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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棺中产子浮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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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叶家山庄前厅,栖凤苑。
闲闲碎碎的音符聊聊的飘出来,纤指弄琴的慕容樱黛眉轻蹙。
帘外传来一阵低低的窃语声,伴着案炉里的熏烟袅袅缠绕,令人微醺。
不一会儿,抱琴掀了水晶碎玉帘进来,低低的在慕容樱耳畔附了几句。
琴声戛然而止……
“病了?严重么?”慕容樱如花的容颜显然有些意外一片找不到出路的森林。
四周尽是参耸入天的松柏,个个像佩刀戴盔的冷面如霜的死士,风一吹,响起低低的呜咽声。
细细一听,竟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之声!
如剑大骇,却总寻不到出路,一圈一圈的旋转出满头大汗。
阳光从缝隙中点点滴滴洒进来,却没有一丝温度,如剑走累了,寻了一块石头歇息。
“如剑……如剑……别哭……母亲在这”一阵风吹过,一妇人柔柔的声音像来自天边……
如剑一个激灵,正欲喊出声,却听见蝉儿大声的呼喊:“主子!主子!”
“主子!主子!”蝉儿焦急的喊着:“主子,你怎么了”
如剑醒来,头如装了千斤重铅般的昏沉难受,仿佛一转头便要炸开了般,喉中干涩难忍,强叫一声蝉儿,声音竟是粗重沙哑竟将自己吓了一跳。
蝉儿端着水,一望见如剑禁不住低呼一声,茶水应声落地:“主子……可是做噩梦了”
“我……怎么了”强撑着眼皮,如剑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直生生的被堵住,喘不过气来:“方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接过蝉儿手中的铜镜,里面的人凤眼迷离,双颊似着火般的通红,樱唇无一丝血色。倒别有一番病中西子的别致韵味。
“主子,你跟少爷说了没有?”这几天蝉儿一直提心吊胆,天知道叶楚天知道了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们全长生阁的人都要小命不保了。
“还没!”
“幸好”蝉儿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主子你可要早些回来”你要是晚回来几天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再说吧”如剑望向镜子,镜子里的人依旧满脸通红,迷离的眸子里悲喜未定。
如剑一出门便看见坐在合欢树下的叶楚天。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些什么,穿着一件单薄的山青色外衣,那淡淡的身影在红花绿叶的树下看起来那么的苍茫孤寂,仿若全世界的繁华都走不动他的心里一般。
一身风起,几片红花落地,叶楚天不由的咳了几声,他还未起身,便有一件丝质柔软的披风悄悄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剑坐到他身旁,无言的牵过他的胳膊,细白若葱的手指轻轻的搭上脉。
“早晚凉了,公子可要仔细一些了,我已经叫蝉儿将采摘的美人菊晾上了,早晚给公子泡水喝。”
美人菊,花如其名,小小的野菊却生的像摇弋多姿的美人,非但如此,性格也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一般,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的挑剔,似是发了狠心做那“万从绿中一点红”,方圆几里之内稍微有零星半点别的花影儿,菊美人也是不肯屈就的。可想其量之稀少,加上其花期非常短,其降火祛毒,明目养心的药效又十分的惊人,所以一直是药市上稀少珍贵的药材,所谓“千金易得,美人难求。”说的便是这美人菊。
叶楚天却它来泡水喝,每当季节转换之时,他的身体都会微微有恙,如剑便将她早些备好的菊花,加上山间花草上的露水,一并煮了给她的公子润肺,内行人看了怕是要跺脚了,如此难求的佳药竟然只拿来当茶水喝,果真是皇宫里也难见的奢侈浪费啊!
当然这些菊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每当其花期临近时,如剑总是天蒙蒙亮便上山了,待到天黑时方才下山,短短的几天花期,偌大的护龙山都不知道被她翻找了几十遍,多到现在护龙山大大小小的那么多的山头,上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她夏如剑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如剑,那天听蝉儿说你对她恩重如山……”
叶楚天的脸这几日略显苍白,更显得那一双眸子漆黑如夜,说话间,浓浓的空旷跟苍茫从里面透了出来。
“她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恩重如山!”
