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57、圣诞将至

　　要好好处理掉尸体，首先要把尸体整理好。汤姆从地上拾起伯尼的头，那颗头经热水烫过，一用力就会扯掉头皮，所以他是用黑塑料袋子直接兜起装好，然後帮海德搭把手把无头的身体抬到手术台上。

　　“你为什麽想先对付伯尼？”
　　海德对一边动刀子开始肢解、一边讨论著手下死者的死因一点也没觉得有问题。

　　“…我想让詹姆以为我很好对付。”
　　“你认为他会失去防范，以为你胆怯？”
　　“是的……”

　　黑发男子小心翼翼地观言察色，但没从海德脸上看见太多表情。

　　“做得不错，你很小心，知道即使詹姆只剩下一只手也比你有力。不过如果你清楚估计双方的实力还这样做，就不是小心而是真的胆怯了。”
　　“你是说……”

　　“你为什麽不用热水直接对付詹姆？他虽然体格比伯尼粗壮，但人体皮肤对热的耐受力是差不多的，伯尼挡不住的热水他也挡不住，虽然或者会退得更快，但肯定会受伤。两个残兵不会比一个半残的猛将容易对付——这句话不用我教你吧？”

　　面对自己胜算窗大的对手和一个不确定胜负的对手，弱小的终究是弱小，强大的受伤後也会变弱…把对方拉到比自己弱的位置，如同狼入羊群，只要对手数量不达到某个度，都照样是一口吞下。

　　海德说得这麽直接，汤姆仔细想了想顿时醒悟：“原来如此。”

　　“还有，你的手腕。”

　　汤姆看了看自己的手…现在它们被绿色的塑胶手套覆盖著，上面沾著血迹。

　　“我不应该补那一刀吗？”
　　“不，贪心没有错，错的是你高估了自己的胃口…”海德看著他笑了笑：“地下室空间不足是我的错，既然你出来了，明天就去锻鍊一下身体吧。”

　　“…………………”
　　“你和我的体质不同，你更适合速度，我也不想看见你身上太多肌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汤姆的脖子之下，不意外地看见男子脸红了。

　　“既然力量不能练得太多就用技巧弥补，你扭詹姆的脖子那一下没有用对力度，过几天我找个人回来给你练手。”

　　海德这话说得很自然，汤姆听著听著却有些古怪………似乎…那个詹姆也是他特意从外面杀剩一个带回来的？
　　………总觉得有种母猫叼老鼠回来给小猫学习的错觉。

　　“你们说完了吧？手下动作快点行吗？今天可是两倍工作量啊，明天我还得处理你的「战绩」……”玉城绿珀不耐烦地丢下骨锯，从旁取来两只铁钩，准备把「肉」挂上去拖去冲洗。

　　刚才海德已经和她说过仓库里的事，旧工厂区位於东区和海岸区中间，东区因为是富人区，分署的人也多少带点傲气，往往就把没什麽背景的案子丢给海岸区处理，可以想像这单案子也会最终落到玉城手下。

　　玉城下班前还没接到报案，证明现在尸体还没被发现，虽然冬天尸体容易保存，可是毕竟死的人多，到了明天或许就「出味」了。

　　既然玉城发话了，海德没再说话。三人飞快地把一套流程办完，玉城搬了三趟才把尸体都装上车，倒不是海德不想帮忙，只是不好让别人看到他和玉城的关系太好。
　　而且下午那个少年……

　　海德皱起了眉头。
　　刚才做饭前他就去看了看对面，朝他挥手的白发少年正好住到了之前两个警察监视的空屋里，本来以为又是一波监视者，但看了看又没发觉对方在盯他家…还是要多留意，希望不是他多心。

　　送走玉城，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约定汤姆仍旧睡在地下室，清理过後地下室气味还是不好，但海德已经替他换过被单毛毯，只是空气中隐隐有些湿气。海德临走前汤姆睡在老地方，总有些可怜兮兮地看著他，生怕他一走就不会再来了。

