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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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阳一夜都没有睡。等到天色稍微有点亮，他便起床去敲了方遇的房门，让他准备一下，准备待会就离开。他自己则写了封信放在屋内告知冯天海一声。冯天海如今是肯定不愿意让他同方遇走的，搞不好还会让他大哥派人来把他带回去。但既然方遇声称与“闲公子”有婚约，又会落阳剑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沈初阳勉强定下心。此刻天将破晓，微光撕开黑夜，看样子会是晴好的一天。两人很快出了青州城。直到走到岔路口，沈初阳停了下来。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该在此向左拐，往通城方向去，但是现在他改了主意。
沈初阳：“方遇，你说我们直走还是右拐？”
方遇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直走。”
沈初阳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好奇道：“为什么？”
方遇：“直觉。”
沈初阳：“你的直觉很准吗？”
方遇：“上一次直觉跟着你肯定能找到闲公子。”
沈初阳：“……”
既然选定了方向，两人便不再迟疑向前走去。直走并非官道，小道蜿蜒，但并不坎坷，两边景色甚至可以说的上宜人。然而沈初阳心中有事，少了几分玩乐的心思，一路上沉默不语，并时不时地看向方遇。方遇像是浑然不觉，只是偶尔在沈初阳因为分心差点摔跤的时候扶他一把。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赶着路，过了一会，方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沈初阳疑惑地看向他。
方遇：“你能不能像先前一样？”
沈初阳一愣：“我先前是哪样？”
方遇想了一下：“到处看，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有点傻，像是刚从深山里出来。”
沈初阳：“……”
沈初阳气不打一处来：“那是我，这也是我，你好好习惯一下。”
方遇很认真地说：“可是我喜欢你先前那样。”
方遇眸色深，专注看人时眼眸就如一汪深潭，让人一不小心便要跌进去。
沈初阳转开脸，冷淡道：“你喜欢与我何干？”
方遇：“你变得奇怪是从昨天开始。昨天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与人打了一架，之后你那位冯叔见我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是因为我的武功有什么不妥吗？”
沈初阳有些惊讶方遇的直觉，还没等他开口，方遇继续道：“沈初阳，若我是你，发现身边人有什么不妥，定与他虚与委蛇，试探他，骗取他的信任，等到确认自己安全无虞时，再找人解决他。”
沈初阳忍不住看着对方。方遇其实说中了他的想法，但是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诚恳，沈初阳并没有被看穿的窘迫，反倒是让他慢慢沉下心来。
从昨晚到此刻，沈初阳一直在不安。也许是为自己坚持同行的决定，也许是为方遇背后的秘密，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他焦灼又忐忑。方遇也看出来了。方遇说他直觉准倒是真没说错，沈初阳觉得他的行事作风有时如同未开化的兽类一般简单直接，野兽的直觉，往往是最精准的。
“沈初阳，你害怕吗？”
“什么？”
“江湖很大，也许一不小心便会翻了船。
“怕，谁不怕呢？”
“可是不走上一遭，又怎知途中有怎样的风景？”
“……是。”
沈初阳垂眸，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听起方遇说教。他唇角弯起，还真不能小看——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方遇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本《江湖乱谱》，翻至其中一页给沈初阳看：“抠脚翁在《白衣剑客大战美娇娘》一文中所写。”
沈初阳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将书重重合上塞到包袱里去：“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抠脚翁是无厌斋的常驻墨客。他擅写男欢女爱，虽然不乏一些床间事，但他辞藻细腻温柔，清丽风雅，颇受看客欢迎。甚至有一些性格豪爽的侠女更是直言倾心抠脚翁。然而时至今日，无人得知抠脚翁的真正面目和身份，甚至连沈初阳也不知晓。
刚才方遇说的那几句是文中白衣剑客柳明若与小辣椒红娘子行云雨之事前的说辞，沈初阳明白过来后尴尬不已，方遇却是一脸无所谓：“我看是白衣剑客，我也穿白衣，还以为写的我呢。”
沈初阳有些好笑：“江湖中穿白衣的剑客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方遇点点头：“也是。”过了一会而，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道：“那穿青衣或者红衣的剑客多吗？”
沈初阳：“为什么这么问？”
方遇：“穿得特别点，旁人便会印象深刻吧。”
沈初阳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反正，我是能一眼认出你的。”
方遇点点头：“好。”
聊至此，沈初阳暂且放下心结。反正这件事大哥已经知道，真有什么不妥，相信无厌斋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把他带走。说来也怪，他倒从来没惧怕过方遇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冯叔说他初入江湖，不知人心险恶，可是沈初阳想，自己的心也是心啊。大哥教导他和新月要用心看人，他想试着相信自己的心。
“方遇，你可知这条路通向哪座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可以拿出舆图查一查，但是我忽然又不想了。”
“为何？”
“不知道目的地也挺有意思，人生偶尔也要——”
方遇举手打断了他：“你下次还是早点拿出来查一查吧，这条路断了。”
沈初阳抬头，果然前方不远处有巨大的石块堵着了路。两人走近一看，石头上还贴着一张字条，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此路不通。
沈初阳：“……”
说好的野兽般直觉呢？
两人灰溜溜地又从原道折返，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向通城走去。
阳城沈家。
这是一间书房，空气中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兰花香气。房内陈设简约雅致，中央有一张书案，案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身着绛色锦衣，面容俊美，却偏偏发丝如雪，颇为惹眼；另一位身着黑色武服，神色严肃，恭敬地立在一旁。只见那俊俏公子展开书案上的宣纸，提笔蘸墨写了一个名字：方遇。
笔势瘦劲，锋芒隐现。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沈翎，你怎么看？”
被唤作“沈翎”的黑衣青年回答道：“这人来历颇为蹊跷，属下不知。”
“通知无厌斋所有的暗桩盯好他们，莫要惊扰。”
沈翎一惊：“大当家，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二当家带回来吗？”
“不必。初阳无性命之虞。”
“可是……”
沈念抬手放下毛笔：“那人若是假装失忆找上初阳，定有所图谋，迟早要找上门来；若是真失忆，那便更不用担心。何况初阳已成人，他虽不会武功，但身具防身之物，夺人性命也不在话下。既然他选择连夜离开，相信他自有分寸。”
沈翎还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
沈念摆摆手：“太操心。”
沈翎无奈道：“新月小姐成天念叨着二当家，自出生以来，他们从未分离过这么长时间……”
听到沈新月的名字，沈念眉头微微舒展：“你莫要惯她。”
沈翎一哂：“不敢。”随即他看看纸上的名字，又看向沈念：“这人……大当家可是看出不妥？”
沈念眸光微动：“巧。”
“巧？”
沈念迟迟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沈念说道：“江湖素来不乏奇巧诡谲之事，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总共也就遇上过两个失忆的人，一个是方遇，一个……是你。”
沈翎一愣。
“两个，都被我沈家人给捡到了，还不巧吗？”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