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同人）逃离美术馆》__瓶子

14、第十三章·冰释

　　顺着长长的台阶向下，Garry脚下的步伐快而稳。台阶结束之后是一个向左的拐弯，尽头是一道熟悉的大门。门背后的，果不其然，就是美术馆。

　　“那么接下来是……”

　　“二楼，最大的那幅画，就是出去的路。”Mary在背后小声的提示。

　　Garry毫不犹豫的直奔二楼，找到了那幅名为《绘空事的世界》的巨大画作。

　　“放我下来。”Ib说道。

　　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Garry想着，依言放下了Ib。

　　“Mary……”Ib试图靠近她，却反而被对方喝住了。

　　“不要，不要到这边来！”Mary抗拒的摇着手，“不可以过来哦，Ib！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Ib只好停住，两人遥遥相望。

　　“我不会忘记Mary的。”Ib突然哭着叫道，“一定不会忘记Mary的！Mary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Mary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Ib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很高兴你能来我家玩，能遇见Ib，真是太好了。那么，该说再见了吗？”

　　“有机会的话，请到我家来玩！妈妈也会在家的，所以……”Ib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会不受控制的吐露这些话语，只是如果此时不把这些话说出口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抱憾终身。

　　原本打算笑着送走Ib的Mary，暗暗下定决心不在Ib面前落泪的Mary，在听见这番话之后无法抑制眼里拼命涌上来的泪水，终于还是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回应：“一定！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的！Ib，Ib……！”

　　两个放声哭泣的小女孩，彼此做着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却令人无法指责她们。
　　看着这一幕的Garry，心想着“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大人啊”，说不出话来安慰。毕竟，他可是拆散这一对好朋友的坏人啊。
　　“Ib，我们走吧。”他摸摸Ib的头，牵住她的手。

　　“Mary，这个送给你。”Ib掏出绣着自己名字的丝绸手绢，伸出手去。

　　Mary小跑着靠近，双手接过，然后急急的在身上摸索，最后沮丧的垂下手：“我，我身上没有带什么可以送给Ib的东西。”

　　“有的哦。”Ib这样说，“我最喜欢的，就是Mary的笑脸了。”

　　“啊！”Mary惊呼一声回过神来，用袖子擦干净了脸，然后郑重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个是，送给Ib的！”

　　“嗯！那就，再见了，Mary。”Ib轻声呼唤那个名字。

　　“好，再见了，Ib。”Mary也轻声回应，目送Ib走到那幅画跟前。

　　“呀，都在啊。”突然响起来的第四人的声音，打破了离别的伤感氛围，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少女一身粉色衣裙，乌黑的长发低垂，面上是看似充满善意的亲切笑容——手里则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蓝玫瑰。

　　Garry僵硬的站着，脸色阴沉的问：“你来做什么？”

　　少女被他的态度吓到，勉强笑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们不是同伴吗？”

　　“人家可没有兴趣和骗子做同伴。”Garry冷冷的说。

　　“我，我没有骗你。”少女委屈的撅起嘴，“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相信我啊。”

　　Garry一字一顿的说：“相信你？你打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有！”少女高声辩解。

　　“连真名都刻意隐瞒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信任？”Garry面无表情的，机械的说，“你说是吗，荆棘公主——维罗妮卡？”

　　听到那个称谓，少女彻底僵住了。她的双眼失去焦距，呆愣在原地，嘴里喃喃道：“维罗妮卡，维罗妮卡，维罗、妮卡……”

　　“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骗子小姐？”

　　“啊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薇拉左右摇晃了一下，缓缓滑坐到地上，失神的呢喃，“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硬是收回微微抬起的手指，Garry冷着脸说：“这又是什么欺骗手段吗？演技不错啊。”接着自嘲的笑道：“也是呢，不然怎么把我骗得团团转？”

　　“就是说，你现在要抛弃我一个人离开这里？”薇拉低着头问。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抛弃？人家只会带着Ib离开。”

　　“那，一起出去的约定呢？不是说要一起去吃咖喱饭的吗？”薇拉颤巍巍的抬起头，填满绝望的绿色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希冀的光芒，“还有答应我的回复呢？都不算数了吗？”

　　“约定？回复？你需要的不是那种东西吧。诚实一点怎么样，大方的承认你想要我做你的替代品，然后离开这个囚禁你的美术馆，嗯？”Garry怒极反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薇拉拼命摇头，微弱的否认着，“我，我……”

　　Garry不以为然。

　　“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她固执的说。

　　“人家确实是个笨蛋，但也不会蠢到三番两次的受你的骗。你还是老老实实回你的画框里，不要再动坏心思了。”

　　“你后悔了吗？”她嗫嚅着。

　　Garry带着自嘲的表情生硬的说：“人家最后悔的，是在这个美术馆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居然是你。”

　　薇拉浑身一震：“你想要抹煞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吗？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的意思？”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对方，生怕他就这样承认了。

