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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危机边缘 ...

  •   红衣主教、紫衣主教和白衣主教破天荒齐聚小小的医务室门口,听取值班医生汇报诊断结果。
      “诸位殿下请不必烦忧。蒙神祝福,叶尔大人一切正常。”李医生将图文报告呈给三位大人物过目,态度毕恭毕敬,“恐怖分子的指甲内□□药,幸而鉴于叶尔大人的血族身份,他的血液循环相对常人是一种几近凝滞的缓慢速度,故毒素堵塞在他颈动脉处无法发作。”
      “那么,叶尔自己发功把毒素逼出来,应该轻而易举吧?”红衣主教绮空松了口气。
      “那是自然——嗯?叶尔大人呢?”
      “他刚刚开溜了,早退回家着手安排夫人的葬礼事宜。”白衣主教昴冰为众人解惑。紫衣主教弗雷娅全程保持缄默姿态,这时才开口说话:“既然他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就告辞了。愿神保佑你幸福安康。”
      在警卫兵的拥护下,三位主教并肩走出这栋建筑,乘独角兽拉马车前往教皇厅觐见教皇,申请审讯罪魁祸首,女记者齐薇朵。确认了这一行人的离开,叶尔孤白从门口藏身的灌木丛蹦出来,拨弄一头红发好使夹在其中的树叶子都掉出来,接着昂首阔步返回医务室,塞给李医生一个厚实的红包。
      “我以地属黄衣主教的身份赞美你的义举,你的确无愧华丁教信徒之名!你保全了我的尊严,维护了我的自信,成就了我的英明,激发了我的斗志,武装了我的心灵,增强了我的意念,你……”
      他滔滔不绝地吹捧替他隐瞒病情的李医生,后者起先反应到叶尔主教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废话痨,其次醒悟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转入一脸哭丧。
      “大人呀,我对神的主教们撒谎,哪怕神不降罪我也会不安!无论您如何法力无边,毕竟还有些许未知毒素诡异地突破免疫系统乘虚而入,一路破坏神经组织抵达大脑蚕食您的脑细胞,直至您——死亡!”两手剧烈颤抖,红包掉落在地,他便直接踩过去,自办公桌抽屉取出叶尔孤白真正的大脑扫描片,“这是您大脑受损最严重的部位,脑部的海马状突起——”
      “容我冒昧,请问你不是试图告诉我,那名发狂的女记者袭击我的目的,是要助我罹患老年痴呆症?”叶尔孤白深知当一个人老年痴呆,大脑最先受影响的就是这一区域:作为大脑侧面脑室壁上的隆起物,海马状突起主要由灰白质构成,在泛记过程中起主要作用。但他此时还是笑嘻嘻的不当回事。
      李医生神情激动,用力挥舞双手:“很可能是这样!大人,我建议您入住教廷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保护中枢神经系统免遭神秘毒素的进一步侵犯,也方便解析毒素成分以便制作解药——”
      好心医生的一片热诚遭遇了冷淡对待,叶尔孤白不咸不淡吐出一个单音“哦”,上前接过扫描片,撕碎了扔到地板上,让其化作一撮灰尘。
      “不要透露给任何人。”他捡起红包揣回自己的口袋,临别前留下这样一句警示。
      太阳如莲花盛开,每一片花瓣没入丛云,过滤下簌簌的金粉遍洒大地,照耀得铺地的石砖也喜气洋洋。一个人走在路上,叶尔孤白依旧穿着仪式用的盛装,一面轻哼着小曲,一面费力地思考。
      安息昨天夜里去世了。
      他竟毫无印象。
      他清楚记得昨天到今天的许多细节:下午茶由咸三明治、奶油松饼及甜腻的水果塔组成,辅以上等红茶,因为安息口味特殊,所以她的茶杯加了冰块;之后他在书房创作演讲稿,而她执起画笔,在他身旁描绘他伏案工作的模样;晚饭后他们沿□□散步,末了返回书房,他给她梳头,她给他纠正演讲稿里的语法……还有就职宣誓时阳光亲吻鼻尖的感觉、遇袭之际左腕轻微的麻痹、麦彦惊慌失措的国际长途,甚至时光回溯七十六年,他还能够完整形容当初在烟水城初遇安息的那股心悸是有多甜美。
      然而他独独不记得,安息撒手人寰的事实。
      “活了七百岁,难道我真的废柴了……?天可怜见,我从没培养出写日记的习惯,从来都是靠脑子把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呀!”
      他忧郁地叹息,死活感觉自己还忘记了更多至关重要重要的机密。

