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天南汐

56、Chapter56 母亲

　　眼看林斐就要倒下去，封月哲和何叔大惊失色。封月哲几乎是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到林斐身边，幸好将她扶住了。他一手扶住她的腰，手肘抬起来垫住她的头，另一只手赶紧压住她的人中，焦虑地看着怀中无力的人儿，明明已经没有知觉，可是眼角却有液体流出来。

　　封月哲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看着怀里的人渐渐舒醒，那一股子欣喜和心疼，还有无以言状的后悔像是滚滚巨浪拍在他身上，让某个跳动的地方深深的疼。他怎么会如此混账，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她事前根本就不知道！

　　“她怎么了？”林斐舒醒后，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忍不住鼻一酸，眼泪就那样流出，抓着封月哲胸前的衣服，有些害怕地，有些不相信的，又是想确认情况地问。见封月哲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便又加深了语气继续问，“她到底怎么了？她不是回去做她的市长夫人了吗，怎么会去梨花山？”

　　反正是瞒不住的，封月哲便回答她，“方城被收购后不久，她就有些精神失常，但一直没有进行心理疏导以至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还来得及啊，而且才过一个月而已，他们家里又那么有钱，不是还专门有个家庭医生吗？”吴茱萸多在乎养生之类的啊，有自己专门的私人教练，会定期检查身体，方城没有了，她不是还有自己的丈夫吗？

　　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封月哲将她抱在沙发上，刚想起身躯拿一旁的靠垫，她却紧紧抓住他不放，害得他几乎不能动弹，她的眼里明明藏着迫切的求知欲望。他只好将她搂住坐直，轻轻地拭着她的眼泪。

　　“封月哲你说吧。”林斐拿开他的手，十分麻利地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拭掉，自己端正的坐好，侧坐面对着封月哲，仿佛是一个学生在期待着老师的尊尊教诲，那样子又多期待就有多期待，见他没有反应，她开始压低了声音求他，“赶紧说呀，求求你了，封月哲，吴茱萸她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回的D市？”

　　“上个星期，我送她去的。原来方城国际是吴茱萸和杜市长的约法三章，吴茱萸一直用方城的钱为你的父亲修建陵墓。”

　　“怎么可能？”封月哲是在说笑吧，林斐苦笑道：“她恨着我父亲呢，如果真要这般深情，七年的时间，利用一个建筑公司的利润，什么样的陵墓修不好？她是在修秦始皇陵兵马俑吗？”

　　“林斐，你父亲是被埋在C市的，但是，北新才是他的归宿。而且这么些年来，一直是吴茱萸在亲手在打扫他的坟墓。你应该知道，你父亲的坟前从来都是鲜花满地，而且干干净净。”

　　“那又有什么关系，墓园有专门的管理人员啊。她就是失势了想做样子而已。你难道还想说她对我父亲旧情未了吗？太天真了吧，她不过是觉得良心不安而已。”

　　“她为什么要良心不安？”

　　“因为我父亲的死是她造成的。要不是她突然结婚，我父亲怎么会去喝酒！！”

　　沉默，沉默，一时间，一种怪异的寂静在两者之间漫延开来。林斐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脱口而出那句话。只知道说出来之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封月哲问。

　　“没有。”林斐转过头回避他的目光，但是封月哲并没有给她回避的机会，他几乎是强硬地将她的身子扳正，然后勾起她的脸。

　　“你一直都知道真相是不是？”

　　“不是！”林斐早已恢复过来打力地打开了封月哲的手，大声的回答他的质疑，“封月哲，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对不起，我才不会想象吴茱萸有那么好心。一个抛弃家庭的女人，连最起码的爱心都没有，还能谈什么良心。”

　　当年吴茱萸不顾年幼的自己，也不顾深爱着她的父亲就那样决绝地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再面对他们时始终是带着蔑视地，不屑的眼光。年少的自己祈求过多少次，也哭泣过多少次，但每一次不都是让那个高傲的女人将尊严狠狠地踩在地下。

　　那些林斐记在心。

　　可是，还是自己犯贱吧，还想着她会有什么苦衷，还相信她的心里其实还有着一个温柔的地方给曾经的家人。所以当经年之后回国，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去找回遗失的亲情。可是，吴茱萸给了她什么？冷眼，嘲笑，阻挠，甚至她一心一意地让自己离开封月哲。然后呢，他居然说这一切是因为吴茱萸要为她的父亲重新修建陵墓！

　　怎么可能！

　　林斐越想越气，突然发觉自己突然的两眼发黑可笑极了，不禁就真的笑了起来。封月哲的声音却在此刻低低地想起。他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如果，你想知道她的消息，我马上可以安排。别再逞强了好吗。

