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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并蒂只影(上) ...

  •   “阳春白日风花香,趋步明月舞瑶裳。情发金石媚笙簧,罗袿徐转红袖扬。清歌流响绕凤梁,如惊若思凝且翔。转眄流精艳辉光,将流将引双雁行。欢来何晚意何长,明君驭世歌永昌。”
      细雨绵绵,化作银针刺入湖面,泛起涟漪层层。秋寒露重,雨中更添萧冷,湖畔采莲水榭却透着灯火的暖色,有空灵的歌声和着雨声响起,将这雨夜衬得愈加静谧而诗意。
      不同于名义上赐给柒昭仪的倩幽台,采莲水榭是前些日子殷谨繁下旨专为她所建的。靠近倩幽台,临水清雅,不失为一处行乐之佳地。
      酒香盈于室,杯盘狼藉间是迷醉的女子,螺髻半偏,金钗半垂,正慵懒倚在身旁少年肩上,朱唇微启,曼声而歌。其音如黄鹂,悠扬清越。
      另有一女子,踩着乐声翩然而舞。玉色云袖舒展自如,风韵动人。三千青丝披散,发间系着丝绦,随舞步而旋转,飘逸如仙,那张面容却是妩媚似妖。
      虽是轻歌曼舞无丝竹管弦相和,倒别有一番悠然清新。一曲《白纻辞》平平无奇,在她二人一唱一舞之下,多出了几分醉人之意。
      “好!”清丽少年率先击掌于舞停歌止的那一瞬,“不愧是双壁,世上想来无人可胜了。”
      双壁,这是近来渐传开来的称呼。歌喉舞步配合的天衣无缝似早有默契,这是连她们都不曾预料的。
      舞者扬眉一笑,一个回旋舞步坐到少年另一侧,将头搁在他肩上,“阿染谢皇上称赞。”
      殷谨繁抬手轻点她眉心,“话虽如此,酒还是要罚的,不许抵赖。”他执起白玉壶,满满斟了一樽,“来!”
      柒昭仪撅唇,娇嗔一声,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有你,绾绡。”他又将另一杯递与歌者,“输了罚酒,你也不许抵赖。”
      绾绡没伸手,仍是倚在他肩上支不起身子,“臣妾醉得很,还请皇上饶了臣妾吧。”
      “那怎行。”灵美人叫道:“方才姐姐逼妹妹喝的时候可厉害着呢,眼下自己要喝了便装醉么。皇上、皇上——这可乱了规矩了。”
      绾绡啐了她一口,“你个小蹄子,平日里竟是白疼你了。不代我喝也就罢了,还唆使皇上,瞧我不给你点颜色。”说着便作势起身要去打她。
      殷谨繁嘻笑着将她一把扯回,“莫急,先饮了这杯再说。”
      绾绡半眯起眼,只觉万物都笼上了层薄纱朦朦胧胧,欲抬手而无力,应是醉得不浅。于是无奈笑道:“皇上好狠心,今夜、今夜这已是第八杯了。再喝臣妾非在回宫路上摔湖里不可。”
      “行酒令输了不知多少回了,你也是合该如此。”殷谨繁将半个巴掌宽的玉杯递至她唇边,“朕已代你领过几次罚了,还不知足。”见绾绡一脸醉意与不情愿,他凑近了几分压低声在她耳畔道:“大不了改明儿朕教你怎样赢了她们。只是今日你技不如人,需得认罚才行。”
      “呵!”忽听绾绡促狭一笑,接着便有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腕,向内一倾。满满一杯酒水不是泼在了衣襟就是倒入了口中,突如其来之下呛得他一阵咳嗽。
      绾绡则趁着这一空挡跌跌撞撞向一旁的淑妃怀中倒去,“姐姐快救我!”
      淑妃抿唇浅笑,低头替她扶正金簪。
      殷谨繁好容易才缓了口气,指着绾绡笑骂道:“好你个绾绡,竟敢对朕使诈!茗黛,你休要护着这妮子,瞧朕不让她好看。”
      “绾妹妹酒量不佳。皇上就饶她这一遭吧。”淑妃将绾绡挡在身后,“看在她方才之妙音的份上。”
      “正是正是。臣妾若是因酒喝坏了嗓子,皇上可别怨臣妾。”绾绡亦忙道。
      殷谨繁凤眼含笑,“罢了,且先记着。不过——似乎还有人也输了吧。是谁?乖乖站出来领罚。”
      灵美人搡了一把身侧的那对姊妹,“皇上!是芙姐姐与蓉姐姐呢!”
