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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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自己那日走的悄无声息，却不料早已惊动了所有人。
楼衍带我回去时，应水水与何望正守在门口，他们手中一人撑着把油伞，何望还另外拎着一盏灯笼，似乎是特意在那等着般。
我虽不晓得他们从何时开始站在这里，但从他们二人早已被雨水浸湿的鞋与衣角来看，他们等的时间应该也不短。
他们齐齐望着我，何望还是平日里那副傻气开心的模样，应水水则是脸上挂着温婉的浅笑。她说：“绘愫，欢迎回家。”
我不知以前的自己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周围依旧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整个人冷的恨不得缩成一团了，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鼻子很酸，很想哭，可感觉眼泪不再是冰冷的了，就算是哭，也哭得很开心。
那之后我便再没了离开的想法。
日子过的平淡且安心，可却也委实有些无聊。我在无所事事了十几日后，终于受不住，准备学些什么。
何望每日苦读，看上去像是学识渊博，但真正的实力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楼衍每天除了弹琴练字外，还会研究药理，我虽感兴趣，却也深知这些东西都太高深，学起来肯定不易。
最后，我将目标锁定在了应水水身上。
起初我是与她学厨艺，但不得不说天份真的很重要。明明下锅前食材都是一样的，可出锅后，人家的是绿色我的却是黑色。
所以说何望整日念道的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确实有些可信。
万般无奈下，我选择了与应水水学她另一样拿手绝活，刺绣。
她的刺绣是真的很叫人称绝，绣出的花样与画的相比毫不逊色，而绣的活物更是像立马能从绸子上蹦出来般。
我从她那里问了些要领与应当注意的地方后，便拿了她以前绣的一模鸳鸯图有模有样的仿起来了。
我坐在院里引线穿针时，楼衍正在石桌前弹琴。干净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袖口也随着手一起来回晃动。相处多日，我发觉楼衍只偏爱月白色的袍子，且袍子上不带丝毫花纹。这样看上去虽然清新雅致，可我总觉得如果能在细节上添些东西就更是锦上添花了。例如如果在他的袖口处绣上一圈金色花纹，那他弹琴时肯定会更加悦心赏目。
我看了看旁边应水水绣的那条鸳鸯手帕，想着自己如果仿着绣完这双鸳鸯后，水平肯定会不错了，到时定要帮楼衍把他所有白袍的袖口处都添上花纹。
虽然暗暗下了决心，但最后却还是将事情搞砸了。
我拿着的样子是鸳鸯，可秀出来的却……
“哈哈哈……绘愫啊，你绣的这……可是水鸭？”
其实何望怎么看我都不在乎，可关键是他取笑的太明目张胆，嗓门又大，说的话估计连远处的楼衍都听的一清二楚。我不在乎他怎么看，可是楼衍……
“你才水鸭，你全家水鸭。”
我故作镇定地反驳了他，反驳后还忐忑不安地偷瞄了眼楼衍。按照我这几天日楼衍的观察了解，一般这种时候他应该会走过来看看我绣的东西，然后很温柔的笑笑，说：“绘愫，你别听何望胡言乱语，才这几日，绣成如此已经很好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听完我和何望的话竟一句话也没说，而且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坐在原处笑了，而且那笑意明显比平日还要深几分。
他肯定也在心里偷偷取笑我呢。想到这，我顿时觉得双颊充了血般的燥热，接着一把推开了何望，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后山的葵田中。
我揪下了一株小的葵花，蹲在花田间一边一瓣瓣揪着花瓣，一边郁闷。
“水水如果知道你这么糟蹋她种的葵花，定要翻脸了。”声线不高不低，语气温和且带着浅浅笑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楼衍。
我本就是因为他才觉得窘迫，逃到了这里，没想到他居然还追了过来。我蹲在那里焦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起身也不是，不起身更不是，结果就在我来来回回的犹豫间，楼衍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了。
他在我头顶问：“生气了？”
我实在不好意思抬头看他，所以保持着原状，闷头摇了摇脑袋。
“连看都不想看我了，还说没气。”他似乎轻笑了下，“其实我刚刚完全不是在取笑你，而是觉得开心，开心你终于彻底放下过往，按着自己的心活着了。你这样的年纪，本就应该是想笑就笑，想耍性子就耍性子，想和谁吵嘴就和谁吵嘴。但你刚来时性子看上去却比水水还要深沉……绘愫，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日后都能像今日这样，心底有什么反应表面上就表达出来，直率且简单地过一世。”
