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31、Chapter 31

　　自古寒假多短暂。这是所有学生都恨之入骨恨不能拉长其而后快的真理。对于安白和夏念西这等不务正业的学生而言，多一倍的暑假也是照样嗖的一下就过了，区别仅在于寒假更短。
　　下火车之前安白就已经跟莫东驰交代过，回家了就不会像在学校一样经常看见了，莫东驰听了这话还以为安白要说什么许久不见可能会有点想念，结果她下一句话就是：“但是你也不要老给我打电话，我妈会起疑心的。你要真有什么事就给我发短信，我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回。”
　　莫东驰原本隐隐带着些期待的脸瞬间换了表情，冷冰冰地看着她：“这话说出来好像你肯定我回去就会成天给你打电话似的，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时候。”
　　安白的脸也瞬间变幻了一下，唯独夏念西很自然地笑出声来，推推安白的胳膊肘：“我觉得跟你们俩待在一块儿简直就是生活的一大调剂啊。”
　　安白抿着嘴到下车一直一言不发。等到出了火车站，莫东驰才提着安白和夏念西的行李送到对面的汽车站，买了票，看着她们上了车，然后相当多余地交代了几句类似于“路上小心，到了家里给我发个短信”的话。
　　安白基本上是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马上说：“我可不会经常给你发短信，我哪里有那么多闲情，你太自作多情了。”
　　莫东驰怎么会不知道她就一直等着呢，完全不计较，只捏了捏她的脸：“嗯，我最喜欢对你自作多情。”然后转身下了车。
　　安白直到开车了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倒是夏念西依然在一边笑着：“莫东驰真是，连说个好听的话都板着那副死脸，我以后还是不要找这种男朋友比较好。”
　　而安白，好久以后才回味过来莫东驰那句话是所谓的情话。

　　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天气还蛮好，虽然没有暖和多少，但是至少是个大晴天。安白之前没有跟妈妈说具体什么时候到家，上了回县城的汽车也没有打电话，就是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虽然对她妈妈来说，她每次都这样的行为已经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了。
　　这次回家也是一样的效果。安妈妈总归是知道女儿今天肯定会回来，一直期待着，安白真的回来的时候，反而没那么激动了。安白自己倒是蛮开心，给妈妈来个熊抱，放了行李，都没有收拾东西，就在沙发上瘫坐着来回打了两个滚，然后躺在那儿发短信。
　　安妈妈站在沙发边看着她，微皱着眉：“这刚到家，给谁发短信呢。”
　　安白手指微微一颤，稍微镇定了一下继续活动：“还能给谁发呐，当然是告诉夏念西我到家了。”
　　安妈妈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厨房：“吃胡萝卜还是土豆？”
　　安白大声说：“胡萝卜！”

　　厨房里炒菜声响起安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妈妈向来不准她大学时候谈恋爱，她现今已经破了戒，以她一直以来对她妈妈百依百顺的程度来看，这基本上就是大逆不道了。如果让安妈妈给知道了，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自己死得很惨。她也不想安妈妈对她有任何失望的情绪。
　　至于发短信，安白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给莫东驰发短信报平安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先前她还对他很是不满，现在却是潜意识地听起他的话来了。果真是奴性作怪。
　　安白好容易平静下来，才敢拿出手机看莫东驰很快就回过来的短信。
　　“嗯，知道了。好好休息。不要妄想每天看书，浪费时间。”
　　安白看着屏幕上小小的字，最后还是不自觉地笑起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安白就是如莫东驰所说，即使只带了少数两本书，但还是回家两个星期一页都没有翻过。准确地说，连把它们从书包里拿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的动作都没有。在几次愧疚过但依旧没有改善之后安白就放弃了看书的尝试，躺在床上给莫东驰发了个短信：“你在家看书了吗？”
　　虽然她知道莫东驰这个人不太喜欢跟人发短信，别人问他什么，他都是看一眼，然后直接打电话过去，但她还是舍不得长途加漫游的话费。况且，就她现在所知，莫东驰对于她发过来的短信，除了要紧事，还是很耐心地都回了。所以她还是有这么点儿恃宠而骄的意味。
　　莫东驰的短信如往常一样，马上就回了短信：“放假的时候看什么书。”
　　看到这句话，没出息的安白迅速地就心安理得地把书包挪远了一点儿，眯着眼睛睡午觉了。
　　两天后她在跟夏念西聊天的时候说到这件事，夏念西回的短信是：“你脑子长包了吗？莫东驰那是什么脑子你是什么脑子，你能跟他比吗。”
　　那浓浓的鄙视的情绪让安白仅剩的一点儿安心分崩离析，好几分钟都没有缓过神来。
　　是啊，她怎么能跟莫东驰比啊，莫东驰就是一个学期不看书都比她强啊。