      “芙、蓉二贵人的胡旋舞据传是宫中一绝,臣妾也略通些夷舞,不妨就请皇上让两位妹妹给臣妾开开眼界如何?”柒昭仪眼也不抬,嗓音清冷。
      众人皆知昭仪柒氏是最善舞之人,也听得出她话语间的不屑。
      做姐姐的芙贵人不欲班门弄斧丢人现眼,正要开口婉拒,熟料妹妹蓉贵人却拽住了姐姐的衣袖抢道:“既然娘娘肯赏脸,嫔妾等自当遵从。”
      柒昭仪不动声色挑眉,唇角勾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殷谨繁对绾绡问道:“胡旋舞曲需琵琶方能尽兴,绾绡眼下还能否弹奏一曲?”
      绾绡软软抬手,无力摇头,“先前皇上灌臣妾酒时怎就没想到臣妾也会有醉时?现下怕是拨不动弦了——”
      殷谨繁懊恼道:“若非你自个总落败下风,何至于此。朕可不想去请乐工。”
      蓉贵人却在此时上前一步,“皇上请宽心,臣妾早有准备。”
      “哦?说来听听。”殷谨繁饶有兴意,“你难不成也会琵琶。”
      “谁说铿锵明快唯有琵琶语。皇上且先稍候片刻,臣妾与阿姊去去便来。”蓉贵人狡黠一哂,牵着尚一头雾水的芙贵人行礼之后退下。
      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引得人纷纷窃窃低语。而趴在淑妃怀中的绾绡却睁着迷蒙醉眼,与之无声交换了个眼神。
      俄顷,有七八个内监抬了三面六尺宽的大鼓来,鼓高不过一尺,缀有银铃。
      有轻快的铃声由远至近而来,时换上了舞衣的芙贵人与蓉贵人。但见她们身着绯色窄袖裙,腰肢紧束不足一握。裙摆宽大,缝着明珠,光华随裙动而流转。乌发结成辫在头顶盘成精巧的髻,饰有稚羽。皓腕足踝皆系着银铃,欢快响动。
      铃声细密响起,蓉贵人率先跃上一面鼓,右手高擎,足尖点动,翩跹飞旋。鼓声之沉闷与铃声之清脆互为相和,交织成灵动的乐曲。侧耳细听,这节奏分明是西戎最负盛名的舞曲《回雁漠》。
      芙贵人亦紧随其后跃上另一面鼓,随着妹妹的舞步而动。
      胡旋舞素来以节奏明快著称,平日里静婉可人的姊妹在舞中活脱脱换了个模样,眼是秋波款款,腰是纤纤若柳,神情妖艳柔媚,动作飒爽利落。
      鼓声愈发连绵,雄浑肃杀的音色,让人恍然间想起了大漠苍劲的朔风和冷月下一望无际的沙海。从中细密的铃声则是古道商队的驼铃,更添荒凉萧瑟。那一对双生姊妹在鼓上越舞越快,直叫人看迷了眼。红裙层叠,鲜艳如血,仿若绽开的玫瑰。
      淑妃禁不住赞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莱。好个灵巧似燕,默契天成,到底是双生子。”
      柒昭仪于一旁自斟自饮,神情慵懒,“是啊,双舞总是要好些,姊妹俩可相互帮衬帮衬,也不至于出什么错处。”
      “人生在世若有个与自己长相相似性默情相投的姊妹扶持同行,也是件乐事。”一直醉的厉害默然不语的绾绡却忽然开口,目光似是漫不经心落向林贵妃,“嫔妾听闻贵妃娘娘也是有个双生姐姐的,是么?”
