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希望之光》夏初浅

10、第 10 章

　　从回东京开始，小希就开始睡得不安稳，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睡时一边流眼泪一边说着梦话，醒了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手冢，眼睛眨都不敢眨。
　　小希这样的情况手冢自然大意不得，只是，他到底没多少照顾孩子的经验。所以，一回了家，他赶紧把小希抱到自家母亲身边，希望母亲能有办法。

　　“小光，小希怕是受到刺激了。你今天带他干啥去了？”
　　看着小希的模样，手冢彩菜一边拍打着他的背让他睡得舒适些，一边略有些责备的看向自家儿子。
　　“……没什么。”手冢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幸村晕倒的事说出来。
　　“那你好好陪着小希吧。”手冢彩菜轻叹口气，有些心疼的开口，“这孩子心里藏着事，又没安全感，天天都害怕小光你哪天会抛弃他。这种事，我们说也没用，只有小光你天天陪着才行。他是小孩子，小光，这些日子你委屈点，先忍忍，会好的。”

　　手冢应了，然后抱着小希回了卧室，把小希放在了床上。
　　原本睡着的小希立刻就醒了过来。
　　“爸爸。”他泪眼蒙蒙的看着手冢，声音还带着哭腔，“爸爸，不要抛弃我好不好？爸爸，我不打网球了，不弹钢琴了，也不唱歌了，我忘记阿南了，也忘记妈妈了。爸爸，我把那些都忘了，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爸爸……”
　　“我不会的。”手冢伸手去擦他的眼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开口，“小希，我不会扔下你，永远不会。”

　　小希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他说话，猛然扑进他的怀里，继续哭着开口：“爸爸，你不要把我送给景吾叔叔好不好？爸爸，我不要姓迹部。我叫手冢国希，我只叫手冢国希。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叫他景吾爸爸。可是，爸爸，你难道忘了么？你亲口跟我说过的，我只有你一个爸爸的。他只是我的景吾叔叔的。爸爸，不要把我送给他好不好？我想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要……爸爸……”

　　小希哭着哭着就慢慢睡着了。
　　手冢翻过他的脸，他脸上到处都是眼泪的痕迹，头发乱七八糟的。手冢拿毛巾替他擦干净，又看他似乎完全睡熟了才试探着把小希放下来。
　　见小希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手冢才舒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看着小希仍旧不甚安稳的睡容，手冢才终于有心思好好思考小希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吾叔叔、迹部，是说迹部景吾么？
　　手冢记得，迹部是关东网球名门冰帝网球部的部长，之前曾见过几面，但没多大交情。
　　而小希先前一直说的离开，会是自己想象中的意思么？
　　如果是的话，爸爸、妈妈、爷爷、真田爷爷和阿南，他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么？
　　可是，小希还那么小，爷爷虽说年纪大了，身体一直硬朗的很，爸爸妈妈还那么年轻，阿南也只不过比自己大四五岁，怎么可能呢？
　　手冢的心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年轻如他，虽然从未曾想过与之血脉相连的亲人会在哪一天突然离开，却已经早早明白了死亡的沉重与悲哀。

　　小希的睡容终于平稳下来。
　　手冢抽出一直被抓住的手，手心处有些血痕。
　　他找出创可贴把受伤的地方贴好，然后下楼去了大厅。
　　手冢彩菜正坐在大厅里看着电视，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见是他就笑了起来：“小希睡着了？”

　　“嗯。”手冢点头，然后在手冢彩菜身边坐下。
　　手冢彩菜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放到手冢手里：“小光，你看看喜欢看……”她的声音顿了顿，皱了眉看向手冢掌心的创可贴，“怎么伤到手了？没事吧？”
　　她说着就想把创可贴揭下来看看伤口。
　　手冢伸手搭上母亲的手阻止她，然后摇了摇头。

　　“小光？”手冢彩菜收回手，“是小希弄的？下次记得小心点。”
　　手冢低垂着头没说话。
　　手冢彩菜只觉得自己儿子实在是不对劲极了，连声音都急了起来：“小光，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有事你就和妈妈说，没关系的。小光……”

　　“妈。”手冢抬起头来，微微扯了扯唇角，算是笑了一下。
　　“小、小光。”手冢彩菜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
　　“妈，对不起。”手冢微皱着眉，语气带点懊悔，神色却无比认真。
　　“小光你说什么呢？”手冢彩菜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一直都那么乖巧懂事，是个让我们那么骄傲的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快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是两年前你手受伤了，那也不怪你。等等，小光你这样说，难道你手还没好么？”这样一想，手冢彩菜越发慌了，赶紧抓过他的左手，把袖子往上捋。

　　“不是。”手冢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觉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妈，当年的事情，我心甘情愿。”
　　手冢彩菜的手垂落下来，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小光。”过了好一会，手冢彩菜才反应过来，伸手把手冢搂进怀里，又哭又笑的开口，“小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该逼你，是我不好。小光，是我委屈你了。你怪我怨我都没关系，真的，小光。当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

　　“妈。”手冢伸手拍打着母亲的背，柔声开口，“我真的心甘情愿。”
　　“真的么？”手冢彩菜放开手冢，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光，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那你为什么除了比赛从来都不愿踏足镰仓半步？那你为什么对那些年的记忆从来绝口不提？你又为什么把他们当做陌生人？小光，你真的不用骗妈的。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好么，小光？”手冢彩菜越说越心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期盼的开口，“就像以前那些年，我们把这事忘了吧。小光，你不用骗我，也不用骗你自己。我知道你介意，我们把这事当做没发生过，好么？”

　　手冢转过头闭上眼睛。
　　是的，他介意，他太介意。他不想面对那样的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
　　只是，他们是再亲密不过的家人，却因为梗着那样一件事，而始终带着疏离。
　　他不希望妈妈他们带着愧疚来爱自己，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的自己会因为固执而伤害他们。

　　“小光，我希望你过得好好的。不那么懂事，不那么骄傲也好，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手冢彩菜把头埋在手冢的肩膀上，“小光，算妈求你了。你别事事顾着我们的感受好不好？只要你开心，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妈不求别的什么，你可以不优秀，可以不懂事，可以叛逆可以顶嘴可以吵架，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你开心。真的，只要你开心。”

　　“妈，镰仓的海还和以前一样。”
　　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响起，手冢彩菜不由抬起头，手冢微垂了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声音里却带了点怀念的感觉。
　　“腥咸而又清新的海风的味道，细软的沙滩，垂钓的老人，捡贝壳的小孩，追逐玩乐的中学生，和以前一模一样。”
　　“以前的房子改成了商业街，街角那家的糖糕店也被换成了一家大卖场，幸好那家网球俱乐部还在，不过旁边那家和食店不见了。”

　　“小光。”手冢彩菜的声音里真正带上了欢喜，握着他的手安慰道，“小光，过去这么多年了，总会变的。下次，我们一起去镰仓看看好不好？”
　　手冢点了点头。
　　“小光还记得竹之寺么？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前些日子真田伯父约了爸爸下棋，到时候一起过去好不好？由奈一直都想见见你。那日弦一郎要去练习网球，肯定不会在家的。一起去么？”
　　“好。”
　　“那好，我待会就跟由奈说一声。”手冢彩菜笑笑，“爸爸快回来了，我去准备准备。小光，你先去看看小希醒了没？要是醒了，我来照看着；要还没醒，你就去道馆接爸爸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