　　“再见，薇拉。”那人只僵硬的道别一句，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他叫我的名字了。薇拉怔怔的想，所以我还有机会留住他是不是？对，我还可以留住他。这么想着，握着蓝玫瑰的左手稍稍抬了起来，右手则慢慢靠近一片娇嫩的花瓣——
　　就这样扯落吧。不断的扯下来，连同那点岌岌可危的羁绊一起扯断，他就无法动弹，也无法离开我了。等到那刻，强行扭曲的关系也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右手颤抖着，在空中停滞片刻，最终垂了下去。

　　“比起让你离开，更无法忍受的是你怨恨的眼神吧。如果你讨厌我的话……”薇拉倚着墙壁站起身，心灰意冷的扶着墙壁离开了。
　　曾经无比重视的蓝玫瑰从指间滑落，她也毫无知觉。

　　“如果你讨厌我的话……如果你讨厌我的话……”光是这么想，心脏就会产生尖锐的刺痛感，可她仍旧自虐般的低喃着。

　　“如果你讨厌我的话……”
　　解下腰间的短剑。

　　“如果哪一天……”
　　反手握住剑柄。

　　“你变得讨厌我了……”
　　剑鞘落地。

　　“……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抬头望着高举的短剑，剑尖反射出的寒光令她眯了眯眼。她对还有空想着“不知道画作能不能自杀”的自己嘲讽的笑了一声：“呵呵，反正没用的话，再去毁掉我的画就好啦。”

　　再见，王子，永别了。

　　耳边似乎响起一阵风声，接着短剑哐当落地。薇拉的脸被迫偏向左边，几秒钟后右边脸颊才迟钝的隐隐作痛。原本握着剑的右手被抓住了手腕，用的是令人发疼的力道。她抬起左手包住右脸颊，嗫嚅道：“疼。”

　　“你还怕疼？！”熟悉的男高音在耳边炸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她笑着说。

　　“你都十九岁了！已经过了不知轻重的年龄了！快点成熟起来吧！”他啰啰嗦嗦的训斥。
　　很吵，但是很温暖。

　　“我不知道你会来。”她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浅笑容，用生怕打碎这一幕的拘谨语气轻声呢喃。

　　对方瞬间语塞。他后知后觉的松开抓着她手腕的手，一副想要辩解几句却找不到合适措辞的懊恼神色。
　　“我要走了！”于是干脆选择落荒而逃。

　　“现在走掉的话，我就去撕了我的画哦。”少女狡猾而愉快的说。

　　“唔！”对方果然就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说，“你！你在威胁我？”

　　少女假装惊讶道：“咦？这对于你来说算是威胁吗？”

　　在对方笑意盈盈的注视下，青年败下阵来。

　　“隐瞒了真名和身份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保证我对你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薇拉走近他，试图伸过手去，但最后放弃了，就这么隔着一步的距离，凝视对方，“Mary那孩子已经放弃出去的想法了。至于我，之前我就说过，只要Garry对我说‘我想要出去’，我就会乖乖留下，所以也不成问题。那么，在美术品们都决定老实留下的现在，可以听听我的话吗，我的王子殿下？”

　　“什、什么王子殿下！人家只是平民……”刚才愠怒的热度还没退下去，现在又被加了把火，青年满脸通红的反驳道。

　　薇拉没有在意他的窘迫——不如说她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继续说道：“也应该让Ib知道呢。”

　　正说着，被点名的小女孩就从拐角处探出头来。接着上方又探出一颗金色的脑袋。

　　“都过来吧。”薇拉笑着招呼。

　　四人围坐，薇拉用讲故事的语气娓娓道来。

　　荆棘深处沉睡着一位公主。
　　有一天，由于一名青年的不小心闯入，公主从长眠中苏醒了。她找到了这名青年，并且对他一见钟情。

　　听到开头的Ib看着薇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薇拉悄悄对她眨了眨眼。Ib马上想起了妮卡说的“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于是静静的听下去。

　　“最后，公主和青年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薇拉拍手作结。

　　Garry马上抗议：“什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啊！不要随便捏造结尾！”

　　薇拉眨巴着眼睛反问：“这不是童话的标准结局吗？”

　　“原来你只是在讲故事啊！”

　　“真实故事改编的嘛。”薇拉托着脸，眼神望向别处，“不满意的话结尾就交给你。”

　　“咦？”注意到自己乖乖踩进陷阱时，对面两双纯真的眼睛已经紧紧盯住他了。
　　对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怎么说出“青年丢下公主，公主继续沉睡”这种糟糕的结局啊！

　　“就那样了！那样就很好！……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Garry说着，脸上的红晕又浮了出来。

　　啪啪啪。四只小手十分给面子的鼓起掌。

　　可是时机不对！这种时候不要瞎起哄啦！Garry在心底默默哀嚎。

　　短暂的沉默。四人各怀心事。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告别会开的够久了，到正式分别的时候了！”薇拉强笑着站起来，“来，Mary，送客人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