浦原喜助的静灵庭最高决策机关，现在也不过是一堆死尸罢了。
　　朽木绯真面无表情地穿过这些尸体，仿佛这血流成河的惨剧并没有呈现在她眼前。
　　走到曾经尊贵的贤者们居住的地方，当看到那个今早血淋淋地挂在东大圣壁上的人时，绯真还是面无表情。
　　“欢迎回来，绯真。”蓝染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说着不知是否走心的话。“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绯真努力牵动嘴角却只勾起了很小的弧度，“应该比待在静灵庭过得好。”
　　“这样也好。”
　　蓝染踱步到椅子前，稳稳地坐好，再次开口，“通知你在这个时间过来主要是想将一些计划外的情况告诉你，之后你可以继续自由行动。”
　　绯真正色站好，然后便听到蓝染说出了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银恢复记忆了。”
　　“真的？！”绯真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蓝染知道失去记忆的市丸银是一颗不知何时爆炸的定时炸弹，抱着别无选择时就除掉市丸银的想法将他留在了身边，市丸银在这时恢复记忆，那这颗炸弹也就拆除了。
　　蓝染点头，“说起来这还是云的功劳。”
　　落云将刀插进幻觉一然心脏的身影，在市丸银眼中，与将手插进希英胸口、拽出希英心脏的夜落洛的身影重合了。
　　看着绯真挂上一抹轻松的笑容，蓝染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暂时不要让云知道四枫院然一的真实身份。”
　　绯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云对四枫院然一抱有莫名的杀意。”
　　绯真的疑惑更甚。
　　“云没有说，现在她只想保护那个孩子。”蓝染似是有些疲倦地用手支住了头，“你应该也不想那个孩子出事吧，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绯真有些缓慢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正当绯真准备开口提出离开时，蓝染才在这个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再次开口。
　　“最后四天，你不去再见一面朽木白哉吗？”
　　绯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她不明白蓝染的意图，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见他？”
　　蓝染展开一个没有丝毫暖意的笑容。
　　“为了给朽木家，添些麻烦。”

　　绯真蹲在六番队队长宿舍的房顶上时，还是没有想清楚她为什么真的会听蓝染的话来见朽木白哉。
　　蓝染惣右介，不，夜落介英对朽木白哉怀有一丝敌意。原因说出来可能会让一些人发笑，夜落介英讨厌朽木白哉，除了对朽木白哉墨守成规的行事方式的不赞同外，主要是因为几十年前因为上野千夜引发的事件。
　　其实不只有夜落介英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它像一根刺，扎在绯真的心上，虽然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但再次触动，还是会痛。
　　朽木绯真爱朽木白哉是真的，朽木绯真对朽木白哉的那一丝不叫做恨，更像是怨的感情，也是真的。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他吧。
　　绯真这么想着，带上狐狸面具，跳下了房顶。
　　朽木白哉在浅眠中感受到屋内有人，他一面惊异于自己居然这么晚才发现有人入侵，一面调整呼吸，装作还在熟睡的样子。
　　来者的灵压隐藏堪称完美，只是被朽木白哉捕捉到了一丝气息才被发现。
　　朽木白哉觉得这气息很熟悉，只是他还没想到是谁，就被来者掀了被子。
　　夜晚寒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时，朽木白哉听到了来者带着凉意的话。
　　“不要装睡了。”
　　熟悉的声音。
　　朽木白哉迅速起身，身体进入警戒状态的同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虽然她带着面具，但朽木白哉知道她是谁。
　　她是他两年前在任务中殉职的妻子。
　　“绯真……”冷清的声音带着颤抖，朽木白哉不相信鬼神，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灵魂，所以眼前的状况只能用一个事实解释，朽木绯真根本没有死，而且作为旅祸，又回到了尸魂界。
　　队员们汇报旅祸中有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时，市丸银就猜测过，这个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可能是叛离护庭十三番的人，现在看来，叛离这个词用得真是无比准确。
　　绯真没有回应，只是笔直地站在朽木白哉的对面，也不摘下面具。
　　朽木白哉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但是他却开不了口，他清楚地知道绯真在诈死后再次回到尸魂界的原因。
　　为了露琪亚，她的妹妹。
　　而朽木白哉不仅没有试图拯救露琪亚，还作为帮凶，亲自前往现世将罪人朽木露琪亚抓了回来。
　　虽然他也觉得事有蹊跷。
　　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绯真就会问他，为什么不救她的妹妹。
　　但绯真是不会问的，她清楚地知道朽木白哉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事。
　　最后还是绯真打破了寂静。
　　“旅祸就在面前，六番队队长不实施抓捕吗？”
　　听到这话，朽木白哉就知道，绯真在怨他。
　　就算大义灭亲也要遵守规则的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会不会在将自己的义妹送上断头台后，再将自己的妻子送进监牢？
　　朽木白哉拿起千本樱时，绯真在面具下挂起了一抹苦笑。
　　这就是她的白哉，这才是她爱的朽木白哉。
　　兵刃相接，灵压冲撞，两个朽木从屋内打到了屋外，打到引来了数人围观，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加入战斗。
　　朽木白哉身着松散的睡衣，丝毫不影响他在灵压、斩击、瞬步等方面对绯真的压制，绯真脸上的面具早就不见了踪影，身上却没有一处伤痕。
　　朽木白哉想要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制服绯真，而绯真又没有弱到会就这样被抓住，战斗变成了漫长的消耗战。
　　碎蜂终于看不下去想要插手，却被京乐拦下。
　　来之前刚和市丸银较量过一场的日番谷皱着眉说道：“相信朽木队长会处理好的。”
　　战斗的结束是放弃战斗的绯真被朽木白哉来不及收回的千本樱刺穿。
　　朽木白哉小心地拥着绯真，就像十五年前在四番队的走廊里，他拥着亲眼看着夜落希英散做灵子后就仿佛丢掉了魂魄的绯真一样，当时的他以为，夜落希英不在了，绯真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尽管事实证明当时的他错了，现在，拥着被鲜血浸染的绯真的他还是在这一瞬间觉得，绯真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