      林贵妃腹中胎儿已近六月,不宜饮酒,故而一直静坐在一旁品茶,与这靡靡的氛围格格不入,几乎消弥了存在。绾绡声音不大却吐词清晰,足以让所有人在鼓乐中闻见。
      除却起舞的双姝,余者皆是瞬间无言,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就连专致赏舞的殷谨繁都不由敛了笑。
      绾绡仍是一副酒醉不清明的神态,恍然对周遭一切无所察觉。
      殷谨繁看着那半睡半醒的醉美人却又不忍生她气。转念一想,也是,绾绡是今年新入宫的,对宫闱间的错杂关系许是不甚了解,不知道一些事态背后的曲折,不知道,木桑儿这三字,这个人,是禁忌。
      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敢触碰贵妃娘娘的这一隐痛。
      “她已不在人世。”林贵妃沉默片刻,答得异常平静。
      那是一种死寂的平静,,带着近乎麻木的情绪去陈述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高高在上的林贵妃眼底第一次褪去了倨傲和端庄的神采,唯余空茫一片。
      空茫,亦是失魂落魄。
      原来纵使木桑儿已死了那么多年她也依旧不能遗忘。绾绡稍稍垂眼,话语间有几分歉意,“是绾绡冒失了,请娘娘恕罪。”
      林贵妃瞟了她眼,侧过头继续赏那一双姊妹的《回雁漠》。
      鼓声已趋于平缓舞步刚劲之余渐添了柔和,铃声却密了起来。蓉贵人一个回旋轻跃,跳上了另一面鼓,动作潇洒而妩媚,似是融了些拓枝舞的意味。
      这一变动应是事先并未与芙贵人商议的,绾绡没有错过她面上一瞬而过的惊诧。不过好在芙贵人应变不算慢,也跟着舞拓枝。到到底迟了半拍,有些手忙脚乱,较之蓉贵人的从容自如,大失风采。
      绾绡扶着淑妃的肩勉强坐起,目光停驻在这对容颜相似的姊妹脸上。其实她们很好区分,姐姐芙贵人的笑靥永远比妹妹的更为明媚干净,灿然若朝霞,无怪殷谨繁会更为钟爱她。只苦了身为妹妹的蓉贵人,一样的样貌却换不来一样的恩宠,叫人如何能甘心。
      今夜的蓉贵人很美,画着艳丽的“酒晕妆”,面上染开的胭脂若彤云一般;眉是用石黛细细描过的,浓青含翠;口若朱丹,樱红一点惹人怜。那种美是明烈如火的美,戴着决绝与不顾一切的炽热。
      绯红的舞衣飘扬,灼灼的颜色却有着凄然的意味,仿佛是谁的鲜血染就而成。绾绡看不清蓉贵人的眉眼,但,她猜得出来,蓉贵人微挑的柳叶眼中应是有着怎样的神色——哀戚与玉石俱焚的果决。
      淑妃已命宫人前送来了一碗醒酒汤,绾绡端着碗,却忘记去喝,只专注盯着舞中的女子。
      一曲将尽,蓉贵人显然已是出尽风头。与以往同芙贵人默契合舞不一样,此番她全然是自顾自的独舞,仿若自己的阿姊不存在,也不管阿姊是否能跟上自己的舞步,是否被她抢了动作。
      《回雁漠》还剩最后一小段,鼓声绵绵渐低,像是风沙吹尽的时候,谁知却骤然节奏一乱。绾绡正在喝茶,诧异抬头,看见朱红色的影划过,足尖轻点踩着鼓如惊鸿掠向了殷谨繁,扑入了他的怀中。
      殷谨繁让她撞得身子朝后一倒,好容易才支撑着坐起。他却并不愠恼,指尖轻戳她额头,“这丫头竟越发不知礼数了,没轻没重的……”
      她只噘着唇,将头埋进殷谨繁颈窝撒娇,一双眼中尽是小女儿家的柔情蜜意。这个,是芙贵人。
      鼓上,也是一袭红衣夺目。面上妆容美艳却难掩死灰般的落寞,僵直的站在殿堂中央,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落败的毫无疑问。这个,是蓉贵人。
      绾绡摇头叹息。舞得好又有何用,关键还是要看谁有本事抓住皇上的心意。诸多因素使然,蓉贵人注定赢不了最想赢的那个人。
      看着她颤抖的十指默然紧握成拳,绾绡知道,她是终于下了决心。
      “皇上。”收敛好情绪,她仍是那个安静文雅的蓉贵人。
      “嗯。坐朕身边来。”殷谨繁招呼道。但语调总让人觉着不如对芙贵人亲密。
      蓉贵人理了理衣袖,指上的红宝石玳瑁护甲在烛光折射下熠熠生辉。她从容走下鼓,到了满满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则递给了她的阿姊。
      采莲水榭的一切用具器皿皆出自九瑶宫。芙贵人与蓉贵人手上的琥珀杯亦是柒昭仪收藏的名器,温润的色泽愈发衬得杯中美酒浓如胭脂。
      “阿姊,依规矩咱们姐妹要各罚一杯的。”
      芙贵人不情愿的接了过来,“你这丫头就知瞎操心,皇上都还未曾说什么呢,你倒急着要领罚了。”
      双生姊妹间寻常的调笑,奇怪的是这次做妹妹的却并没有回应,安静地看着她,笑容恬淡飘忽。
      “皇上——臣妾酒量也不行,能不能不喝。”芙贵人又继续与殷谨繁撒痴,半边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
      “不许。”殷谨繁佯装生气的蹙眉,“谁信你酒量不行的鬼话。”
      芙贵人仰起脸,“皇上若要硬逼,臣妾便效仿谢顺媛……”
      “你若有这胆子,尽管试试。”
      两人身旁是从头至尾未发一言的蓉贵人。她只那样静默的注视着,漆黑的眸子中神色难辨。
      这般轻松的于皇上玩笑,是她做不来的事……
