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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痴声痴色痴梦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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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剑抬头,正巧看到一个故人急匆匆的走进别院,便出声喊住:“王大人,请留步!”
王达提着剑穿着戎衣带着一对的御林军刚刚走进来,便听到有人喊他,打眼一瞧,赶紧恭敬的过来行礼:“夏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王达徐彪等虽然在兰玉麟身边很不起眼,可都是御林军里的贵族子弟,个个都是袭着三品官职,只是当今天子喜欢兰玉麟,他们自小便被指给了兰玉麟当贴身护卫,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之嫌,可日子久了,个个的对这个有些风流荒唐的小王爷忠心得很。
让如剑有些微微吃惊的是,身后的弄玉跟怜心见了王达并不行礼,反而是王达见了她们,轻轻的向她们点了点头。
“好多了,烦劳王大人挂念着……”半香断肠散虽然厉害,可是也入不了她夏如剑的眼睛,她从不会说话便会辨认草药,不会使筷子便会行医切脉,这些年也不白练的,虽然平日里由于心仁身慈,从不摆弄害人的毒药,可是那不代表她就不了解,老天让她莫名的活下来,她就会轻易将体内的余毒肃清。
可是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正是她好奇的地方,半香断肠散,其著名的地方就是毒性发作快,一般人服了是半柱香内必死无疑的。
“不敢,夏姑娘叫我王达就可,在姑娘面前在下可不敢称什么大人……”要是让他家小王爷听见了,他的命还要不要了……
如剑一眼扫过去,与徐彪不同,王达生的精瘦许多,却是也内敛了很多,为人办事很有分寸谋略,他与徐彪一文一武,一粗犷一精细,呆在兰玉麟身边配合的极好。
“那好,如剑就失礼了,王达我问你……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如剑回眸,水漾的双目扫向王达,虽然温柔平和,却不知怎的让王达不敢直视。
“这……夏姑娘人贵命重,命里该当度过此劫而已……”王达颔首,眼睛却有些闪烁。
“说什么人贵命重的话……”如剑轻轻抬头,拖动黄衣缓缓走到阳光底下,亮若明珠的双眸静静的看着无云的天空,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落寞:“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半香穿肠散剧毒无比,要想在半柱香之内保住性命,唯有透心湖里三十年长一只的血灵芝,且不论三十年不三十年,无情谷与透心湖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漠北,一时半刻去哪找去……”
“夏姑娘……”王达默默低头,心里却想,这个夏姑娘心思简直透彻的可怕,要以后真的做了他们王妃,他家的那个情种王爷十个也不是个,可是这件事小王爷让他们紧紧封口,她不点破,他也绝不会先说透。
“听你家裕王爷说,小王爷自小体弱多病,后来吃了皇上赐的血灵芝才慢慢好转是吧,这些年一路吃着养过来,他的血早就具有灵性,能清百毒……”要不然那中了苗人的蚀心蛊怎么能恢复那么快……
如剑低头看着王达默认的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他腕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么,他是朝堂内外人人仰望的小王爷,人们心知肚明,大周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千金之躯上了,他却用他的鲜血来给她解毒……
她有什么立场,来承受他如此大的恩情!
“姑娘,王达自小跟着小王爷,从没见过有如此一个人能让小王爷上心,平日里虽然姑娘对小王爷态度不冷不热,可我们王爷自从见到姑娘的那一刻就再也没从姑娘身上移开眼睛……”
当时如剑正在为中了蚀心蛊的他扎针,这个小王爷满面大汗,呻吟着悠悠的睁开了眼,纯净的眸子疑惑的瞅着她。
静静的喊了一声让满屋子人下巴掉地的话。
他的桃花眼目光迷离的望着她,柔柔的喊了一声:“娘?!”
