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殇》如新

6、迦女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我在深渊中徘徊，只在黑暗中，似有一阵婉转脆音，字字飘进我的脑中。

　　“别怕，拉着我，拉着我”

　　我猛得拉住了，迷糊之间，是似曾相识的眼眸，水蓝晶亮，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模样。”

　　一个素颜胜雪，肤如凝脂，俏眉冷对的绿衫女子，在我耳边轻语：“等采集了所有月华，你便可以有一个魂，然后你就可呆在他身边，与天同命。”

　　“你要我呆在谁的身边？”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无边无际，仿佛是天地织了一张无形的网，遮天兜地地笼罩我全身，紧紧密密，让我无处可逃。

　　每每月圆，我总会做这个梦，而我头上的额记，每次都似熊熊燃烧，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没有想过，在罗睺抱住我的时候，这个梦境竟然在脑海中再度浮现，而现在，我分明感到额头金光灼热，有两股力量在我体内翻滚，让我痛苦不堪。

　　我忍住一切，质问罗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

　　他一惊，猛地放开我，眼眸如墨不见任何光彩。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了吗？”

　　我咬着牙：“你到底要我想起什么？”

　　罗睺忽然狂笑：“你可知道，如今的天下是我的了。祭神节的第二天，十万阿修罗众在我的带领下，已经冲入须弥山顶，烧毁了善法堂。”

　　“你说什么？”

　　“难道你的心里只有帝释天吗？”

　　他的声音霸道而张狂：“到如今，你还不能想起一切吗？你可知道，善法堂被毁的那夜，帝释天便下落不明。”

　　“不可能！”

　　罗睺再一次抱住了我。

　　我挣脱不得，明明应该恨他，却觉得他的拥抱温暖安详，仿佛我等了很多年，只是为了今日与他的相拥。

　　他抚过我的秀发，冰冷中带了一丝凄凉。他说：“你回来就好，这里是镜城，不要再想着帝释天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在阿修罗的镜城？！

　　罗睺的话犹如一道霹雳，打到我的内心深处。

　　帝释天显然是早知道了一切，那么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我记得乳娘告诉我当年阿修罗王之所以与帝释天联姻，便是因为帝释天曾承诺将善见城的食物与美酒年年相送，以保族人不受饥荒之苦。

　　可这些年来，帝释天似乎从未真正表现过对我的姐妹的爱恋之情，即使她们的容貌足以让天下女子逊色。

　　我一直以为帝释天的心通彻透明，到了今日，我才发现从未看清过他。

　　这一刻起，我的心便坠落谷底，忍受了多时的痛，此刻全部发作，我再也忍受不住，只觉得面前的罗睺渐渐模糊。

　　恍惚之间，我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别怕，别怕，拉着我，拉着我”

　　红莲火焰，妖化而出。

　　我似乎在求救：“罗睺，救我。”

　　耳畔有一段萧音，悠悠扬扬，我忆起多年前那个明朗的日子，那个影子，那个声音。

　　白驹过隙，千年的时光，弹指一瞬。

　　我的额记消失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一切，我真的是妖。

　　我是他，阿修罗第一大王罗睺座下的影妖--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