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公園的即興劇場》貓鳥

41、以神光之名

　　曼纽尔靠近嘉芙莉亚，她手上是第五名证人的验尸报告，身上的雪白制服衬得眼下的乌青格外显眼，经过一个月以来从来未尝试过的挫败，原本玫瑰一样娇艳的女人看著报告时身上散发著凶恶的气息，从前的艳丽剥落後剩下的只有花刺。

　　怜惜地看了一眼同伴，男人收起不该有的情绪问道：“你怎麽看？”

　　“……有内鬼。”

　　同样的对话半个月来不下百次。是的，他们都知道警察和医护人员中有NET的人，但又能怎样？总不可能把所有警察和医护人员都隔离，受伤的证人们需要有人去保护有人救治，他们已经在万全的准备下尽了最大的努力搜查证据排除内鬼…一切讲求证据，总不能因为没有证据就把人调离，那太伤人心了，他们这些日子的手段可没在警方心目中留下什麽好印象，再做得过份只会连出面保护的人都没有…尤其在如今人手不足的情况下。

　　但搜查证据更可怕的是，NET的内鬼们往往身家清白，你找不到他们的案底，他们有可能是市井小民也可能是精英份子，他们平日可能安份无事，警察们尽职地处理案件保护市民，但只要他们曾经受不住诱惑靠NET换来的情报解决案件获得成功感，最後十之八九便会作为回馈——一次，又或者好几次闭上眼睛让NET想要做的事成功。不仅如止，NET的风格是一个人的疏忽会有另一个人去掩护，即使最终留下了证据，也因为插手的人太多完全搞不清源头是谁，如果每个人都冠上嫌疑一个个审查那简直是没完没了。

　　何况他们现在看见的报告、得到的证据又都是真的吗？没有人能保证。

　　“这样下去不行。”嘉芙莉亚把验尸报告丢在桌面上，她颓然地靠向椅背，近乎呢喃地说著：“曼纽尔，我必须去做…我们必须丢下所有人自己来做……不能让他们把一切东西都毁掉……”
　　“可是我们只是两个人，嘉芙，就算我们是神之军，我们的个体却并不强大。”曼纽尔担心地看著她，绕到她背後替她按摩太阳穴。

　　她似乎也很习惯同伴这般温情的对待，毫不抗拒地闭上眼睛：“谢了……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人，但是我不甘心…明明二百人的死伤，观众名单完全对不上号，里面有那麽多可疑的家伙明明还活著就是不肯出来，还有工作人员…你明知他们中间起码有过半会和蜘蛛扯上关系，这些人全都是帮凶，或者是直接杀人的凶手，难道死了百多人的案子最後我们只能判他们渎职罪吗？!”

　　站在她背後的男人停下手上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伏下身轻声道：“……这个城市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们回去吧？”

　　嘉芙莉亚一滞……她当然知道…在她决定接下任务来华伦市前就知道，这里是被怀疑为NET大本营的几个地方之一，无论是红罂粟还是方舟的势力都无法发展的死地。这是座混乱的城市，表面看来人们安居乐业什麽都不知道，底下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只怪兽，一座被污染彻底肮脏污秽的城市…

　　在看见任务时她就知道这是件难事，可能连性命都不保…可是她依然选择了接下。

　　“可是……”女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不甘心啊……”

　　不为什麽，只为了不甘心放弃的正义。
　　心中自己的声音告诉她，这是不应该的，正确的必须被伸张，错误的必须被抑止，她要让冤死的人得到公道，让罪恶的受到惩罚。

　　她睁开眼睛，碧绿如翠石的眼睛和同伴对视：“我会查下去。如果担心，你可以先回去的，反正本来你也没必要和我一起来，我接的任务应该由我来完成，不应该让你遭遇危险……”

　　曼纽尔笑了笑，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制止了她的话语。

　　“别这麽说，我们是同伴不是吗？”男人温柔的表情让女人肃然的脸容变得柔和。

　　“我会和你一起……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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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日，夜晚，十一时二十分。