“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你,那个……我跟你们家的老王妃长得很像么?”如剑扶着额,问出了一直以来的让她困惑的问题,兰玉麟不但在病中模模糊糊的喊她娘,就是在现实中也整天粘着她,动不动就说你不要丢下我什么之类的话,整个一个可怜巴巴的孩子模样……
王达想了想,摇摇头:“不像!我虽然没见过王妃,可是根据府里的老人们说,姑娘跟王妃长得完全不一样……”
如剑疑惑的抬头,既然不像,兰玉麟睁眼就喊她娘……
“夏姑娘,说实话,我们家老王妃在生产我们小王爷时就难产去世了,我们家小王爷根本就没见过我们王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小王爷一口咬定,他小时候王妃回来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后来不知到为什么又不知所踪了……”
“姑娘也觉得怪诞吧,我们也是这样觉得的,其实姑娘身在江湖之中,可能不知道,我们小王爷在朝堂内外行为……怪诞……那是出了名的,别的且不说,这满别院的姑娘就都是我们王爷从全国各地亲自挑回来的,平日里,别说我们,就是小王爷在这些姑娘面前也没有一个冷脸,平日里,尽陪着笑脸由着这些丫头们的性子”
如剑听了,抿嘴轻笑,这倒有些符合兰玉麟的性子,也怪不得她觉得这满屋子的婢女跟别家的不同。
“姑娘莫笑啊,这还不是主要的,哎,我们家王爷从不按常理出牌,朝堂上那些个大臣们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被我们王爷气的只要寻死,先不说这些,从小我们王爷就有癔症,他一口声称老王妃根本没死,而且还照顾过他,还……给他怀着一个小三岁的妹妹……因为他老说这样的胡话,老王爷不知道给他请了多少大夫法师了,可是小王爷依旧坚持自己没有记错,长大了,他平时只要看到长得跟印象中王妃差不多的姑娘就……就都给“请”到护龙山的别院里来……”
如剑点头,怪不得这里的丫鬟个个都长得那么相似……
“不过王某现在倒是有点相信小王爷了……”王达抬起头直直的瞅着如剑,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神仙般的姑娘,骨子里却有股让人不敢靠近的清贵感。
“怎么说?”
“姑娘难道没发现?这别院满的丫头,都跟姑娘你……眉眼上有些相似?!”
如剑回头,听着王达的话,惊奇的瞪大的眼睛!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满院子的丫头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一样,经王达一提,如剑幡然醒悟!原来,是从镜子中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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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达走远回头,望着树下那抹树下那抹发怔的黄色身影,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家的小王爷虽然看起来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下,泱泱大周尽在脚下,可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答,那些尊贵的地位无尽的荣华都是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方才拥有的。
就拿他们家老王妃来说吧,外面都以为他们家王妃死于难产,可生小王爷时他们的王妃年方二十,正处于芳华年龄的风华之人怎么会说难产就一命呜呼了呢,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很少人知道,王妃是死于中毒的,一种无色无味及其难查的慢性毒药,平日里如若无事根本没有任何的症状,可是日子久了身子便跟着一天天的亏空,再加上生产小王爷如此耗费心力的事情,便支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那时候先皇方才去世,身为嫡皇子的五皇子刚刚登基,政权人脉都及其的不稳定,那时候,别的皇子们都还聚在京城,他们各个心怀鬼胎,对着刚刚登上龙座的景帝虎视眈眈。