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1 被阻挡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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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到家时，果不其然，风衣已经湿得透透的。把外套晾上阳台，他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下班时忘了带伞，后来遇到绘美，两个人交谈时外面下起了大雨。虽然在她踮起脚尖勾住了自己的脖颈时，柳生及时转过了脸颊，可还是被吻到了唇角。尴尬的气氛中，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匆匆地把绘美送到了地下铁车站，再冒雨冲回医院取车。即使如此，衣服也早就被淋湿了。
回办公室拿伞时他看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贴着红色抬头的公告，匆匆一瞥就能肯定是绘美所说的研修名单。从总务室随手抽了一张，途径护士站时，他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被加班的护士长看到，一贯慈爱可亲的她顿时拧住了眉。若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她自家的房子，恐怕已经从手头夺了一块抹布之类的砸过来，同时伴随着“死小孩，这么不爱惜身体——”这一类的咆哮。
从浴室里拿出毛巾，只简单地擦了一下不断滴水的发梢和面颊，柳生便走进了书房，开始在书架和桌子上搜寻起来。
印象里在感冒当天，他曾在科室主任的手里接过一个封着口的信封，摸起来里面应该装着硬纸之类的东西。后来回家发生了接到切原从神奈川打开的电话，以及幸村把生病的他强行按上床休息的等等插曲，那个信封便完全被他抛之脑后，遗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直觉说来，他忽然间竟要赴美国芝加哥研修的事情，一定和那封信有着莫大的联系。
柳生很快便找到了棕色牛皮的信封，用裁纸刀将它打开，从中抖落的果然是叠得工整的文件。快速地扫视完，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的“倘若因故不能前往研修，请于10月15日之前及时告知”，不禁再度低头扶额。
且不说通过文件的落款就能看出，这封信是在科室主任那里逗留了好几日才来到自己的手上，又被自己耽误了这几天，回绝的时间早就过了……况且去美国参加研修的机会难得，伊利诺伊大学的医学院又是公立大学中数一数二的出色，恐怕就算他没有延误拒绝的日期，慎重思考之后也会欣然接受这个良机。
如果没有看错，研修开始的时间的确是一个月后，要提前数日去那里打点的话，也和绘美所说的半个月后出国基本相吻合。片刻之后，柳生果然从全市研修人员的总名单上找到了麻生绘美的名字。
她所言非虚。
完全意料之外的机遇就这么迎面砸过来，他一时间甚至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欣喜或者担忧。拿着名单和信件从书房踏入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柳生坐上了客厅一侧的吧台。屁股尚未坐稳，公寓的大门门锁就发出“喀拉”一声响。偏头看去，视野正中是那扇慢慢被打开的门，以及铺在地板上的，不断扩大的橙红色霓虹灯的残影。
幸村精市就站在那里。
“啊，你到家了啊，比吕。”
因为太过震惊而缺少言语的沉默中，幸村露出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微笑，平常得好像只不过短暂离开，去便利店买了包烟就回了家似的。把还滴着水的雨伞放进玄关处的伞架，幸村捋了一把微湿的刘海，向他走来。
“回来的时候本来想顺路买点东西，可是雨下得太大了。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这一把还是弦一郎借给我的。”
昨晚的那些不快，以及夜不归宿……这些都好像不存在似的，幸村带着和煦的微笑说。回到关东这么几天以来，还没有和幼驯染真田好好聊过天，因此特地去了神奈川和已经晋升为检察官的他见面。“没有提前让你知道，如果担心了真是对不起”，幸村如此解释道。
可昨晚先拒绝交流的是自己，幸村反而先道了歉，自己能说些什么呢？想要逃避这种被动的感觉，在幸村走到他那里之前，柳生急忙把名单和信倒扣在吧台的桌面，一边向厨房走一边说:“外面冷，我来烧壶热水。”
“谢谢呐。”
水流被缓缓注入水壶，发出轻微的响，柳生默然注视着旋着水涡的水面。头发还有点湿，发梢落下一两滴雨水落在手背，迅速地滑落，皮肤上残留着着细微的凉意。
身后有脚步声，从客厅一直到厨房的门口。想象着幸村此时就站在他身后没几步远的位置，没准还在看着自己，柳生只觉得如芒在背。
“比吕，我今早出门前，想过要留张字条给你……但，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们能坐下谈……”
“我今天接到通知，要去伊利诺伊州的医学院参加为期一年的研修……”
