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YI

17、第 17 章

　　坐上车，两人没有对话，直到下了车张恭三喊隋原带路。
　　到了病房里，来到隋妈妈的床边，邻床的病人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看着隋妈妈苍黄又不踏实的睡容，张恭三叹了一声，他揽过隋原的肩轻声地问：“还问过医生你妈能吃什么，要怎么护理了吗？”
　　“只是说暂时只能吃流食……”
　　“去问一下护士吧，走。”
　　张恭三领着隋原往病房外走，走出病房便看见护士站，大步走到前，客气地问候着：“护士小姐，还方便问你一些问题吗？”
　　护士抬头看了张恭三一眼，笑了笑：“你好，有什么问题？”
　　隋原走过来，怯弱地问：“我妈……早上做了摘除异物手术的闵晨，请问……我要怎么护理呢……”
　　护士笑笑：“住院的过程里我们会提醒你关于闵阿姨的一些护理事项：等她能进食的时候，先给她吃藕粉。你可以买一些无糖藕粉备着，可能明天就能吃了。”
　　“那晚上可以留个人在这边陪床的吧。”
　　“是可以，我们这边有弹簧床租，50元一人，如果你们不嫌椅子硬可以不用买床位。”
　　张恭三笑了笑：“谢谢了，请问弹簧床到哪里租呢！”
　　张恭三又问了几个问题，隋原就一直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就大致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最后张恭三很礼貌地护士道谢，护士也笑笑回礼。
　　隋原忽然觉得这个护士人真的很好，跟张恭三很配。
　　回到病房，张恭三看着隋原的妈妈，不由笑了笑对隋原低语：“你长得随你妈。”
　　隋原没说什么。
　　张恭三翻腕看了下手表，挑了下眉，将水果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记得吃，我先回去上课，晚上我再来！”
　　他眯眼看着隋原，忽然说道：“把住院单给我。”
　　隋原愣了愣，将床头柜里的包打开。当住院单在手里的时候，隋原忽然想到张恭三要这个的可能因素。他没将东西拿出来，用坚定平淡的语气说：“住院费用我已经全部交了。”
　　张恭三嗤笑一声，上前来顺着隋原手的方向找到住院单，匆忙地看了下就收进挎包里，最后带有威胁口吻说：“没有住院单，看你怎么出院！”说完就走了。
　　隋原愣愣地看着门的方向，看到邻床病人的疑惑眼神，忙转过头来，装模作样地替他妈掖了掖被子。
　　没坐多久，他妈醒了。
　　隋妈妈干咳了下，唤醒正在发呆的隋原。
　　隋原立马坐正，看着他妈：“妈，你要不要喝点水？”
　　隋妈妈点点头，等她将隋原端来的温开水抿掉一半才开口说：“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感觉到你来了……”她歪头看了下床头柜上的水果，“你朋友走了？”
　　隋原愣了下，下意识地垂下眼眸，点了下头。
　　“是他吗？”
　　隋原愣住了，他看着虚弱的妈妈：“嗯？”
　　隋妈妈微微一笑：“是不是那个叫张恭三的孩子？”
　　隋原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隋妈妈发出惋惜的叹声：“……没见着是什么样的孩子……”
　　隋原想起张恭三走之前强势地带走住院单，微微一笑：“他还会再来的。”
　　隋妈妈微微一动，看着隋原脸上淡淡地笑意，慢慢地脸上堆积起笑容来。
　　忽然隋妈妈想起什么，笑了笑：“早上开刀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的……”
　　隋原抬眼看着他妈。
　　“……我找过你们学校的系主任，他帮我问好了，你到明年夏天开学的时候再进校。还说，你可以申请助学基金。”
　　隋原怔怔地看着他妈：“妈……”
　　隋妈妈轻轻地笑笑：“我们当初说好的，继续念书……”
　　“嗯……”隋原忍不住低下头闭上眼睛，眼泪打鼻梁上滑到嘴边。