而与五皇子最亲近的裕王爷是他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于是敌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裕王爷最致命的打击,瞬间妻死子亡怕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怜的王妃甚至连自己儿子都一眼没看,就那样香消玉殒了,更可怜的是他们小王爷,自打娘胎里就带着毒来,从小便体弱多病,动不动就昏厥休克,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所谓敌暗我明,冷箭难防,经过王妃的教训后,皇上和王爷为了能确保小王爷的性命安全,便把所有不知根底的丫鬟婆子么都遣散了,将小王爷从小放在武功高强,铜墙铁壁的—御林卫里保护着。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限制外界一切与小王爷接触,只是这样一来,小王爷安全是安全了,可是从小没了母亲,又是在男人堆里长大,俗话说缺啥想啥,这不就造就了他以后对母爱对女性的极度的渴望的性格。大家甚至一度怀疑他精神出了问题,因为他一直坚称在他小的时候,王妃曾经回来照顾过他一段时间,还说的有模有样,细节明确,说是当时王妃哄他吃药搂着他睡觉,还说当时王妃给她怀了个小三岁的妹妹……
且不说王妃在众目睽睽下逝去的,就是那么多年了,她这比他小三岁的妹妹又是怎么怀上的,这也让裕王爷大呼荒唐,御医法师不知道请了多少了,都无效果,倒是身体,用皇上赐的血灵芝一直将养着,一点一点慢慢的好了起来,只是这梦魇之症,一直都没治好,看着满院子的模样体型都如此相似的姑娘们就知道了……
哎,王达轻轻的叹了口气,如今竟然出现了个小王爷梦魇里真正的主,或许也是老天爷可怜他家小王爷这些年所承受的别人无法理解的心里之苦吧。
“如剑!”兰玉麟换了一身白衣,神清气爽,巴巴的跟在如剑后面,身后还跟着一众端着饭菜的姑娘们。
“如剑!”小王爷见坐在树下的黄衣女子无反应,撅起嘴加大了音量。
“怎么了?”如剑从沉思中醒过神来,转头望着何时站在眼前的小王爷,往日清灵的眼眸暗淡了许多。
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已经瘦了一圈了,原本就不大的脸庞现在就只剩下巴掌大,消瘦的身姿在风中摇摇欲坠,只是额间的梅花印,不知是兰玉麟的错觉还是什么,好像越来越鲜红了,仿佛一滴便要滴出血来一般,这样也更显的那个人的脸色惨白,身心无神了……
就在她回头看他那一霎那,兰玉麟的心蓦地一抽,他闭上眼,暗地里紧紧的握了握拳,再睁眼时才有了满脸的微笑:“如剑,我可找到你了!”
“你中饭又没吃,是不是,姑娘们,把饭菜放在这里呀……”兰玉麟一摆手,清一色的姑娘们翩翩上前,将一众饭菜摆在了石桌上:“正巧,我下了朝也没用膳,你陪我好不好?”
如剑望着那清一水黄衣黄衫的姑娘,再看看桌子上盛菜的餐具,也都是清一色的柠黄釉:“这……”她明明记得,刚来时,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是粉衣翠衫,好不粉嫩的。
兰玉麟没有说,他将这偌大的庄园里的能换的都换成了黄色,丫鬟们的服侍,床单布幔,餐具瓷器,只为她在转眸之际能够赏心悦目一些。
“小王爷……”如剑还想说什么,手中却多了双筷子。
兰玉麟亲自将米饭放在她面前,黑亮的眸子盯着她,近乎乞求:“如剑,你中毒还未全好,你就吃一点,就一点好不好……”
这几日她一直喝着自己给自己配的药,一点胃口没有,饭菜经常是什么样端进去什么样端出来,兰玉麟听着王达徐彪的转述,都要疯了。
他眼中的乞求她不忍拒绝,如剑点点头,兰玉麟听了呼出一口气,脸上浮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剑,你吃这个糖醋湖鱼,是今天放从南边送来的鱼,我特意叫厨子做的酸了些,很是开胃……”
“如剑,你尝尝这个木府豆腐,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吃饭,吃这个好……”
“如剑,还有这个绿豆糯丝糕,这是宫里的御厨新做的,我给你带了几块回来,你尝尝可合你的胃口……”
“如剑……”
听着他一口一个如剑的欢快语气,看着自己碗里都要堆出来的饭菜,如剑心底涌上一股难过:“小王爷,实在你不必如此……你这番诚心,让如剑如何报答……”
“如剑……”兰玉麟放下碗筷,脸上的是少有的正色,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如剑,眼角眉梢,神情目色,一切一切都跟记忆中的脸庞是那么的相似,甚至连她额间的梅印,他都觉的似曾相识,只要看到她,他就会莫名的心安,莫名的嘴角想往上翘……
