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孤城无霜》倾海酒

5、算账

　　“那么城主是想一剑定生死还是一剑定我罪？”
　　其实这样尖锐的话直接问出来，差不多等于逼着叶孤城出手。
　　左无霜心里不是一点都不怕，毕竟以她行走江湖七年多的经验来看，只要对方一出剑，她就不可能有胜算了。

　　“城主不说话是默认了前者还是后者？”她又问。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在这里如此狂妄？！”先前那位带她入城的都统显然是忍不住了，在听见她这句话后立刻如此反驳道。

　　左无霜正要还击，却再次听见的面前男人冷淡的声音。
　　叶孤城道：“……不可无礼。”
　　左无霜：“……”
　　那位都统也：“……”

　　看叶孤城似乎真的无意为难自己，左无霜也有些奇怪，虽然她不觉得叶孤城会动手杀了自己但是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会帮她。
　　“城主！”
　　“左姑娘说得对，只有不懂剑的人才会像他们那样评判西门吹雪。”叶孤城说。

　　他声音不大但是却极具威慑力，原本还对左无霜存着看好戏心态的路人们瞬间变了表情。
　　而左无霜却忍不住笑了：“叶城主果真非一般人。”

　　叶孤城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之后他没有再应她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而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那身白衣，忽然觉得自己也许要输给陆小凤了。

　　叶孤城没有表态要对左无霜做什么处置，并且还说了那句话，基本已经代表着她不计较之前左无霜杀人的行为了。
　　如此，那都统也只能继续为左无霜引路：“左姑娘请。”
　　左无霜收回目光转身跟上。

　　……

　　走完盘查的流程，拿到平日里进出城门的身份证明之后，左无霜的名字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白云城。
　　毕竟这可是第一个在城中杀人却没有被处置的人。

　　大家都在好奇叶孤城的态度，以至于各种说法都传出来了。
　　其中最夸张的居然还说什么也许光棍多年的白云城主是看上了一剑霜寒十四州。
　　左无霜：“……”叶孤城又不是瞎的。

　　白云城内没有什么客栈，倒是有不少寻欢作乐之地，比如赌坊。
　　左无霜转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些烦躁。
　　而且这城里的每个人见了她都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让她觉得很是无趣。

　　白云城的确不愧它的名字，白云如画，若是站在城外的山头远眺，还能看到水天一片的碧色美景。
　　左无霜抓着手里的剑深呼吸了一口这山顶的新鲜空气，而后拔出自己的剑小心地用手帕擦拭剑锋。

　　下一刻，她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谁？！”
　　察觉到身后声响之时来人已经行至身后，就算除去自己刚刚太过专注于擦拭瀚海这一点，能够让她毫无发觉便近身，这人的轻功也绝对不弱。

　　“哼，你就是左无霜？”
　　那少年穿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袭白衣，黑发随意地散着，眼神与周身气质一样肃杀。
　　真像，她忍不住想。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了。

　　“我的确是左无霜。”她点点头，颇为不在意地回答，“有事吗？”
　　“我要和你比试剑法！”说罢他退了半步用极快的速度拔出自己的剑，“一剑霜寒十四州……你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就算并不认识这个少年，她心中也立刻有了计较：“抱歉，我没时间。”
　　少年怒目而视：“你是不敢应战吗？！”

　　左无霜面色不改：“你知道吗，西门吹雪从不会这么轻易动气。”
　　少年差点气死。

　　而她语气清淡地继续：“而且你拔剑的速度，还不如西门吹雪的十分之一。”
　　陈述完这个事实后，左无霜便把自己的剑重新悬回了腰间，提气飞身离开了这座风景美妙的山头。

　　殊不知她这一耍帅，却是完全迷失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辨认完毕的方向，从空中落到那片树林之中之时只剩下后悔。
　　正当她打算先在树林里随便走走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剑气朝着自己背后冲来。
　　左无霜还以为是那个白衣少年追了过来，所以并没有多么在意地转身。