　　然后安白就不想给莫东驰发短信了。就算他每天都会给她发个没什么意义的问候语她也不愿意像之前那样配合地回了。因为她有一种一个正常人在跟一个傻子对话的即视感。
　　这样忽视的结果就是没几天莫东驰就意识到什么，电话就打过来了。因为事先办了假期漫游包，接电话不花钱，所以安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你手机掉了？”
　　莫东驰一开口就感觉语气不太好。也是，他跟人说话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就是不带情绪也不热情，但是安白到底跟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某些小细节她能格外地感觉到。
　　不过以安白的智商，即便她意识到了，也没什么区别。
　　“手机掉了怎么接你电话啊。”
　　安白这句话回过去，莫东驰都停顿了两秒，然后在安白隐约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的时候开口：“你怎么回事，短信也不回。”
　　安白默默在心里叹口气，然后恶狠狠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你叫我放假的时候不要看书！夏念西说但凡有点上进心的都知道假期要搞点学习！我本来还想看的！你一说我就没看了！”
　　安白不知道，但是莫东驰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稍稍松了口气。他以为安白这个犟性格，是回家碰到同学或者旧情人，不想搭理他了。那他就真的要恼火了。而现在看来，她不过是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在发莫名其妙的脾气而已。
　　所以莫东驰气定神闲地回答说：“夏念西说什么你都信，她脑子比你聪明不到哪儿去。大学生有几个回家看书的。放假时间不长你就好好休息，又不是天生要拿奖学金的人。怎么过怎么舒服就是。你要真担心，回学校我监督你好好学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出来他语气好像变轻松了，还是因为他的话实在是说出了安白的心声，总之安白听着听着就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多年以来因为这个回家到底看不看书的郁结之事带来的闷气也少些，于是就蛮轻松地说：“那好吧，你明天可以继续给我发短信了，我会回的。”
　　这次莫东驰停顿了两秒，然后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反应过来后安白明白，她跟莫东驰，好像怎么也不能创造出所谓浪漫的情绪来。原来她觉得莫东驰是罪魁祸首，现在看来，好像她自己也是一个破坏高手。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适合浪漫。这样跟莫东驰过着，好像也蛮好的。虽然不知道这样奇怪的似乎不同于一般情侣的模式到底好不好，但是两个人开心就好了。

　　难得想到她跟莫东驰之间有如此积极的因素，安白躺在床上莫名其妙地就笑起来。笑得挺开心的时候，安妈妈突然就开门进来了，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傻了呀，一个人笑什么。”
　　安白心惊了一下，坐起来：“没有啊，想到一个同学说的笑话。”
　　安妈妈像看弱智儿童一样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床：“不要想笑话了，快起来搞卫生去。”

　　安白赶紧收拾了一下情绪，从床上跳起来，穿了鞋子戴了旧帽子就去了客厅，熟练地帮安妈妈把窗帘取下来丢到洗衣机里，然后取下纱窗去厕所刷。
　　每年都是这样，安白一顶小时候戴的帽子已经被每次大扫除都拿来用的情况撑得老大，毛线头都露出来，有的还耷拉在她面前。从小她就感觉好像一年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大扫除了。这个时候她跟妈妈最团结。她在安妈妈的细心里长大，也从来没有觉得没有爸爸是件多痛苦的事情。可是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好像家里，确实是需要一个男人的。那她们俩，就不会每次都那么累。

　　擦玻璃的时候安白看了看窗外。今年天气好像一直蛮好的，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到快过年的时候就雨雪啥啥的全来了。冬天晒太阳就算是有点儿烈的阳光也觉得可以驾驭，尤其是照在脸上的时候格外舒服。
　　想想现在自己有莫东驰在身边，好歹也算是有男人了吧。
　　安白想着想着就自顾自地笑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也还是被安妈妈发现了，踩上来凑在她旁边：“你这大冬天的，是发春呢？”
　　安白猛地回头看着老妈，死撑着脸说：“谁发春了？要不是那个笑话你听不懂笑点在哪里，我肯定跟你说了。到时候你肯定笑得比我厉害。”
　　安妈妈不屑地“切”了一声，转身去厕所了。
　　安白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看样子，她这副痴汉的模样不能继续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