“好了好了,如剑,不难过了,吃完了饭,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兰玉麟轻轻回头,看到王达给他施了个眼色,默默的点点头。
“主子!”护龙山西面的小树林里,由于此处地势低洼,左邻险山,右邻一眼望不见底的山涧,稍有不慎便尸骨无存,所以这里人迹罕至,而此时一众黑衣人跪在地上,神一样的仰望着手摇纸扇,面有病容的白衣男子。
“可有段无情的消息?”叶楚天摇着纸扇,那上面的药味已经很淡了。
段无情竟然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最近江湖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大家内里都各个蠢蠢欲动,不为别的,就为段无情手上那把能发号武林的穿虹剑。
“回禀主子,没有!”叶祖壑低头:“听风堂的兄弟已经把网撒向各地了,另外其他十一堂也都紧密的盯着,可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各堂里众多的弟子是怎么选拔上来的,他是最清楚的,从最小的幼童开始,一年一年,一任一任,实施的是非留即死的互相淘汰制度,也就是说每一个最后熬出来的杀手手上都至少有百条自己兄弟的鲜血,这样的人才全巢出动,竟然丝毫找不到段无情的一点风声。
“呵……”叶楚天一扯嘴角,黑色的眸子里有股近乎变态的轻狂:“找不到?”
他身形一动,旁边的人都还没来的急扎眼,地上被绳索绑着的一个黑衣人立即应声而倒,稍许,脑门上才缓缓的流下一股浓浓的黑血,滴到死不瞑目的眼睛里。
“那只好你说了……”叶楚天轻轻的走动旁边一个同样黑衣打扮面色脏乱的人面前:“段无泪?”
“什么!”叶祖壑惊讶的抬头,这些无情谷的战俘中竟然藏着段无泪,他这么多天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段无泪眼见被叶楚天识破,牙一咬,便抽要中的?蓿?冻?旌齑胶陧??崆嵋恍Γ?青暌簧??挝蘩岬氖直惚徽鄱狭恕??
她刚想喊,咔嚓又一声,另一只手也断了。
而叶楚天苍白的脸上却燃起兴奋的表情,他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骨头碎裂的那种响声,继而,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等他住手时,段无泪已经满头大汗的趴在地上了,如同被跺了腿去的蟾蜍,气鼓鼓却不能动弹。
“叶楚天,你个变态,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的!”段无泪咬牙切齿,几乎要把叶楚天生吃了一般,脸上却汗如雨下,身体止不住部颤抖。
“杀了你?”叶楚天轻轻的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的瞅着她,语气很是惋惜:“长得这么漂亮,杀了你多可惜啊?”
“再说了,杀了你,谁帮我找段无情了?”眼睛虽然神情,可手起刀落,段无泪一阵惨叫,左脸顿时血淋淋的一片。
“叶楚天!你个变态!”段无泪手捂着左脸,狰狞的叫着,她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了,因为这是让段无情能看她一眼最后的资本,现在却被叶楚天轻轻的毁了,她满手的鲜血伸向叶楚天,却被叶楚天一脚踹远。
叶楚天拂拂手起身,白色的衣服上赫然然的一个大大的血手印,他仿若没看见,紧抿着薄唇:“数到十,你若不说,挖你左眼!”
一……
二……
……
十……
叶楚天眼眸一闪:“动手!”
叶祖壑听见,像后面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便听见段无泪惨绝人寰的叫声直冲云霄。
“叶楚天,你杀了我!你杀了我!”阴森森的小树林里,段无泪的惨叫仿若来自地狱。
“再数到十,不说,挖右眼!”叶楚天表情丝毫没有改变,面容苍白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些些期待的快感。
十个数数尽,正待动手,叶楚天却听到一声细小的低呼从树上传来,他眼眸一动,一个无名指弹过去,两道身影从树上缓缓飘落。
他眼睛一定,身子无形的往后一震!
从树上掉落的,是一身白衣的兰玉麟,而……
站在身前,脸色苍白微微发抖,用陌生甚至夹杂着害怕的表情望着他的……
正是一袭黄衣的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