      急匆匆赶回教廷统辖区的麦彦,甫出机场就收到两只来自弗雷娅主教的“千纸鹤”。一只告诉他,他的上司叶尔孤白包袱收一收,擅自去善堂疗养院下葬老婆了,连带请长假休养生息;另一只,知会他办事处正在侦办女记者齐薇朵行刺黄衣主教一事。“千纸鹤”吐言完毕便随风化去,不留分毫痕迹。
      “老大还知道去善堂,那情况应该还好。”他大大松了口气,不顾长途旅行的疲劳,抖擞抖擞精神,搭车赶往办事处打探进展。善堂疗养院是叶尔孤白在海滨城市烟水出资建设的,也是他们的秘密行动组——金色黎明会的所在地。叶尔孤白大婚之际成立了这个小组,用以抵挡此后数十年间或许将出现的一个大危机。
      “敌人可能会在某一天站出来,也可能永远销声匿迹,但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很久很久以前,主教大人曾经如是说。在车轮骨碌转动的响声中,麦彦努力回忆自己当时的反应……“他们究竟是谁,又打算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叶尔孤白露出一抹苦笑,“你甚至可以控诉说,这是我神经过敏导致的小题大做。我只是那么觉得了,进而认为,应该为此做好准备。1314三方战因黑羊和人类对血族的仇视而起,却并非因达成和解而终。战争结束的真正缘由我说不清楚,所以我从来不说,然而那应该就是导火索,那火一直悄悄蜿蜒到现在……”他折了一枝花,残忍地揉碎掉,随后把残骸埋进土壤,“我们必须清楚,这不单是属于‘人’的世界。”
      这不单是属于“人”的世界。因为像吸血鬼,以及许多别的种族,并不算作是“人”。黑羊甘心于担当这种超脱的存在,但血族不。
      根据史册记载,三方战起决定性作用的最后一役,发生在东洲极东端的天方国迦叶镇,毗邻烟水河入海口。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之后,黑羊几近灭族,残存的人类部队和血族达成协议,接纳不吸血的吸血鬼们为人类的一员,历经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日夜的三方战正式落下帷幕。
      这顺理成章的历史进程背后,难道……藏匿着一个巨大阴谋吗?
      麦彦心事重重下了车,礼貌拜见弗雷娅主教。美丽的女主教领他来到会客室。这间装潢简洁温馨的屋子设置了三张沙发椅和一张小圆茶桌,配备优美的蓝调音乐,门外屹立执勤警卫,窗户自内部封锁。
      不料暂时监管在其中的刺客竟不翼而飞。
      “她不见了,”弗雷娅主教遥遥指给麦彦看沙发椅上多出的东西,“我们只发现了这个。别靠太近,可能有诈。”她警告他。
      ——那是一滩液体,如同黏稠的汗滴、浑浊的雨水,静静在沙发椅中间略微的凹陷里摊作一轮圆。
      “我们已经申请了针对齐小姐在本管辖区内住处的搜查令,约莫十五分钟后批准生效。鉴定结果一出来,我将第一时间发送至善堂。”
      麦彦收回目光,庄重行一个大礼告退:“我会转达这些给老大的,虽然他不大可能愿意听。”他计划即刻启程奔赴烟水城与金色黎明会的骨干兄弟会合,共商御敌大计。
      他俩并肩踱步离开会客室,一名修士急匆匆地跑过来,屈身行礼禀报:“尊敬的主教殿下,齐薇朵已经带到。”他顿了顿,小心发牢骚道,“她真是很奇怪的客人。”
      “奇怪的客人?”
      “是的。她自称《争锋》杂志的主编以及出席本届三方战纪念典礼的特派记者齐薇朵,可是反复强调决不是行刺叶尔大人的那个齐薇朵,还强行闯入书房,粗鲁地抢我的书去读。”想到那名女客,修士的鄙夷在一脸恭敬底下被克制得很勉强。
      弗雷娅主教当即拈了只“千纸鹤”,塞进麦彦手心。
      “领我去看看。”
      她撇下他,自己由修士引路去了书房。麦彦心领神会地把“千纸鹤”揣进衣袋,直到走出教廷才躲到僻静角落,拆开听命:即刻赶往齐小姐的酒店房间参与搜查,不得延误。

      所谓书房,是开放给在教廷本部全年制进修的年轻修士们了解外部世界的阅览室,收录许多教皇陛下推荐的优秀书籍,更有少量上古神灵遗留的珍贵手稿,好比弗雷娅本人最喜爱的大天使拉斐尔的亲笔素描《我的垂钓》。
      结果那幅天使垂钓图,连同其他好些书本,全被置身其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客洒上了水渍。
      幸好我们不设多余的防护罩来保护古迹的原因,就在于多强大的损失都能够轻松除去。弗雷娅主教一挥衣袖,藏书挂画洁净眨眼如初。她庆幸地心想,这位客人本身倒比拉斐尔画中钓的那条鱼,更像刚从水里出来的。
      “主教殿下!”齐薇朵抹一把脸,带着哭腔叫起来。她打过这声招呼便抽噎着继续翻看手头的书本,再无表示。弗雷娅主教又轻轻除去她浑身的水迹,温和地说道:“请不要焦虑,这里是侍奉神的圣洁的场所,邪魔无从入侵,我们也绝不会拷打你。你的善行积存在永恒里,神看得见,也叫我们知晓。”她上前握住她的手。
      齐薇朵的情绪果然趋向镇定:“谢谢您,主教殿下……”用力吸吸鼻子,她委屈万分,“说来您恐怕不大相信,可是我真的没有刺杀叶尔大人!您可以查查我的履历,就明白从来是坏人栽赃、诬赖、胁迫我!”
      “啊,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弗雷娅主教情不自禁微笑开来:格雷斯·席睿俄斯的犯罪行径震动寰宇,这其中,齐薇朵作为亲身感受现场凶险的首席人质,详尽地报导了事件的始末,从格雷斯假扮克劳德骗取她信任的个人问题,到在油桶堆中拆除炸弹的特警小组的英姿,通通一网打尽,凭借绝对第一手的新闻成就了热门效应,一时间洛阳纸贵杂志销售频频告罄。她也因此成为出版业界的顶级红人,受举荐加入三方战纪念典礼首席记者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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