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墨白》易木黛

19、如果我是根刺

　　四人在最角落找了张空桌坐下来，谁会在争论是去森林之北还是夏目之后，得到的结论是来这个拉面馆？
　　杨一一从筷屉里拿出一双筷子很是为难，“难道这里都不提供一次性筷子吗？”
　　“小餐馆，让你见笑了。”徐子墨突然接茬，朱小路斜过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杨一一拿着面纸将筷子反复擦了几遍，拿起非白的筷子准备同样的动作，可非白按住筷子说了句“不用，谢谢”。
　　生疏而客气的语气不仅让杨一一白了脸色，也让朱小路惊疑。
　　面端上来的时候，朱小路拿起手边的辣椒问徐子墨要不要，见到徐子墨轻轻摇头后，挖了一大勺放进碗里，用筷子将鲜红的辣椒跟面搅拌在一起。
　　非白透着碗里蒸腾的雾气，愣愣地看着斜对面吃着辣椒面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朱小路。忽然嘴边绽出一个微笑。
　　“哎呀，怎么办？我不吃香菜的。”杨一一拿着筷子为难地对着覆盖在面上的一层香菜。
　　在非白想要开口前，朱小路惊喜地叫道：“是吗？我喜欢吃，你给我吧。”
　　看着朱小路像小孩一样兴奋得叫起来，杨一一微笑着点头说谢谢。而朱小路像根本没有听到直接将杨一一碗里的香菜快速干净地全部夹到自己的碗里，继而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口吃面。朱小路一开始就打好专心吃饭，无心聊天的主意。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徐子墨哭笑不得地看着朱小路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朱小路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打算将目光从面碗上移开。
　　这顿晚饭吃得相当没趣，朱小路悉悉索索吃面的声音是唯一的背景乐，其他三个人吃面时一点噪音都没发出来。
　　“这边味道还不错，以后我们经常来吃吧。”非白的声音在白雾里有点迷幻味道。
　　杨一一勉强微笑点头，朱小路在心底盘算着非白再这样下去，指不定杨一一就忍受不了了。
　　“那我们以后也经常来迟吧。”徐子墨说完自然地将左手绕过朱小路的长发搭在她的肩上，自然得一点没有可疑迹象可寻。
　　还不容易镇静下来的朱小路身体又立刻僵硬起来，这徐子墨越来越像个登徒浪子了，朱小路愤愤地想。朱小路叉起一大块面，送入口中，桌底下攒足了力气，飞起一脚往右边踢去。听到的却是非白一声闷哼，朱小路还在咀嚼着的面部肌肉立时僵硬得不能动弹，踢偏了。朱小路用余光能瞥到徐子墨嘴边那一丝狭促的笑意。
　　“怎么了？”杨一一担心地问非白。
　　“没事，呛着了。”非白已经从吃痛的表情恢复到平常的表情。
　　“慢点吃，还第一次见你吃东西会被呛着。”杨一一嗔怪，脸上洋溢着无奈的表情。
　　非白点点头，低下头吃面的时候，还是向朱小路发出探寻的目光，朱小路若无其事地躲开了。
　　吃完面，杨一一去了洗手间，徐子墨起身去结账，朱小路争着要尽地主之谊，被徐子墨一句怎么有让女朋友掏腰包的道理打了回来。
　　此刻四人的座位上，只剩斜对面坐着的非白跟朱小路。
　　“刚才是想踢你男朋友的？”非白半靠在椅背上，脸上有礼貌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徐子墨怎样称呼自己为女朋友，朱小路都觉得没什么芥蒂，但是一句“你男朋友”在朱小路耳中听来非常刺耳。朱小路不置可否地点头，似乎没有跟他继续话题下去的兴趣。
　　“你们感情真好。”
　　明明有点酸的句子，从非白口中说出就好像是一句没有情感的陈述句，他在总结她的爱情吗？
　　“谢谢，没有你们好，好到可以当街接吻。”
　　不出所料的，朱小路看到非白煞白的脸庞，原来要击溃谁，她都可以切中要害，包括原本神一样存在的非白。
　　“不是这样的。”非白脱口而出。
　　“子墨，可以走了吗？”朱小路眼含笑意地看着走来的徐子墨，根本没有打算听非白的解释。
　　徐子墨看着朱小路，然后转身对也已经站起身的非白说：“那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你帮我跟小路对一一说声抱歉。”
　　非白轻轻颔首，徐子墨便拥着朱小路走出拉面馆。非白看着那对背影，心中有发涩的感觉。
　　“这次怎么不挣扎了？”徐子墨在走出拉面馆一段距离后侧过头朝向朱小路。
　　“因为天气冷。”朱小路盯着地面。
　　徐子墨却在下一刻拿开拥着朱小路的手。朱小路转过头，两人这样对视了良久。
　　最终朱小路两手抱肩，转头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听到徐子墨追上来的脚步，徐子墨微喘着气，跟朱小路并行。徐子墨再次将手搭在朱小路肩头，朱小路仰起头问“为什么？”
　　“因为天气冷。”徐子墨的眉目在路灯下显得很柔和。
　　“其实，我看见了。”朱小路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
　　“是吗？看见什么了？”
　　“看见他们在街对面接吻了，你根本不用那样做来挡住我的视线。”
　　徐子墨突然站住脚，朱小路被迫也停住。
　　“哪样？那样都挡不住你的视线，那这样能不能让你暂时不想他？”
　　橘黄色的路灯将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徐子墨话刚说完，就低头吻住了朱小路的唇，轻轻地摩挲，逐渐加重力道。朱小路能够看到徐子墨修长的睫毛在微闭的眼睑下扑闪扑闪，现在是应该推开他，甩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吗？
　　朱小路定定地站在原地，安静地被亲吻着。
　　徐子墨离开朱小路的唇，将朱小路搂紧，将头轻轻放在她肩头，贴着她耳朵温柔地说：“接吻时能不能闭上眼睛？”
　　“你怎么能吻你的哥儿们？”朱小路推开徐子墨，语气里听不出是怨恨还是玩笑。
　　徐子墨沉默地站在原地，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在车站的时候就想亲吻她。
　　“我想我不能把你当做我的兄弟，现在你明白了吗？”徐子墨斟酌了半天。
　　“可是我不能接受跟兄弟上床啊？”朱小路脸上又露出那种讥讽之色。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都被拉得长长的，在远处交叠在一起。
　　“是吗？那你想跟谁上床？你朋友的男朋友？”
　　朱小路脸上立即如霜冻一般冰冷，她没有力气跟徐子墨争辩，在斗嘴上她永远赢不了眼前这个人。
　　决绝地转身，朱小路想她是不能够原谅徐子墨的。
　　因为他一针见血地将自己精心包裹的虚假外套全都剥离，当初跟他讲自己的故事，是错了？
　　朱小路在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的女人们在网上杀红了眼，根本没有谁注意到朱小路的异样。
　　合着衣服躺倒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其实朱小路最怕的根本不是徐子墨赤裸地倒出自己的心思，她怕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反感徐子墨的亲吻。
　　本来面对非白已经是个头疼的问题，现在如何面对徐子墨又让朱小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