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39 难以说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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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吕士……”
“嗯？”
“……比吕，你听得到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谁在叫着自己呢？
“别吵……我要睡觉……”
想说话又张不了口的奇怪感官里，柳生翻了个身。
……
雨剧烈地打着绸布的伞面，把其他的声音都打消了，耳畔回荡着越来越轻的喊声。柳生急切地要抬起握在手心的伞柄，让目光追逐逐渐远去的身影。
——喂，别走啊，你想说什么？……
胳膊有千斤重，难以抬起，隔着白蒙蒙的雨幕也什么都不能看清。想要看到那个人身影的意志力是如此巨大，因此当女友麻生绘美在一旁拉住他的胳膊时，柳生都无法及时撇开目光。
随即有温暖的手落上自己的脸颊。
越来越近的绘美的脸庞，正想着她不是已经向自己提出分手了么，柳生随即便感觉到有什么碰上嘴唇。是她的手指，一触即逝的，然后被柔软的嘴唇代替。他下意识地微微张了张口，两个人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在伞下温柔地亲吻。
有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又吹到自己这里。
一片柔和的雨音。
即使雨伞滑落，也感觉不到丝毫落在自己皮肤上的雨滴。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柳生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地板上的闹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八点，他伸手按掉了闹钟发出的连续尖叫。
窗外雾蒙蒙的，拉开窗帘以后，柳生看到窗户玻璃被浇上的雨水，一层叠着一层，呈现波浪形地滑下来。这样糟糕的天气，若再不做准备，上班一定会迟到的。哪怕昨晚多梦，觉睡得并不踏实，柳生还是迅速的行动起来。
快要出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到并没有看到幸村的身影。本应借住在自己公寓的老朋友——这样的称呼大概最合适吧——前几日都会早早地起床，准备好早餐，烤得金黄金黄的，表皮细微褶皱的菠萝面包和新鲜的热牛奶，没有出房间门就能闻到那股香味，让他垂涎欲滴又得强作若无其事。然而今日，不但餐桌上空空荡荡，敲响主卧室的门再打开，依旧叠得方方正正，一看便是没有人睡过的被褥，出卖了幸村昨夜并不在此过夜的事实。
他会去哪里，在何处过夜呢？直到走进车库并发动了汽车，柳生还不自禁地在想。
因身体原因，前一段时间从职网暂时退役的幸村，本来一直在北海道休养，近一周前忽然毫无预兆地敲响了他的家门，并直言表明要借住一段时间。柳生带着满怀的诧异，还是松口说了声“好”。
整整一天时间，他帮着他收拾行李，整理床铺，甚至一同出去买了午餐晚饭的食材，感觉都像脚踩着棉花一样。直到晚上看到他换上了自己大学时期的T恤充当睡衣，对自己露出无害的微笑时，他——幸村精市，就在自己面前的、就在视野里伸手可及的现实才真正鲜活起来。
这个他爱了十年之久的人。
从国中就开始的漫长而无望的单恋，其间几多波折无法言叙，最终恋情终结的方式哪怕现在回想也忍不住会心酸……因为自认为坚定的感情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等到深夜依然身单影只的结果，不过是窗前越来越多的空酒瓶和用来佐酒的清淡月光。
几番买醉后，刚打起精神来的柳生便遭遇了职业生涯里必经的启蒙课：车祸里被撞成零件一般的当事人，抢救无效死在了柳生所属的科室主任的手术台上。对老医师来讲，或许是见怪不怪的事件，可对于柳生这一类初出茅庐的新医生来说，亲眼目睹的效果，绝对不蚩于平地惊雷的悲剧。
和能够延续数年的感情相比，人的□□更是脆弱的东西吧……然而□□一旦被毁灭，感情也随之不复存在。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怎么就不能更加珍惜现有的生命呢？……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柳生终于认可了很久以前便向自己示好的麻生绘美。
和绘美的交往，无疑代表着单恋的结束，一定会幸福的吧？后来他和幸村便失去了惯常的联络，可十年的印记并不是一时半伙就能全部驱走的，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有些令人讨厌的回忆时不时还会冒出来作怪，哪怕对女友是真的想要全心全意。
后来，绘美终于察觉到他并未完全忘记掉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并因此提出了分手。短暂的恋情告终，柳生又恢复了单身的日子。