　　她有想哭吗？一直以来想报复的人终于连自己的思想都搞不清楚了，她不是应该笑着吗？她在逞强吗？她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又自私又冷血的啊，她有必要假装什么吗？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走掉，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带我去看看她吧。”去看看她，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她不顾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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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面上来看，梨花山和其他的医院没有什么不同。但一走进去一股可怕的气氛便像绳子一样紧紧地栓住林斐，让她不敢靠前。花园里面有很多患者在散步，有些在做着游戏，但整个环境却出奇的静。

　　一个大约60岁的老年人上身穿着厚厚地羽绒服，可是下半身却是穿着睡衣一样的裤子，他盘坐在走廊上的板凳上，两只脚掌对着，正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脚趾的动作。嘴里还不停的发出类似加油的声音。

　　而一旁的护士企图想去阻止她他却一脸鄙视地看着护士，说着还要将身上的衣服脱掉，一边警告护士不要大声喧哗。其实是他的声音最大。做完这一切的威信之后，他又埋下头对着脚趾一脸亲切。

　　再往里面走，就是一些端坐在自己的空间里的人，他们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和封月哲，有些人竟然好饶有兴致的将手放在下巴里摸索，头不停地点着，对她的外貌啧啧称赞。

　　但是，每一个人的表情要么看起来就是兴奋过度，要不然就是一脸的漫无表情。林斐越看越觉得心里面发慌。

　　因为封月哲的关系，吴茱萸被安排在了一个相对比较单一的地方，也有专门的护理。他们一直往那边走着，越来越近了，林斐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甚至于不敢再向前走。

　　封月哲将她半搂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推着她往前，一边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林斐被他护着，整个人仿佛有了些力量。

　　特殊病房在医院的南方，四处都是竹林，这里夏天应该是一个比较凉快的地方，幸好屋里的暖气十足，冬天在这里的人应该不会觉得冷，而且这样一看环境还挺好的。

　　外面没有人，只有值班的护士站在门口。封月哲过去打了个招呼，看样子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然后她就和封月哲一同被护士领着又返向走着。

　　“怎么往回走了？”“护士说她硬要去看医院的路标，现在正在检验科那边，我们只能去那里看她。”

　　“哦。”不知怎么的，想着还要等一段时间才看得到吴茱萸，林斐的心里居然小小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慢慢压着的石头好像轻了些。

　　可是她埋着头走了两步，封月哲却停了下来，她有些疑惑，抬起头来望了望他，然后顺着他的眼光便看见了穿着一身朴素的吴茱萸。

　　她穿着一身羊毛格子大衣，此时正饶有所思的看着一旁的指示牌，见了封月哲先是很疑惑，视线移到林斐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斐惊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做出反应，是同她打招呼还是给她个不写的眼神，亦或是装做不认识？

　　但没等她思考太多吴茱萸便帮林斐做了最开始的一个选择。林斐只见她看见了自己好像看到了阳光似的，嘴角大大地裂开，笑容满面的样子。她好久没有见过吴茱萸这样的笑了，这样的笑事温和的，亲近的。不止这样，她还真的还很亲热的叫了她的名字。她说，哎唉，这姑娘张得好漂亮啊，真像我女儿。

　　林斐就那样愣在了原地，以一种被震惊了的表情。

　　不是没有想象过精神有异常的人的样子。可是这一可看到自己最亲近又最疏远的人此刻如同陌生人半给了自己这样的热切，那种感觉让她想要热泪盈眶。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一方面恐怕是因为她那句像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吗？林斐拉了封月哲的衣袖，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然后支出脑袋下个再看吴茱萸又不敢。这是封月哲朝前移动着步伐，林斐也就跟着他慢慢地朝着吴茱萸靠近。

　　吴茱萸就刚才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的研究那个实在简单地不怎么样的路牌，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待他们走近一点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在埋怨他的丈夫，就只知道做这些简单的路牌，明明可以去大公司做设计，偏偏要做什么自己的风格。幸好女儿生得乖巧懂得体谅她恨铁不成钢的心。然后又说其实自己丈夫做的设计真的要比这些浮华的设计好多了。她说的句子很凌乱，但大体林斐还是了解到，在这些埋怨的句子里有着对丈夫对女儿对家浓浓的爱意。

　　林斐张了张嘴，想要叫吴茱萸，可是嗫嚅着怎么也叫不出。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吴茱萸开始认同她的存在，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那里站了半天，终究只能怀着真切的伤感，林斐就那样看着吴茱萸对着一个木牌东张西望瞧得仔细。在林斐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这样一种情景，就是她和吴茱萸居然以这般诡异的方式站在一起。

　　不一会儿，吴茱萸又拉着她的手叫她小斐，突然又转眼叫她死女子，或者懒猪......无论哪种，生气，咆哮，瞪眼，皱眉，各种表情透露出来的都是一种亲昵的味道。这种情景让林斐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任吴茱萸将自己的手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