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71、莫奈

　　到处都是男人。

　　人海中的其中一员，戴着一副方形眼镜的男人略为烦躁地压了压头上的复古毡帽，露出一角亚麻色头发。
　　今天他穿了一件平常的开领西装马甲…没有穿外套，改良的悠闲服设计和黑色基调让他在人群中看起来颇为低调，不时有人因为他的脸孔投以关注的目光但很快地男人便机警地借着人群的掩护躲了过去。

　　作为一名专业人士这并不算难，但是……这样的「特殊」场合、「特殊」人物、「特殊」事件…身为一名性向正常的「专业人士」也难免情绪上有点吃不消。

　　性向…真是一件奥妙的事。有人男女都可，有人可以和异性以「兄弟」或「姐妹」相称，但也有人对异性抱着彻头彻尾的反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作为异性恋也有着相似的情况，莫奈…对，这名像个便衣警察一般混进来的正是新上任的特别助理警长莫奈-卡弗德里。在性向的话题上他不至于把同性恋话题上升到喊打喊杀的场面，但从小的教育和工作环境却让他很难对这个小众人群有好感。

　　那就感觉就像一名警察遇见罪犯、神职者看见满口无神论的迷途羔羊…不巧地，莫奈算是两者之前加加减减的产物。

　　他忍住想要掩鼻躲避人群中过于浓厚的男性古龙水、男性体臭和荷尔蒙混合的恶心气味的冲动，今天因为表演的关系建筑物里人口的密度特别这…他勉强找到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正在此时，他看见了这次前来的目标。

　　男人束在脑后的金色马尾带着弯曲的羊毛质感，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美好的上身和窄腰，搭着下半身的紧身裤透着一股性感得要死的禁欲意味。作为他的「搭挡」，被握着锁链的男子同样高挑诱人，但也早过了可以扮演「宠物」的年纪了，可是不知怎的，他脸上的神情配上身上似乎另有隐情的衣物打扮反倒另有一种别样的诱人，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前者大大方方，后者遮遮掩掩，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独特得连陷入狂欢状态的人群都察觉得到，所到之处人们纷纷给予注目让路，很快他们就在游戏桌旁边占了一席。

　　对于这两人的魅力莫奈没有太大感想…他只有一种想法：该死的，终于出现了。

　　事情其实从很早前就开始了运作。

　　早在九月的私人体育馆事件未有解决前莫奈就嘲笑过，神光的调查员肯定要铩羽而归。华伦市可能是NET最大的地盘之一甚至会是总部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这块地早已有主，百毒不侵难以管治…这点从华伦市四十年来都没有成功扶植起一个大型组织帮派就已经很明显了。

　　四十年前，最后的一个大型□□一夕瓦解，整件事透着的诡异让很多参加过的人都留下深深印象，直到三十年前神之光成立，这件事也作为参考情报被收入信仰者资料库中，之后关于华伦市的案件每单都被信仰者特别加注警告，此次体育馆的案件原本也是属于高危等级，不推荐新人前往，但现实却是神光永远人手不足，于是信仰者也只好接受了两名调查员组队接受任务…可惜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想起照片上美丽的年轻女子身穿白色制服躺在老旧的木地板上的场景……莫奈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张死亡现场的照片足以让人惊艳…美丽的女人、散落的玫瑰花和点燃中的蜡烛、红色的头发像最美丽的新娘披纱一样飞扬，她身上许多伤口，鲜血染上神圣的白色制服在某些人眼中肯定格外有美感………一个年轻的、充满活力才能和光明前途的生命就此消逝，这种事只能让关心的人感到深深的悔恨。

　　嘉芙莉亚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和无知让她对黑暗中的罪恶充满自信，竟然轻率地答应单独赴约。

　　至于没能拦住凶手的现场警员完全在莫奈预料中…这里可是华伦市啊？NET的触角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深埋四十年，没有人知道多少人是属于NET的一员，又有多少人多多少少和NET有接触…特别是警方人员，不少被抓到的成为NET一员的警察都是最初本着利用这个组织方便他们抓捕罪犯破案，却没有想过和恶魔交易的人总是不得好死…

　　堕落在最初都是一点点的诱惑，看似无害而不易察觉，就连深陷其中也以为自己所作所为乃出于正义…这种事总是让警方十分痛心，却很难阻止急功近利的某些人…无论出乎什么原因去试图利用NET，坚定地拒绝看似便利的捷径。

　　这就像忘了温习被赶上考场的考生，突然发现前方明晃晃地有足以偷窥的空隙，而监考官正在远处完全没有走近的征兆……是看呢？还是不看呢？又或者看多少呢？看一眼就能打住吗？…急切纠结的心情之下，有多少人能完全拒绝？

　　而在警察的立场就更复杂。要知道一日没有抓捕罪犯就很可能引起糟糕透顶的后果，可能是一个人的生命、一颗炸弹、卷走天文数字的款项又或者某种无形的利益……阻止犯罪往往能和拯救划上等号，需要付出的不过是没有人会知道的一点违规行为，对比一下实在太划算了。

　　所以莫奈不信任警察…不，应该说他不信任自己人以外的任何一员，在他看来嘉芙莉亚完全是被警察拖累而死的，而她的搭挡倒是奇怪地完全没派上用场…据说目前在总部日日夜夜苦研案件资料……哈，任何一个办过案的都知道线索是随着时间越来越少的，把自己关起来研究有个屁用。

　　因此在看见死去的嘉芙莉亚后他决定自己来，用不属于神光，也不属于警察的方法自己来查这件事…本来挺成功的，之前线人给的情报让他成功埋伏了一名嫌疑人，可惜之后再次发生的案件从另一个方向洗清了他的嫌弃…纵使如此莫奈也不相信那个叫布莱克的小子完全摆脱嫌弃了，但按照局里规矩他没法太过坚持己见，警察无能，如果完全不合作他也会很难做。

　　海德海格兰正是他心里更大的嫌疑犯。

　　不光因为他曾经是嘉芙莉亚的头号目标，也因为众多的巧合和直觉让他不太相信这个人……因此今天那位可靠的线人…兼半个朋友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认识的人后，他立即从中嗅到了可疑的气味，接下了本来会立即推掉顺便把对方大骂一通的要求，竟然只身来了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不过目前看来也不算白费功夫。

　　昏暗的埸所，糜'乱的气氛，腥臭难闻的空气中那两人就像深海鱼一样游进席内，渗杂着某种吐息喘气的激烈电子乐中两人都只有一小部份脸孔暴露在灯光中，没有在笑也没有兴奋，看上去是种冰冷的面无表情。

　　游戏开始，炽白的射灯打在参赛者脸上，海德阴霾的蓝眼珠在灯中暴露出了一剎，很快地转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