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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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巴陵城
夜深沉了，秋风渐起。冰凉的空气中漂浮着几许熟悉的彻骨之寒。客栈上下一片静寂，兴许就只有我这间房的灯还点着。
合上书本，吹了蜡烛，蜷缩着抱成团，窝进被子里。
隔壁也是静悄悄的，早些时候还不时细细传来双胞胎姐妹的窃窃低语，现下也都沉寂下来了。
略带疲倦地闭上眼睛，正沉浮在半梦半醒之间时，忽地听到木头窗子被轻轻敲打的声响。很细微地，连续敲了两下，停顿，接着又是连续的两下。
只听“咯”了一声，窗栓子被人从屋外挑开。
一道清冷的月光顺着窗子打开的缝隙缓缓漏入房间，一条人影跃入。
背着光，面目模糊。
随即,窗又一次被关上了，房间里黑漆漆的，悄无声息。
我仍旧闭着眼睛，抱着怀中锦被磨蹭了几下，鼻腔中发出不满地哼哼声，试图继续安睡。
蓦地，黑暗中出现了两只手，迅速而又神准地向我袭来。
我摇头，用力甩了几下，没用，又甩了几下，还是没用。
我怒了。
睁开眼，在黑暗中坐起身，忍无可忍地冲着近在咫尺的黑影低吼道：“呢想把偶的脸捏成丸主素么！呢给偶放开！”
那黑影极不人道地忽略了我的抗议，继续像揉面团子一样搓着我的脸。
“呢放开！”我瞪着眼睛瞅他，伸手把他的爪子PIA掉，莫名其妙地看着来人。
那影子呵呵一笑，左手一挥。随着火星碰触到灯油的“呲呲”声，屋子里腾地亮了起来。
一身长衫，白衣曳地，锦带束腰，一枚温润的白玉垂在腰间，黑发盈盈，一部分垂在胸前，一部分用发带束着，十分整齐。
这家伙还是一贯的招摇，有人大半夜进姑娘房门还穿得这么明亮的么？
我瞪着眼，看着来人拍了拍床檐毫不客气地坐下。
来人嘴角弯弯，眼儿弯弯，笑得一脸温和淡雅。君子如玉，大概也就这般了。可。。。你见过这么恶劣的君子吗?!
“啪！”地一声脆响，我愤然出手拍掉他想再次行凶的爪子，面无表情地。
他的笑意更盛了，眼睛亮盈盈地像饿了十天十夜的狼见了肥嫩的小羊。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即使是这副欠扁的无赖模样，让外面的狂蜂烂蝶见了也还是要引起一片晕厥的。
这表里不一的男人！
“色狼！这么晚进淑女房间想干嘛！”我努力睁大惺忪的睡眼，瞪他。
他水一般的眼睛眨了眨，四下探望了许久，又一脸极郁闷地转回身，双手一摊:“哪儿有淑女啊？我怎么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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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瑜封！我已经长大了，每次见面还对我搓搓揉揉的，男女有别你懂不懂啊？”
亏我初见他的时候还暗赞他是绝世风华，前途不可限量的俊秀之人。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和领教了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至理名言了。
“长大了？”沐瑜封微垂着眼帘意有所指地瞄瞄我的胸口，口气极其怀疑：“不觉得呀，我怎么看不出来?”
