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38 我想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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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伸手接了，那的确是数月前的狂欢节照片，或许还是再度引起同志风波的那一张。相框里的自己头发很是凌乱，想必是换下白兔装没多久，一旁的仁王也扮作的柳生的模样。一旁并没有切原的脸孔，大概是陶醉于美食的他隔得有些远，才没有被镜头捕捉到。
只一眼，他忽然就明白区区一张照片，怎么会被狗仔队挖掘出那么八卦的内容……细细想来，他还能记得那时的情景：彼时换装游行虽然已经结束，推来搡去的行人和喧嚣的街道却仍荡漾着歌声的余韵。走在自己身边的仁王乍然看去还是柳生的模样，体贴又斯文，前行中特地向前多跨了半步为他们破开那汹涌的人流。好似只要跟着他，就不用再担心被人潮拥挤碰撞似的。
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咫尺之远的那个人，金丝细框眼镜下端正白皙的面孔，脸上谦和得体的笑容，连同灯光布景统统收在照相机小小的镜头之中。同样被收容进去的，还有幸村自己，以及自己看向他的眼神。
忘都不能忘的，是记忆里他曾经的在乎，透过冰冷的话筒和机械的网络穿过了几万里远，直落在幸村的肩头，背负了整整五年的光阴。后来他放弃了，自我安慰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禁忌之恋终于结束的一丝丝轻松吧，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所有压抑的情绪在那个“柳生”回首而笑时破土而出，就像春笋遇上细雨后迅速长成的苍翠青竹，迅速击退了理智，占满大脑仅存的所有空间……
然后从幸村看向“他”的眼神里目光里，一滴一滴地渗出来，怎么都掩饰不了。
旁人的眼光？社会上的评价？都是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的东西，难道竟然可以代替他陪伴我一生？那天仁王是那么讲的吧？很有道理的话，可惜和他后来讲的比起来，已经无法让幸村震动更多。觉得幸村的神情有些怪异的仁王，要刻意调节气氛一般地说：
——“对了，幸村，你知道比吕的事情么？”
比吕的什么事情？目前来说，有关比吕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他新近交往了女友那一件吧？果不其然，仁王接着笑道：
——“比吕那个家伙，前一阵子新交了一个美人女友哦！还就是几年前在我们的同学聚会上出现过的人……哎，你不记得了么？”
——“嗯，我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哪怕真实的对话是停留在过去的，保存在记忆里的片段已然足够强烈到让自己痛苦。
因为是男人，所以肯定不会像一般失恋的女生那样泪如泉涌，但是伤心啊难过啊都被深深埋着，他永远不能说只要足够坚强那些心情就不会存在……或许只要一个契机就能让自己最真实的反应暴露出来，不在乎的伪装消遁于无形，幸村只希望那个契机永远也不会到来。
默默收起照片、同时试图收起回忆的他，在侍者端上怀石料理时双手合十按住筷子，敛眉低声说：“我开动了。”对面的相泽异口同声说出了开饭的祝词。可不合时宜的回忆并没有被驱走，仁王的声音不屈不饶地冒出来，回荡在那有限的大脑的空间里。
——“这是一件好事啊……其实比吕这几年一直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一直等着才没有和其他女生交往，不过这段恋情没有被她接受罢了……哈，幸村你果然也被蒙在鼓里吧？不过那段恋情大概可以称得上是苦恋……前一阵半夜我接到他的电话，喝了很多酒的感觉，无论问他什么，反反复复的只有‘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那个人的眼里根本没有我’这断断续续的话。认识他这么久，我还真没见他如此失态过……你说能让比吕泥足深陷到如此地步的，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布置精美的怀石料理，老板来自古城京都的缘故，口味也是一等一的正宗，只是客居西欧多年的原因，另外端上来的，赠送的配菜是不同于清淡的重口味，大概是想让食客尝试一下不同的风格吧？料理上撒了又厚又重的红色剁椒，只稍稍尝了一口，舌尖就像被锤子猛击了一般，眼泪也刷地一声流了出来。
视野迅速地模糊。
“幸村，你没事吧？”
“我没事。”
说话的是相泽，接过她递过来的单层纸巾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似的很快就湿透了，幸村又抽了第二张。
——“不过现在就好了，比吕和麻生交往以后，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稳定太多了，我来之前还趁我回神奈川接赤也时，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再偷偷问起以前那个人的事情，那家伙竟死活不正面承认，只说‘绘美已经够好了，我很满足现在’……”
是记忆出了差错吗？一贯机敏的仁王怎么会有如此饶舌的时候，幸村隐隐约约间记起，那晚赤也吃了很多东西，仁王也喊着口渴喝了好几瓶啤酒，虽然度数不高却是德国著名的黑啤，喝得他很是不习惯……那会不会是酒精的作用呢？