他的话让我思绪一滞，我不由痴愣愣地抬头望向他。他站在我面前，身后是一片迎风开着的葵田，朵朵金灿灿的葵花在风中此起彼伏，他正浅笑看着我，嘴角染上了一片温软日光。
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愣神后的反应，竟是说了句：“刺绣……也学不好。”
楼衍显然也被我话题跳跃的有些意外，再后来他就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那以后就跟着我练字吧。”
没等我再说什么，身后就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步子很急，没回头也能感觉出来人是跑过来的。
何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楼主，来生意了。”
直至今日我才晓得，这追忆楼并不是什么隐居地，世外桃园。而楼衍更不是我以为的只精通琴技与药理，他最拿手的，其实是幻术。
我们赶到屋子里时，应水水正安置着一个男子卧床躺好，那男子一直闭着眼，神态平和，无论应水水如何摆弄都未有什么反应，看样子是昏迷了。除了他之外，这屋里还多了名身着紫衣的女子，她背对着我们倚在窗前，一头长发简单地编成了辫子置放在左胸前。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原本应该是一头乌亮的青丝，可如今却已白了大半。
看她的身形和打扮，应该不是很老，怎么会这样呢？
仿佛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她回身看向了我们，结果却又吓了我一大跳。
那女子的脸消瘦无比，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她的脸上的肤色不是寻常人的白皙或黄黑，而是一种介于白与灰之间的颜色。虽然女子的五官生得都很清秀，特别是眼睛尤为漂亮，但再好看的五官配上这肤色……看上去也都会十分瘆人。
她上前向楼衍行了个礼，接着神色平淡地说：“听闻先生一直在收集众人有关‘情’的记忆，如果那记忆中的情够深，还可以用那记忆换取任何利用幻术能办到的事？”
楼衍答得没有丝毫迟疑：“对。”
她闻言侧身看向床上的男子，“我不用先生办任何事，只要能将他脑子里的记忆取走就好。”
楼衍看了看她，平静回道：“想必姑娘来前应该是打听清楚了，我收集的一向是情深的记忆，所以在取之前我都会先看一遍确定这记忆里的情够不够深。如此，姑娘也不介意吗？”
我不明白，明明取的记忆是床上那男子的，为什么楼衍要问她介意不介意？可转念又一想，独自带他上山，又求人取走他的记忆，想必十有八九他记忆里的情是对她生的了。这么看来楼衍问她介不介意倒也实属正常。
女子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淡淡道：“无妨。”
楼衍也不再多问，几步上前去到了床边，却在看清床上的男子的脸后，显出一丝惊讶，“这是……明华剑庄的少庄主，沈初华？”
女子笑了笑：“先生好眼力。”
楼衍又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接着吩咐何望道：“去将集念石取过来。”
何望再回来时，手中多了块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石板，看上去与普通石板无异。楼衍接过后，从石板的侧面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金针，他用金针刺破了沈初华的手指，挤出了三滴血齐齐滴落在了石板上。后又用金针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出了一条伤口，然后又抬头问那女子：“姑娘的名字？”
“孟如烟。”
楼衍用自己的血在石板上写好了“孟如烟”三个字，只见石板霎时光芒万现，石板上方的半空中更是虚浮出了一幅空白画面。
我看的入神，根本没注意到何望在这之间的小动作，等再回头看他时，发现他正捧着盘瓜子很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吃着了……
“你干嘛？”我小声询问他。
他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看戏当然得配瓜子吃啊，这样才津津有‘味’嘛。”
我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又觉得在正经事面前他如此做有些忒不正经了……可转念一想，楼衍才说过想我跟着心底的想法做事，然而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跟何望一起坐着吃瓜子……
在万般纠结下，我决定与何望同流合污，和他一样坐在那里边看边吃起了瓜子。
浮影上早已不是空白，而是变成了一幅飘着小雪的阴霾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