“啪！”我一掌拍上他光润的额头，疼得他龇牙咧嘴地。
“你今早不就该到巴陵的吗？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闹归闹，正经事还是要问的。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答道：“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耽误了些时间，都是些小问题。”
灯台上的灯芯滑进油中，室内忽地黯淡了许多。他站起身拿了桌上的小铁棒，拨了拨棉芯，火苗跳跃了几下，又亮了。
侧头看,沐瑜封的脸色很糟糕，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发白，晶莹透明的。仔细看来，似乎还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些，嘴唇有些发红，很疲惫的样子。一点也不想他说的那么轻松。视线往下转，发觉到他右边肩膀的白衣上渗出了点血的颜色，呆楞了几秒：“你。。。你没事吧？”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肩膀，无所谓地安抚一笑，“没事，没事，我是大夫，有事没事自己还不清楚吗？一点小伤而已，争斗时不小心被划到的。就他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伤得了我？”说罢，还挑了挑眉，一幅神色轻松的模样。
“上过药了吧？那些三脚猫虽还不够看，可总是被围攻的日子终究不是办法啊。”这人恶劣归恶劣，对我还是很好的，见他这般疲倦的样子，心里极不好受。
“没。”他很可怜地瞅着我，扁扁嘴，“看沐哥哥我对你多好，一到巴陵就迫不及待地寻来了，连受了伤都没时间擦药。”
恶。寒死。这么恶心的话他怎么能用那么无辜的眼神说得这么溜？
“那疼死你活该。”轻轻瞥了他一眼，确定似乎正的没什么事，心中松了松。
“没良心的小丫头！”他伸右手手指在我脸颊上戳戳，又戳戳。我看向他渗着血的肩膀，PIA他爪子的手伸到了一半，忍了忍，没出手。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吗？你的那块玉配可要收好了，别老是漫不经心的。”正了正脸色，我小声地道。
他不甚在意地点头，继续开心地虐待我的面皮，“丫头，你是不是瘦啦？怎么肉没以前多了，戳着都没什么感觉。”
是哦，真对不起您了，防碍了您的雅兴。
我翻了个白眼，拒绝看眼前这只只要四下无人就极没形象的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象是最近两个月，前前后后派了二十多个人，功夫不是顶好，但都是些不要命的。偶尔抓到几个活的，也都咬毒自尽了，暂时也没问出什么。往后找上门来的人可能会加倍，毕竟得到消息的江湖人氏越来越多了。”他轻声道。
“那另外两个拥有玉配的人呢？”
“他们曾传书与我联系过，好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他靠着床柱子，趴着我的肩膀：“说好了在大会期间接头。”
“哦？你们打算平分？”挑眉。
他只是径自沉默着，伸手拍拍我的头顶，象对待小娃娃一般的：“丫头，这次我是让你出来玩儿的，不是让你来卖命的。就你那一身破功夫，几手烂招数，这样的事情就别多管了。更何况，你们御灵宫里的事情也不少，上次司徒前辈还传信来要我格外注意你的安全，说是底下的人开始不安分了。她很担心他们会趁你在外的时候对你下手。”接着，他又意有所指地说：“至于那两个人，你也要多个心眼，毕竟，他们是很有可能出问题的。”
“哦。我知道了。”闷闷地应了声，如果可以，我真得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人，可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很晚了。你早点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到云顶山庄去。我辰时便到客栈来找你。”沐瑜封的嘴角轻轻地勾起一抹笑，站起身：“我上次配给你的药你要记得喝，否则入了十一月就有你受的了，到时候抗不住寒可别找我。还有，切记不要随便使用宫里的术数，那些灵体和死尸对你这寒气过盛的身子来说，太过消损了。”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放在我手中：“这是我和师傅新炼制的‘凝香’，现下正值多事之秋，敌人在暗我在明，难免不出点什么事情，更何况。。。”
他停顿了下，眼睛看了看某处：“更何况宫里随时都可能有叛乱，无论你怎么不想承认，还是要防着点的。这药比上次炼制的还要好些。”
捏捏手中的瓶子，温温地，估计他已放在怀中许久了。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感动他的关心，也惆怅着他说的那番话。这样的人，欠下的那么多东西让我怎么还他才好。
小沐拿起带着面纱的斗笠戴上，身形一动，从窗子处一跃飞落，翩若惊鸿。冰凉的夜风撩起面纱一角，月光照着面色如玉。才不过一瞬，就如幽灵般地消失在夜色迷茫中。
我呆坐在床上许久，额头依靠着柱子，长长地深呼了口气，叹着闭上眼。
这世间的事情，我是怎么也看不清楚的。似乎每个人都在无奈，做许多自己并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蠢事。明明知道自己走偏了，却又不得控制的一再错下去。
难道事情真会如我们所预料的那般？他们，还是不愿意收手，是吗。。。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夜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