叶楚天说完,转头看着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的如剑,几千个日日夜夜,她都这么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上上下下的为他忙活周全,他这个昔日受尽冷落与白眼的病重少年现如今住的是长生阁,看的是合欢树,喝的是美人菊,甚至喝药擦嘴的帕子都是锦绣坊的绣品。
“公子就要成亲了呢……”如剑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柔平静,她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痛楚,有一抹水润从她的眼眸生出,她把脸别到一边,静静的压了回去。
“明天就要出发送樱姑娘回去了吧?”
“嗯”叶楚天点点头。
“樱姑娘很好,是顶配公子的。”
“嗯”叶楚天再次点点头,一句话不说。
慕容樱倒是真心待他,在那么多冷眼与厌恶中,那些零星的温暖对他来说也是很珍贵的。
叶楚天说话时突然不敢看如剑的眼睛了。
“嗯,我知道。”
“公子,如剑有话对你说……”
“嗯?”
“我……”
如剑突然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自从她打裕王府回来,不知是因为余毒未清还是怎么的,这几天总是噩梦连连,精神恍惚,一闭眼就能梦见那些没完没了的婴儿哭声跟中年妇女的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她紧闭双眼,猛然的晃晃头。
“如剑,你怎么了”叶楚天回过神来,焦急上前,一双大手捂住如剑的额头,眉头一紧,这么烫!大声疾呼:“蝉儿!快请大夫来!”
如剑只觉得额头上附上一只清凉的手,像是闷热的炎夏刮过一丝清爽的风一般,胸中却又是一阵闷紧。
在叶楚天的脸变成无数张之前,还不忘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右脉上,不受控制的冲叶楚天傻笑,没头没尾的痴念“公子忘了吗……如剑就是大夫啊……别耽误了去送樱……”便一头载落在叶楚天怀中,不省人事。
如剑不觉的又到了那一片小树林中,劲风吹过千年古松发出呜呜的低沉的瘆人的叫声,这次如剑终于看清楚了,孤零零的立在古松中间的,竟是一个长满了草的坟墓。
一阵疾风吹过,坟墓竟缓缓的打开,露出一猩红色的棺木,如剑后背一紧,想喊喉咙却发紧一句话也喊不出来,想转身跑双腿确如灌了重铅般挪不动半步。
一身冷汗的的如剑只见猩红的棺盖慢慢的移开,里面一绝色女子抱着一新生婴儿直直的坐了起来!风吹起那女子的长发,眉心中间竟有一颗醒目的血红梅花印!!
这女子怎么眼熟,如剑心下奇怪,脚步不由的移进了,那额间有梅印的妇人仿佛看不见如剑,只顾哄着怀里的孩子:“乖乖,不哭了,乖乖…… 等你爹爹回来了,我们就能出去了”说着竟对着怀中的婴儿垂下泪来:“如剑,你怎么偏生这般命苦……”
如剑如遭雷击!那是……!只觉眼中一热,两行清泪滚滚的落了下来,怪不得如此眼熟,那双明亮的眸子自己曾在镜子里见了无数遍,如剑心中如万千波涛在翻滚,“娘……娘”口中低喃,一步一步的向那墓穴走去。
那妇人好像看见了如剑,满眼含泪的望着如剑:“如剑……我的如剑……等你见了你爹爹,一定要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没有”突然那夫人脸色一紧,额间的梅印越发血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她大叫道:“你不要过来,你快走!”
只见一阵疾风吹过,有种无形的力量拉着如剑走向那墓穴,如剑死死挣脱不来,就这样结束了吗?如剑闭上眼睛,就这样结束吧,让我永远在这里陪……我娘!