      “阿姊。”她低唤一声。
      “好,知道了。”芙贵人无可奈何笑道,“阿姊陪你一起喝。”她伸出空着的左手,握住妹妹的右手,将琥珀杯往唇边送。
      绾绡依稀看见蓉贵人的唇似乎哆嗦了一下,在芙贵人伸手牵住她的那一刹那。然而红唇翕合却无声,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与姐姐一同将杯中琼浆饮了下去。
      芙贵人起先只抿了小口便停住,嘟哝了句:“这就味道好烈。”但见妹妹一饮而尽的豪迈,自觉面子上也挂不住,于是拧着眉也喝了个干净。
      她二人皆饮毕,殷谨繁于是招呼着又要行新一轮酒令。绾绡暗自叫苦,却意外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来者是孤身一人,撑着油纸伞,缇色席纹衣衫,眉目清冷而不失秀气。绾绡记得她是御前的女官——烟凝。
      或许她还有别的身份,云嫣告诉过她,烟凝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官,又据说她曾是永业年间陈皇后的心腹。
      当然,这与她没有多大干系,只是与同为御前掌事的钟尽德相较,烟凝不爱财,暂未显出什么破绽,也对她没有明显的示好,这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及头疼。
      “皇上。”烟凝行过礼后凑近恭声道:“戌时已过,请移驾御书房。”
      灵美人撇嘴,低声骂了句:“扫兴。”可不敢太大声,因为殷谨繁已然起身。
      近来东南水患,殷谨繁虽说不理朝政也不过是不理朝中那些党派弄权争势而已,此番民生有难,他还是上了几分心,每日戌时一过便准时处理东南州官呈上来的折子,半分推辞也无。
      “朕可需先走了,你们有兴致的话,不妨再玩会子。”他笑道,由烟凝撑着伞向外走。
      柒昭仪亦站起,“皇上都走了,诸位姐妹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先散了吧,明日再聚。臣妾的九瑶宫与御书房相聚赏近,正好顺路一道过去。”
      柒昭仪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好几位妃嫔纷纷以此为借口与殷谨繁同行,宴中大半的位子都空了,要继续待在这显然已没什么意思。其实钟怜宫也里御书房不远,但绾绡略一迟疑,还是挽住了淑妃的胳膊,“妹妹与姐姐相伴回宫。”
      淑妃瞥了眼不远处的红衣姊妹,目光落进绾绡眼底,看见的是一抹古怪的笑意。
      “好。”她点头,扶起酒醉的女子,挑小径离去。
      雨坠碧湖,声响清脆,煞是好听,恍然有股子宁静出尘的禅意。
      淑妃与绾绡共乘一架轿辇,掀开软帘一角,看见的是漫无边际的浓黑。无月无星,雨云敝空。
      她原以为绾邀她同行必有要事商定,谁知绾绡一上轿便闭目睡下了,让她好笑又无奈。
      这妮子,当真是醉了。可既是如此,今夜的局又是怎样布下的……
      “姐姐请静下心来,您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嫔妾说呢。”在临近钟怜宫时,绾绡却忽然开口,声音冰凉,乍然响起于幽暗轿中,让淑妃吓了一跳。
      “妹妹好不厚道,自己竟先睡了,留姐姐一人一路无聊万分,这会子倒又醒了。”
      绾绡打了个哈欠,“那妹妹以后可需仔细些,否则又让人给灌醉了,神思都不清明了,困得很,如何陪姐姐说话呢。况且——”她压低声,“现下最好养足精神,今晚怕是无法太平呢。”
      淑妃倒吸口凉气,默不出声。有些事情已然心知肚明。
      “嫔妾只是想告诉姐姐,敏元公主的病也该好了。”绾绡又道。
      淑妃颔首,“算着日子也是该好了,小小的一个痰多咳喘,太医院都治了十几日了。”
      小兴子尖细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主子,钟怜宫到了。”
      “唔,那妹妹先走了。姐姐一路顺风。”
      “等等。”黑暗中淑妃摸索着拽住了绾绡的衣袖,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的?”有些疑惑,她非要弄清不可,心中没有底总是让人不安的。
      “呵呵,嫔妾什么也没有做。”看不清谢绾绡的表情买稚嫩听到森森的笑意极轻极轻传来,“无非是拿捏人心而已。”
      “拿捏人心……”淑妃细细品味这四字,有一瞬的恍然。
      绾绡却不愿再多说,摇摇晃晃下轿,扬长而去。
      淑妃看着潇潇夜雨下那个逐渐远去的模糊身影,放下了轿帘,素白的面容再度笼罩于黑暗之中,唇边的冷笑如刻痕却无人可见。
      纵使是在醉时,口风都这般严,好个警惕的谢绾绡,淑妃扶额,轻合眼眸。愈是这样的人,城府愈深,只怕有朝一日除去了林贵妃这一劲敌后,少不得也要与之为敌了。
      没有把握完全操控的棋子,唯有鸟尽弓藏,方能不留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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