有一次在街上，他和故友的真田弦一郎偶遇，因同去参加小妹柳生穗订婚宴的缘故，真田同绘美也见过一面。听他问起绘美的近况，隐瞒在这时根本毫无必要，柳生实话说了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的消息。真田这样的硬汉，非常不善于安慰人，但还是很够朋友地陪柳生喝了一个小时的咖啡，沉默后略显僵硬地说：“麻生和你还是不合适吧……比吕，只要你遇到真正合适的人……”
……只要遇到真正合适自己的人，就能够一直在一起，永不谈分手了吧……彼时浮现在柳生脑海里的竟然还是幸村的脸，挥之不去。
“不过单身也挺好的，很自由不是么？”
“没错……”
……才不是！
真田君一定是搞错了自由和孤单的定义。自由是可以选择的，孤单则不然，不被爱人家人接受的结果只有孤独可言。就像为了职网而和家人闹得颇有些不愉快的幸村，也曾经对他说过：“那条路一个人走没关系，但连和子都反对成那样……我还真有点怕，回家的路尽头没有可归之处。”
“你不用怕，路的尽头反正有我等着你。”
这种话自然没有说出口，却久久地在他自己的心里回荡，哪怕现在也还是一样。这样的感情说出来恐怕只会招人嘲笑，但和幸村同住的那几天，自己的确是透着喜悦的……
他们去拜访了柳的公寓，甚至在回家的归途中顺道去了趟海滩。有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但他十分珍惜自己所感受到的幸福，他细微处的照拂和强势的言语……他依然爱着那些独属于幸村精市的感觉。
就算明白那个人喜欢的不可能会是自己，重归日本也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他们大概永远也成不了恋人吧，如果说痛苦也是一种快乐的话，那的确是柳生切身的写照。
直到他午夜梦回，重新忆起五年前的旧事，再加上幸村的初恋女友谷口的出现……现实如同梦境被无情打破的后果，便是他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爆发。就在昨晚，像往常一样陪自己准备晚餐的幸村，猝不及防被他推开，并被他单方面地挡在门外。
心烦意乱加上困倦，柳生是在次卧的榻榻米上沉入梦乡的。半梦半醒之间他的确听到了门开合的声音，是幸村出了门么？……这么说，他的确一夜都没有回来。
心烦意乱地到达医院，柳生小跑着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就连北泽聪子站在楼梯口的附近喊他都来不及理睬。和刚分配来没有多久的后辈偕同查房，柳生见到北泽启智之初还有点尴尬，但无端多嘴他的女友——现在已经是未婚妻了——谷口，还有幸村的事情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柳生理智地装作毫不知情。等忙碌完毕，回到办公室再坐下来，已经过了足足两个小时，肚子咕咕叫着的柳生，这才注意到自己根本连昨天的晚饭也没有吃。
胃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柳生从抽屉里拿出常年备着的胃药冲剂。
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餐点不定时早就是家常便饭，只是因为自己睡过，而误了早饭的情况尚属第一次。走到办公室门口，弯腰准备倒热水的柳生，忽然看到她从走廊经过，步履微有些匆忙。
犹豫片刻，柳生还是喊出声。
“谷口小姐，请留步！”
谷口麻理子猛然站住了，回头看到喊住自己的是柳生，立刻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抬手理了理头发，这才快步走来。
“柳生医生，怎么了？”
“是这样，早上我给北泽君做常例检查的时候……”
微笑的柔软脸庞和柔顺的亚麻色头发，嘴角的弧度是刚刚好的那一种，不论打扮或者言行，都很注意的那种女人……然而不想记起自己亲眼看到幸村和她见面的场景，柳生刻意躲过她的视线，目光只得落在她抚着头发的右手上……
“呃……”
察觉出异常，柳生一时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差点忘了，直到谷口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才定了定神，说:“早上我给北泽君做的例常检查，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上一次的意外很大可能是吃坏了东西的缘故。请问平时北泽君的饮食是谷口小姐，还是聪子小姐负责的？”
“是聪子……不过我会去问问看的。”
“好，恢复期间忌口的清单我已经给了一份被北泽君，务必请注意一下。”公式化的叮嘱说完，柳生目光再度落到谷口麻理子右手的手指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却不见了昨天才看到的钻戒。
象征着婚约的戒指和昨晚她与幸村的见面，莫非有关系吗？……一股淡淡的厌恶感情不自禁地涌上他的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Chapter 39 难以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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