　　“A队已到达位置，重覆，没有发现目标，以上。”
　　“B队已经准备好，没有发现可疑对象。”
　　“这里是C队，一切如常…”

　　对讲机里的回报此起彼落，嘉芙莉亚一身白衣，同色外套在夜风中被吹得飒飒作响背对著城市夜景看上去格外耀眼。她今天特地束起了披肩红发，身上的制服款式本来就适合打斗倒也不必替换，绿眸在黑夜中就像万年冻冰一样冷。

　　她抿著唇，目光锐利地扫了一圈附近楼顶街巷，然後盯向包围圈的中心点一幢平平无奇的房子。

　　“嘉芙…”她的同伴担心地看向她：“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信仰者不会勉强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本来这次的任务等级就是五等…”

　　一意孤行的女人摇了摇头，没有看他一眼，自然也错过了同伴眼中的深意：“我相信我的布署。今晚，就算我死也必定拖著他陪葬，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让我们回到同日下午，八时三十分。

　　“各位。”

　　同样的会议室，警察们惊讶地发现这次不再限制只有那张特别调查组名单上的人入场了，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止是北区总部，连同附近好几个区的警员都有到场，甚至能看见十几个军方的人。

　　同样的讲台上，作为众人目光聚集点的女人严肃地站在投影屏前看著所有人。

　　“这次可能是我们召开的最後一次会议，请所有人把全身的通讯装备交後，直到行动结束会归还大家。”

　　场内传来一片微弱的议论声，显然有人留意到她话里的是「行动」两字而不是「会议」。

　　“感谢各位合作。”很少摆出低姿态的嘉芙莉亚诚恳地说道。

　　她调出一样东西到投影屏上，那是一封信，信件本身是3D软件制作，就像真的信纸一样可以翻转旋转移动，它甚至还有一个信封让收件者从信封里把信「裙出…但作为电脑信件，制作者本身要把它模仿现实中的信件这件事就十分多馀而且恶趣味。

　　信纸和信封本身都是黑色，上面除了银白色的文字以外就只有一个银色描边的黑色纹章，中间有著交叉的复杂线条的菱形纹章谁也没有见过，也不属於任何一个已知组织徽章，但更吸引注意的是上面的文字…抬头处写著嘉芙莉亚全名的地方己被遮掩，出於保护调查员的理由所有在职调查员的姓名和档案都会被封锁不许泄露，所以观众也没有太多计较。

　　嘉芙莉亚等他们看完信上内容，会议室内已是一片吵杂。

　　“太…太难以相信了，这是第一件能证明NET存在的事物，如果它确实是出自NET之手……”欧南警长已经把内容重看了三次，依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的有点可怜…作为正义的一方，这些年来竟然没有一次除了证人外抓到NET的证据…谁都知道这个组织确实存在，网站还二十四小时挂在警局中，但就是拿它没办法。

　　大概正是如此，人们才给了它「黑光」的称呼，违反物理认知、就像暗物质一样无法证实、却无处不在。

　　“能确定这封信不是伪造的吗？如果真的由NET发出，这就是几十年来我们第一次收到的挑战书。”北区局长严肃地盯著投影屏。

　　嘉芙莉亚点点头，同样严肃地回答：“由於编码无法取得，我已经将电脑寄交LG内部检查。从LG回覆的报告内容来看，若非对方是拥有五名以上比全球第一黑客更好的电脑团体和与信仰者同等级的电脑系统，就是有著先进十年以上的科技系统。”

　　收到这封信的日期其实是在三日之前，收到之後嘉芙莉亚发觉凭自己的技术无法解开便就十分乾脆地连同自己的手提电脑一起寄回总部，一来一回刚好在今日早上赶到，便根据检查结果确定了行动方案，召开了这场会议。

　　亦正如她之前所说的，这掣会议」大概该称为「行动」才对。

　　“既然他们向神之光公国军一员挑衅，我怎麽能不应战。”嘉芙莉亚一拍那张结实的金属讲台，以最冰冷无畏的语气，声音朗朗地向全场警察宣布：“今晚!如信上所言，十二时正我会应邀赴约，以神光之名还受害者一场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