　　六七点钟的时候，隋妈妈因为累就睡了。隋原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妈。门开了，有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站在隋原的背后喊隋原：“隋原？”
　　隋原呆呆地抬头，看见是张恭三，愣了好久忽地站起来惊讶地指着张恭三：“你怎么来了？”
　　张恭三笑笑：“我来陪陪你。”
　　隋原呆呆地连嘴张开都不晓得，看着张恭三去打开照明灯，再回到自己身边来。突然地觉得浑身滚烫，尤其是张恭三靠着的部位，温度瞬间升起，他有种快要自燃的感觉。
　　“怎么了？”
　　隋原呆呆地看着张恭三关切的眼神，下意识地摇摇头。
　　张恭三轻笑了笑：“阿姨状态怎么样？我看阿姨的脸色好像还是有些惨淡……”
　　“还好吧……下午聊的时候精神还行……”
　　张恭三点点头：“那好。”他左右看了看，拍了拍隋原的胳膊：“咱们出去走走，到了时间再回来。”
　　隋原看了眼病床上的妈妈，想了想跟张恭三往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外绿葱的竹林小道上，医院里的病人、附近的老人也在这边散步。
　　张恭三看了眼隋原，轻轻一笑：“我实在是猜不透你。”
　　隋原愣愣地看着张恭三。
　　张恭三摇摇头：“两年没见，我比两年更不懂你了。晚饭吃了吗？”
　　隋原摇摇头。
　　“正好。走，去那边吃个饭。”
　　隋原跟着张恭三走，张恭三不像是头一回来，门清儿。他很好奇，张恭三怎么就知道这边有一条美食街。
　　来到一家便捷式快餐店里，张恭三径自走向收银区排队。隋原看了眼张恭三，就进内堂找位置。
　　这家店的生意不错，一个空座也没有。好些个都是搭桌子坐的。
　　隋原看到些许几个人站在吃饭的桌子边，样子看起来像是正在等座位的。他环视了遍周围，最后锁定了一张母子两人的双人桌。他默默地站在桌子旁边，吃饭的母子都抬头看了眼他。他微微笑了笑。
　　这时一个背着挎包行色匆匆的男人站在隋原面前，他扫了吃饭的两人一眼，问隋原：“你也等这张位置？”
　　隋原点了下头：“是的，我和我朋友一块儿来的。”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人是要搭桌的，所以才会这样说。
　　那人挑了下眉，喔了一声走了。
　　没一会儿张恭三找过来。
　　看见张恭三，隋原下意识地笑了。
　　张恭三也不由笑了笑。

　　坐下后，张恭三才对隋原说去年他回国后，因为学习太紧张，所以生了一场大病。也就住在长甲医院里，也就在隋原妈妈住的那栋楼里那层楼里。
　　“我当时住院的病房就在你妈现在住的病房的后三间。”
　　服务生端来饭菜，放下后用指甲在单子上划了两下，随即说道：“菜都齐了！”
　　服务生走了之后，张恭三笑笑，将竹筷子一撇两半：“后来教授也在这边住院，所以哪边菜好吃，哪边水果实惠，我都知道。”
　　隋原抿了抿嘴唇，垂眸望着五颜六色的菜色，眼睛盯着那显得格外娇嫩的青菜淡淡地说：“这两年……发生了不少的事，你现在都已经做助教了……”
　　张恭三笑笑：“我妈来医院的时候教育了我一顿。”
　　隋原不解地眨了下眼睛：“为什么？”
　　张恭三自嘲地笑笑：“因为太好学习，所以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看望的人，一份探望的水果也没有。”
　　隋原的心跟着张恭三的话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短促地叹出：“阿姨……”
　　张恭三又自嘲地笑了声：“我妈说张家就属我做人最失败，连唯一的好朋友家里出了事也不愿意对我说，说我这人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不能托付大事、不被信赖的对象。”
　　“不是！”
　　隋原激动地反驳了声，随即不安地绞着手指：“他们只是觉得你太聪明，自卑……才会不敢跟你交朋友……”
　　“所以说，你也觉得我太聪明，才会因为自卑选择不告而别？”
　　隋原愣愣地看着张恭三。
　　张恭三无奈地笑了笑：“别人我真的无所谓，前面甩我的人我都不在乎，可你不行。我还觉得纳闷呢，为什么就你不行。”
　　隋原呆呆地看着张恭三。
　　“你不但是个带把子的，还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可偏偏在意你。”张恭三说着说着挑了下眉，仿佛自己也觉得自己说了不可思议的话。然而当他看到隋原脸低下去，那耳朵红红的时候，吭哧吭哧地笑着。
　　张恭三笑着。
　　之后两人沉默到吃完面前两人的菜。
　　吃过后，隋原抿了抿嘴唇，抬眼迅速地看了张恭三一眼：“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边这么多人排队了……”
　　“当然是因为好吃了。”
　　张恭三笑笑：“等阿姨好了，你可以带点给她吃。等明天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隋原听到“明天”这个词后，咬了咬下唇。
　　“对不起。”
　　张恭三挑了挑眉：“良心发现了，终于觉得对不起我了？”
　　隋原点了下头。
　　“那就好。”
　　张恭三叹了一声：“我去帮你打听过了，你妈来过学校了，校长已经同意明年你跟着新生一块儿入学。你是大三离的校，现在还从大三开始。学费准备怎么弄？”
　　“等我妈好了，我就出去打工。”
　　“要是钱不够，可以跟我说。我有攒钱……”
　　隋原摇摇头：“我还有点钱，再说还有大半年时间。”
　　“不是说了，钱不够我借你。”
　　隋原还是摇头。
　　“你这人！”张恭三摇摇头，拿笑眼锁定了隋原的反应。隋原抿着嘴唇想了会儿，抬眼看张恭三：“我……也很在意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所以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张恭三挑了挑眉，笑了笑：“这才有那种被喜欢的感觉！”
　　隋原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