“幸村，你说什么？”
为了打破尴尬而说的话，竟然也撞了车。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话，柳生带着疑惑回过头，而幸村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他的嘴又动了动，是想要重复吧，可就在这要命的关口，水声逐渐增大，漫过水壶甚至浇上了他的手背，柳生急忙关上水龙头。等把水壶表面的水珠擦干净，再插上电板，幸村的声音已经更近，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没什么，比吕，还是你先说吧。”
“嗯，最近我们有一个去美国参加研修的机会，为期一年，我也是其中之一。”
言简意赅地说完，身后再没传来什么响动。微微侧了侧头，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幸村和他靠得极近，只消他再往前一步，两个人就会撞上的那一种。许是察觉到柳生有些防备地不肯转过身来，幸村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是不动声色的温柔。
“为期一年？大概什么时候走？”
“研修在一个月后开始，大概要提前几天去做准备。”
“要我帮忙吗？……国内的准备什么的。”
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示，无法否认的是内心隐隐的失望，但对于早就已经寿终正寝的恋情来讲，没有结果的期盼并不是什么好事，柳生理智地按耐住逐渐沸腾的情绪。
……幸村是怎么样的态度和想法，已经不是，甚至从来不是他柳生比吕士能够管得到的事情。
从五年前他看着他离开故土，到五年后自己也要暂时离开。兜兜转转的人生，走来走去竟还是在同样的路口徘徊。不同的，恐怕只是两个人友谊的程度吧？从原本的熟悉跨向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默契，后来急速地降落成不比陌生人接触更多的僵局，如今好容易和好，他又怎么能再要求太多？
哪怕自我告诫多少次要忘掉，喜欢的感觉却还是潜藏在意识里，让他在和幸村的接触中不断地索求更多。实际上，他不过是被欺骗了，被号称为友谊的东西欺骗。明明早就该清楚明了，想要成为他恋人的自己，和他之间再不能获得纯洁的友情。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念及到此，柳生摇着头说。随着他的动作，头发上的积水再度沿着脸颊流下来，已用毛巾擦过的缘故并不是太多，却颇有些惹人厌，“我去洗把脸。”
侧身擦过幸村，柳生匆匆地走过，洗手台的镜面里映出他自己有些疲惫的脸。他不想细看，直接拧开水龙头并摘下眼镜。温水扑在脸颊的感觉很舒服，只是手向往常放毛巾的地方伸去时，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毛巾此时还被自己随手放在书房那里。
旁边应该还挂着洗澡时擦身的浴巾吧？只是不记得有没有从阳台上收回来了……总不能带着满脸的水珠再跑去书房，柳生怀着侥幸的心理又向旁边探了探手，果然幸运地摸到了柔软的棉质布料。擦干了面颊又戴上眼镜，抬起头来的柳他这才发现幸村就斜倚着浴室的门口那里，右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对着他绽出微笑。
“啊，谢谢。”
根本不用过多的思考，就能推测出刚刚自己摸到的毛巾是幸村递过来的。是他刚刚去阳台晾外套时顺手拿来的吧，柳生暗地里揣摩，可毛巾送到的时机是如此的巧妙，倒像是幸村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洗脸似的。
“幸村，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啊……我之前一直在想，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不愿多想，柳生正欲转移话题，然而转过身子面向幸村的刹那，机敏如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幸村的目光落在他的衣领上，随即脸色猛然一僵，片刻之后就算恢复如常，本来眼角眉梢带着的笑也就跟自己脸上的水珠一般，于无形之中被擦拭得无影无踪，空留一副略显勉强的假笑。
就连话也只说了一半，蓦地截然而止，柳生找不到原因。僵持片刻，幸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衣领脏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柳生满头雾水地低头查看，再度让气氛冷凝的罪魁祸首几乎立刻映入眼帘：白色的衬衫领口印着浅红色的痕迹，虽然模糊，还从近处来看，尚能轻易地从外观辨认出女性嘴唇的形状。
……一定是绘美踮起脚亲吻他时，无意中蹭到衬衫立领的唇印。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Chapter 41 被阻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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