　　映入眼帘的的确是一身白衣。
　　但却不是方才那个少年，而是叶孤城。

　　在她转身的时候，这股剑气已经逼近她的面门。
　　这样的情况下，左无霜完全没有时间考虑其他，她直接拔剑挡住那攻势。

　　即使是这样，她的动作也还是稍嫌慢了一点。
　　她的瀚海没能完全抵挡这股剑气，两人收手时，她左肩的衣料破了些许，但是幸好没有什么大碍。

　　“左姑娘怎会在这里？”叶孤城问。
　　她手里还举着剑，看见叶孤城停下动作的时候松了口气，她轻声说：“不熟悉这边地势，不小心影响叶城主练剑，抱歉了。”

　　这道歉道得毫无诚意，似乎连主客真正的位置都颠倒了一般，幸好叶孤城没有和她计较，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是白云城的禁地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今日第二次见到他的背影，左无霜一边自嘲自己身在他乡的人生地不熟一边突然想起了与陆小凤的那个赌约。
　　她只觉得越来越难。

　　……

　　一天内遇到一个原本就很难有碰上机会的人三次需要多难？
　　左无霜原先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今天的经历让她不得不相信有时候这种事也并非是扯淡。
　　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赢得了那个赌约的机会也不至于是不可能？
　　左无霜看着站在不远处背手站立眺望远方的男人，默默想道。

　　白云城主的风姿的确不负盛名，不过这大概也代表她将来的路会惨烈得无法形容。
　　这个地方的人对他的崇拜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看她走了一天都没有找到落脚地这件事便知道了。

　　但是没关系，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事她反正不是第一次干。
　　夜里海风喧嚣，吹在身上十分难受，左无霜坐在海边的巨石上闭目养神。

　　终于察觉到些许困意的时候已是半夜，她偏头看了看，之前叶孤城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夜风伴随着海浪一波波袭来，白色的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得晶莹通透，一朵朵在沙滩上盛放之后不见踪影。
　　海风咸湿的味道一丝丝渗入鼻腔，左无霜忍不住在风中打了个寒战。
　　脚下的沙子应该还有点温度，可如果直接躺上去，明日清晨自己这身衣服怕是就废了。

　　再冷都没能抵抗困意来袭，半躺在那块巨石上的左无霜仅仅地抓着腰间的剑闭上了眼。
　　即使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够睡得太死，但是一日劳顿下来终于还是受不住，沉沉睡去了。

　　……

　　“左姑娘？您醒了？”
　　刚睁开眼睛，正以为自己全身会酸痛无比的时候，左无霜发现自己不是在海边。
　　她有点疑惑：“……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白云城啊。”
　　……这不是等于没说。

　　左无霜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以及那个站着待命的丫头。
　　这间房很明显条件不错，尤其是自己现在躺着的床比起那巨石实在是好上了太多，这丫头也是，光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比自己身上的贵多了。

　　“城主吩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左姑娘，姑娘是现在要起床吗？”
　　左无霜一下子没能消化这句话，看着那丫头的笑脸很久，终于忍不住发问：“……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城主将您带回来的啊。”小丫头笑着回答，“左姑娘睡觉的时候也不愿放下佩剑呢。”

　　饶是接受能力一向好得可以的左无霜此刻也有些发懵，她盯着自己顶上的精美纱帐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白日发梦。
　　“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漱就可以。”她说。
　　“是，那洗漱用品奴婢等会儿送进来。”
　　“……谢谢。”

　　待到那名丫头出去后关上门左无霜才感觉自己重新透过气。
　　她觉得叶孤城怎么看都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所以这中间绝对有蹊跷。
　　可是她想破头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干脆下了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洗漱。

　　“叩叩叩。”
　　不一会儿，三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刚才那个丫头的声音：“左姑娘，奴婢将洗漱用品送来了。”

　　“嗯，进来吧。”还是不怎么习惯使唤人，左无霜极力想要装出一副亲和善良的女侠模样，只可惜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勉强。

　　洗完脸后那丫头还问她是否需要人来帮她梳妆，这问题让她顿时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一盒花满楼送的胭脂，扬州最有名的百颜斋最受欢迎的胭脂。
　　可她收到后根本没想起来过几次，更不要说用了。

　　“我从不梳妆。”她拒绝了那丫头。

　　对于她这种习惯，那丫头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言，在听到她说接下来没什么吩咐之后便退出了房门。
　　一直到将自己收拾完毕，左无霜都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好运气在海滩上被叶孤城捡回去的原因。

　　还是说他其实是准备把她带回来秋后算账？
　　不，不会的，凭他武功，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