突然又有一道白光闪过,一群鸽子飞到如剑的身边,幽香身上的佩铃叮当作响,望着她笑:“如剑,你又在这里偷懒了,爷爷到处找你呢,要你好好回去温书,说过几天那个姓叶的便要来了!”
“公子!”如剑心中稍稍清醒“公子的病还没全好呢,我应该等公子全好了,再来陪我娘”于是便要随着幽香往回走,可刚才那股力量却仍是死死的拉住如剑不放。
幽香回头,眼神凌厉狠毒,伸手极快的扔出去一飞镖样的东西,那白光立即断为两节,凄叫着远去。
如剑大喜,拍手鼓掌,“幽香,你真厉害,什么时候学的功夫,是跟战歌学的么?”
幽香唿哨一声,一只鸽子落在如剑肩上,笑着说:“咱快回去吧,出来时间太长了,玉爷爷该着急了”说着一阵强光扑过来,晃的如剑挣不来眼。
待强光消退后,如剑睁开眼却看见蝉儿两眼红肿的望着自己,肩头还真落了一只咕咕乱叫的鸽子,远处这鸽子的主人正叮叮当当好不安生的,如半仙巫姑似的咋咋呼呼的摆坛念符。不由心下好笑,笑出声来。
蝉儿眼疾,惊喜的叫出声来:“主子醒了!主子醒了!”
“醒了?我看看” “叮叮当当”那跳大神的幽香见如剑醒了,也扔了摊过来,心里关心,嘴里却埋怨道:“小祖宗,你这一出差点累死我”
说完便立即回头大喊:“喂,人都醒过来,你不要坐在门口绝食了,真服了你了,叶~~~师~~~弟~~”尤其后面那三个字,拉的尤其的长。
幽香一移身,如剑放看见步行趔趄的叶楚天,他胡子拉碴,眼中的血丝就要逬出来了,憔悴的像是换了一个人,见如剑醒了,仍只是直直的望着她,像是痴傻了一般,突然一把直直的抱紧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如剑大惊,自己就是睡了一觉。
“主子已经昏迷了七天了”蝉儿抽噎着:“我还以为……主子要丢下蝉儿不管了”
那个怪异的梦……竟那么久……
“二少爷可是未曾合眼,不吃不喝一直守着主人呢……”蝉儿抽噎着
“不!是不吃不喝的一直坐在门槛上……”幽香更正,眼中颇为自负:“我就说了,交给我肯定没问题,他还跟魔障了似的死盯着门口那颗树,哎,叶师弟,改天我也给你瞧瞧”
楚天仍是痴了一般,两眼紧紧地盯住如剑,双唇干涸的爆出道道血丝。
看见如剑仍被叶楚天紧抱着,没好气的叫:“喂!你看够了没呀,我好不容易费劲拉回来的,再让你给吓回去!”
叶楚天却像聋了一般,仍是看着如剑一动不动。
如剑含泪微笑,柔柔的望着叶楚天。轻轻的将他的手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眼睛,柔声安慰到:“公子,如剑回来了,你瞧,是真的回来了”
叶楚天眼神渐渐的有了光彩,脸部微微发颤,慢慢抖着手小心的摩挲着如剑的脸,眼中却是如剑见不到的凶狠:“你想走就走,我也拦不住,可是,我只说一句,你若狠心死了,我也绝不独活!天上地下,你就休想离开我一步”
幽香见不到他一副没断奶的孩子样子,将目光转向如剑,突然幽香,眼神诧异无比,如剑奇怪的看幽香,有气无力的笑问“怎么了?”
香突然将手伸向她的眉心,使劲的擦了两下,如剑一阵吃痛。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的?”
“什么啊?”
“咦……”
蝉儿也露出奇怪的表情,忙忙给如剑哪来铜镜。
如剑莫名的探头,镜中的女子脸色憔悴,面容苍白,却……
眉心中一颗血红的梅花印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