　　但海德没有食言，一晚过後他就来接汤姆到上层，仍旧用锁链绑在卫生间的扶柱上，锁链的长度经过严格控制，足够汤姆在屋内自由活动。

　　被放出来的汤姆看著许久不见的日出和远处淡蓝色雾一样的海岸线，脸上浮现出欣然和兴奋，竟然觉得冬季的阳光有些刺目。

　　说来不算第一次一进门就被摔进地下室，这其实是汤姆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海德的家。他好奇地看著四周一切，看著海德准备早餐，觉得如果不明说实在感觉不出这是一个杀人犯的家。

　　到底是怎麽样的家庭、什麽样的环境会造就这样一个人？他又经历过什麽样的事？这还是汤姆第一次想要好好认识海德。之前在地下室，他经常会在黑暗中想著各种幻想出来的假设，一忽儿海德变成深藏不露的杀手，一忽儿又变成特工间谍，又或者抱著某种任务目的来到华伦城…总之就不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

　　可是到了现在，海德无比自然地准备早餐，清理厨房、打扫客厅的景象就在眼前上演，四处看过後也没发现家里有枪械或神奇的科技产品，海德出门上班前还会像叮嘱小孩子一样吩咐他不要随便和人说话，顿时觉得……这里确实只是一户普通人的家而已。

　　好吧，除了地下室。

　　海德出门了，汤姆立即放松下来，好奇地四处摸摸看看，不敢把东西弄乱又仔细放回去…他觉得这个家的主人肯定有点洁癖，几个房间的布置虽然都温馨舒服，但怎麽看都像样板房，没有一个地方透露出主人的爱好。

　　他在卧室看见一台电脑和一部极便宜的小电视，连忙打开看看，电视倒是能收到几个频道，电脑也没有设上密码，但却没有连网。检查了一下电脑里的文件只有一些建筑物的照片、不知是什麽的蓝图、医科杂志和新闻剪报。

　　兴高采烈地看了一会电视，汤姆没忘记今天布置下的功课，依依不舍地关上电视看书去了。

　　与此同时，海德正换上MAIAND招待员的制服——一套散发著冷洌质感的银灰偏蓝调的双排扣式西装，内套深灰马甲和白衬衣，西装的蓝色调很适合海德的眼睛颜色，加上金色的微卷头发恰到好处地让他不至於看上去太冷硬。

　　为了彰显MAIAND的时尚招牌，VIP招待员的制服都是配合个人形象特制的，就像他的另一位同事萨麦尔·尼兰，为了特出他小羊羔一样的卷曲棕发和明快的绿眼睛，他的制服是一件柔和的米褐色西装，里面也没有配领带，只是让衬衫自然不失礼地敞开著。

　　两人在更衣室遇见，互相对视一眼笑著打了个招呼。萨麦尔在海德身上扫了一圈，给了他一个「状态不错」的手势：“嗨!!休假休的怎样？到了圣诞节可能会累的说不出话来喔。”

　　“还不错。”海德眨了眨眼给了这个爽快开朗的男人一个笑容，听说在前任被辞退後他独力支撑了足足一个月…根据海德过去的一个月试用期来看这可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而萨麦尔已经在这里任职三年之久了。

　　“圣诞节会很忙？”
　　“是啊，圣诞节之前那些圣诞期间有活动的名人们会疯狂地涌进来…无论是准备晚宴礼服还是添置战装都会买上很多，加上凯珑拉顿十二月十二会有一场新季服装展，我们MAIAND和凯珑拉顿又是多年合作伙伴…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很可观。”

　　男人露出抹苦笑，深绿的眼睛里却是愉快的。

　　客人多，意味著对他们的表现评分也会增加，只要有多一两人给了他们「满意」的评价，年终花红就逃不了了。
　　加上总有些人根深柢固地残留著「打赏」这一概念，MAIAND禁止向客人或店铺收取额外费用没错，可不禁止客人主动给的小费和礼物，实际上VIP招待的一大部份收入都是从变卖礼物而来的。

　　“然後到了圣诞节，一些爱热闹的大小姐们就会联群结队地来凑热闹，还有出来旅游的贵客、不能出席宴会的情妇太太们…”萨麦尔挤了个暧昧的笑容：“到时候可要小心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