不过还是别说了，别再继续说下去了，为什么要讲已经是过去时的他的事情？越说自己的心就越来越痛，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起来。压抑着内心翻滚的不快，那些话还没有止境似的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了过来。
——“好不容易才让他透了一点口风……比吕只说以前暗恋的人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只是有点争强好胜。我还担心他身为男性的权威会不会受到挑战，没想到那家伙对着我就来了一句：只要他肯答应我，什么事情不可以，那是比其他任何都要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样的家伙，结婚以后一定会是妻奴吧？……等了好久竟然还是没有在一起……我问他为什么当初不大声地说出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竟然说怕给喜欢的人的压力太大。要是我，早就缠得他喘不过气来必须要接受我了……这么体贴原来也是一种阻碍啊……”
——“幸村，你和柳生的关系也不错，你有知道他喜欢的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吗？如果可以，我倒想找到她，跟她说你看，比吕没有你生活的照样很好，但是你必须要明白他等待你时的那种心情……”
仁王是为自己多年的挚友打抱不平，因此才转着弯儿在套自己的话，好问出柳生喜欢的究竟是谁吗？脑袋似乎已经不能思考了，辛辣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舌尖侵入，哪怕喝了再多的水也没有用的那种，厚重又绵长的味道。相泽担心地把面纸盒整个地推到幸村的面前。
“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有点辣罢了。”
眼泪止不住了，明明不过是被辣出来的眼泪而已，可眼前浮现的耳畔回荡的，都不再是真实的一切，而是他还守在自己的身边时，自己收到的每一份关心每一份照顾……以前没有察觉，此时才勉强能够读懂那在他沉默地微笑背后隐藏的秘密。
浅笑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柳生比吕士，探出半截身子看着自己作画的柳生比吕士，抬高手臂撑着雨伞的柳生比吕士……伞是纯净的天青色，轻易就代替了暗淡灰色的天幕。那时候他是暗地里喜欢着自己的，就像自己也在无声之中爱慕着他一样。
明明是互相喜欢着的，怎么偏偏就没有坦言说出口呢？或许事实并没有他理解的那么复杂吗？不过是“在一起”和“不在一起”的选择题而已，怎么就没有领悟到呢？明明是那么深刻的在乎着，无端害怕他已经离开的那种感觉，为何当初不笑着接受这段感情……
有无数个明明，从过去到现在，一滴一滴地涌上来浮现，从点到线到面地聚集在一起，慢慢地凝结成大片的有质量的液体，一时间地打压下稍有收敛的情绪……
……然后变成痛苦，成片地覆盖下来。
真的是太讨厌了，怎么自己就不能坦言承认，这根本就不是被辣到的感觉呢？
作为男子汉，流泪真的是太丢人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住眼泪。可压抑得太深太刻苦，直到掘出某个契机，内心的洪水就控制不住地涌出来……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那个会守着他等着他包容他的人已经走向了另一个女人，不再回头。
幸村甚至有些恨起他来，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自己能够想通的时候，想通外人的眼光啊评价啊，所谓的顾全大局啊，那些原来都不重要，原来都没有柳生比吕士你来的重要；你怎么就不能像仁王那样黏着缠着，好让自己早一点明白这一个道理呢？……
然而想来想去，理亏的终究只有他自己而已。
五年前，他和柳生拥抱的时候感受的肩膀的厚度，手臂的力量的强烈，还有落在颈上的嘴唇的灼热……记忆统统都复苏了。柳生看起来很强壮，然而脱去衬衫的身体却比想象中要来得削瘦，即使如此，也不能否认那压在自己身上的，成年男生的重量。
被吻住放在床上，被压在身下，被打开身体……终于明白那一晚他温柔的臂膀和言语，已经是自己想要也要不到，从此再不可能拥有的时候，那种痛简直可以撕裂一切。从此以后，大概再也没有像柳生那样让自己衷心恳求的人了吧？恐怕大声说出我爱你也无法得到回应……幸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再遇到像柳生那样温柔地体贴着爱着自己的人。
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让自己开口对他说：我也喜欢你，希望你能够接受我呢？
幸村不禁心想。目前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那就是绝对绝对不会忘记……
……也绝对、绝对不想忘记，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Chapter 38 我想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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