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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也许是太过惊讶,沈初阳在听到冯天海的话之后,呼吸变得急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冯天海似乎浑然不觉,紧接着又问道:“初阳,你爹娘为什么会死,你还记得吗?”

      话音刚落,沈初阳立刻红了眼眶,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攥起双手,手背上露出的狰狞青筋。见沈初阳这幅模样,冯天海心里有些不忍。他刻意提起他的父母,无疑是揭开他的伤疤,这有些残忍。可是方遇这个人实在太可疑,他不得不提醒沈初阳。就在他犹豫着到底还要不要说下去的时候,沈初阳慢慢开了口:“冯叔,你说……如果落阳剑法真那么厉害,为什么却保护不了我们沈家?”也许是夜晚有点凉,说这话的时候,沈初阳在微微颤抖,身影落在窗纸上,看上去单薄而脆弱。冯天海注视着面前这张与故人相似的面容,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初阳的爹沈雁池当年可真正是个风流人物。一套落阳剑法几乎横扫了整个江湖不说,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如此能文善武,身旁还有娇妻相伴,惹得多少江湖人的艳羡。沈雁池是个性情中人,爱游山玩水广交朋友,只要是投缘的,三教九流来者不拒,什么神医温如风、少林寺和尚,甚至“剑疯子”李时青等等都与他素有来往。后来沈雁池的妻子有了身孕,他们夫妇便在阳城定居,开起了书肆,名唤“无厌斋”。

      随着子女的相继出世、成长,无厌斋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壮大,继而又成了贩卖江湖消息的组织。沈雁池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崇文,次子尚武。常有江湖朋友惊叹次子沈初阳虽年幼,但根骨佳武学天赋高,便开玩笑说将来沈大公子养家,沈二公子保家,兄友弟恭,如此多好。这虽是个玩笑话,但是沈家夫妇,甚至连他们兄妹都深以为然。然而,就在沈初阳7岁那年的元宵节,他却突然身中剧毒。

      下毒之人垂涎沈家的落阳剑法,留下一封信以解药相要挟,要求换剑谱。沈初阳尚年幼,毒性凶猛,中毒后一直昏迷,连温如风都无可奈何。沈雁池虽有一身本事,却不敢以自家儿子性命相博,本打算按照要求送上剑谱换取解药,却忽然被告知下毒之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隔三差五来寻他比试的李时青的妻子。

      “那李时青实在狠毒,雁池待他如兄弟,他却唆使自己妻子下毒骗取剑谱,被揭穿后还不肯承认。”

      冯天海愤慨地说着,沈初阳心中却是一片茫然。李时青,他忽然想起来,他是见过他的。印象中,那个男人似乎从不理人,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擦拭着他的剑。据说他喜欢研究各种剑法,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于是江湖上的人都喊他“剑疯子”。他与沈雁池相识也是因为听说落阳剑法的威名,千里迢迢找到他想要比试一番,只是沈雁池一直不肯。至于他的妻子,沈初阳想了想,似乎也见过一面,是个很温婉的女子。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李时青这样只对剑术感兴趣的人,居然也会娶妻生子。对,孩子,如果他没记错,李时青应该还有个孩子。

      虽然李时青为人颇为古怪,但是沈雁池却非常喜欢他。在他看来,剑疯子爱剑成痴,正说明其心思单纯,这样的人其实已不多见,沈雁池颇为欣赏,视他为知己。所以,当来人告知下毒者是李夫人,尤其那人还是先前和他有过一点过节的人,沈雁池是一点都不信的,他还是依照原定计划送出了剑谱。当然,真正的凶手也不能放过——

      “温如风取来青蚨,将虫卵的血涂抹在剑谱上,你爹将剑谱交出去之后,便跟着青蚨的母虫追过去,最后发现母虫飞入了李时青在阳城的家,确实是李夫人下的毒。可她不过一个弱质女流,这剑谱自然是李时青要的。”

      李时青自始至终不肯承认自己做出这种事,可是他也没法解释自己的妻子为什么惊惶失措地拿着沈家剑谱,哭泣着连声说“对不起”。沈雁池感到自己被欺骗,愤怒至极,终于拔出了剑。李时青如愿以偿地同他比试了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死在了沈雁池的剑下。而后,李夫人跟随夫君自刎而死。落阳剑谱也在那场混乱中丢失。而沈雁池取回的解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能完全解掉沈初阳的毒。沈雁池为了保住儿子,以内力强行逼毒,耗尽真气,最后力竭而亡。之后没过几年,沈初阳的娘也郁郁而终。

      这个故事,有一个不错的开始,一群人,鲜衣怒马,年少轻狂,就像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些段子一样生机勃勃,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最后竟落得如此——如同噩梦一般。沈初阳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一场噩梦,害死了沈家夫妇,也最终彻底改变了沈家兄弟的人生。

      直到子时,沈初阳才从冯天海的房中走出。他路过方遇的屋子,见灯还亮着,便想也不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方遇正在翻着书,桌上放着他的剑,红色的剑穗安静地垂落着。沈初阳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方遇见他面色古怪,也不开口,低下头继续看书。过了一会,他听见沈初阳沙哑的声音响起:“明日我要离开青州。”
      方遇点点头:“那我晚上收拾一下。”
      沈初阳:“我一个人。”
      方遇似乎没会过意,抬起头看着他。
      沈初阳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要帮你找人了。”

      一室的寂静,只有烛火在微微跳动。

      没等方遇说话,沈初阳又开口道:“方遇,我毁约了。”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扔在桌上,正是那日方遇交给他的彩衣门的令牌。
      方遇迟疑地站起身,有些茫然。
      沈初阳声似寒冰,身体却抖得厉害:“我私自毁约耍弄你,你不恨我吗?就像那日一样,你该拔出你的剑,横在我的脖子上,你知道的,我不会武功,剑锋稍微深一点,我便能死在你的脚下。”
      这样咄咄逼人的沈初阳还是方遇第一次见,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沈初阳紧紧地抿着嘴唇,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人。方遇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许久,他听见沈初阳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拔剑呢?你只要这样做了,我就可以……”

      就可以什么,沈初阳没有说出口。他慢慢冷静下来,只觉得很累。方遇会落阳剑法又怎么样,他“失忆”了。这也许是事实,也许是幌子,但是无论如何,他确实可以用一句“忘了”回答抵掉所有的疑问。冯天海始终不放心,害怕沈初阳像他爹一样受到欺骗。可沈初阳心里明白,他是把方遇当作朋友的,说来有些可笑,也许,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阿遇,从长离山到现在,你可有一句话骗过我?”
      “没有。”方遇斩钉截铁地回答。

      沈初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明日我们离开青州。可能要早点走,你好好休息。”说着他转身便要离开。

      “你信我吗?”

      沈初阳惊讶地转过头:“什么?”
      方遇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不信我。”
      沈初阳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一时语塞:“……我……我只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迁怒了你,抱歉……我……”
      方遇:“沈初阳,我信你。”

      沈初阳怔愣在那儿: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交易,他怎么能这么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方遇走到他面前,将他先前扔下的令牌放回他的手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很信你。”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所以,你也试着相信我一下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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