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一而已

5、聚贤（1）

　　“什么？！”夕颜皱紧了秀气的眉毛，一脸的震惊和气愤。她脱险后就回到了悦来客栈，店小二却告诉她，因为她失踪了一天一夜，他们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所以将她的房间给了其他客人。“那我的包裹呢？”她那天早上出去找燕义山并没有带上行李，随后又马上被劫持，包裹应该还在房间内。
　　谁知店小二却一脸茫然：“包裹？小的打扫房间时并没看到什么包裹。”
　　夕颜审视地打量他一眼，见他眼神平静，并不似说谎。莫非被人顺手牵羊了？“那小二哥，能否让我再去原来的房间寻找一下？”
　　“这……”小二有些为难，“房间已经有别的客人入住，没有客人的同意我们实在不好办。”
　　那没有我的同意你们怎么倒随便把我的房间让给别人，夕颜腹诽道。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想要些劳务费，可是别说夕颜现在身无分文，即使有她也不打算给，刚才激动之下才想回去找找，现在冷静下来分析，如果包裹还在房内，又有几人能见到而不据为己有，等着她这个失主上门，还是不要花这冤枉银子了。
　　走出悦来客栈，夕颜有些心疼，倒不是因为丢了银子，而是包裹里还有她从虚谷带出的两本医书，一本讲疑难杂症，一本讲用毒解毒，上面还有她的心得，就这么丢了着实可惜。幸好当初入住时付了些银子足以抵扣房钱和饭钱，否则估计现在得在客栈端菜洗碗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没有钱便连食宿也成问题，又怎么等燕义山回来。燕义山……不如去天下镖局，和他们说明下情况，也许会收容她。夕颜随即摇了摇头，自己原本就不喜麻烦他人，万一再让人以为她借着师父的名义骗吃骗喝倒不好了。
　　正苦恼着，却见街上很多人潮一个方向涌去。“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夕颜想找人问问，可是大家似乎都没空理睬她的样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愿意停下脚步的人，虽然那人也一脸的不耐烦。
　　“你是外地来的吧？”见夕颜点点头，那人继续说道，“聚贤楼一年一度的聚贤大会要开始了，胜出者可以得到好大一笔奖金呢。这些人不是去参加就是去观战的。哎呀我也得快点去了，否则没有好位子了。”说着赶紧挣脱了夕颜的手，匆匆离开。
　　聚贤大会？奖金？！夕颜眼前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聚贤楼位于长江边（注：和中国一样，晔国也有一条长江，也被视为他们的母亲河），楼高三层，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楼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在楼内俯瞰，近处闾阎扑地，青瓦白墙间散落着些金碧辉煌，远眺长江自天际而来，水天一色，江上船只穿梭，一派忙碌景象。
　　就在夕颜细细观赏之时，一楼大厅人也越聚越多，人声鼎沸。
　　“听说这次奖金比上次翻了一倍，不过题目也比往年都难。”一人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这次还增加了新规则。”另一个人附和道。
　　“什么新规则？”众人忙问。
　　“这就不知道了。”
　　“听说这次莫书华也会参加呢。”又一人开口。
　　“谁是莫书华？”此言一出，立即引得旁人一阵讥笑，先前那人不屑道：“你连莫书华都不知道？江南第一才子。”
　　“噢，原来是他。”问话那人恍然，自己也为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而汗颜。
　　就在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之时，一声锣响，人们纷纷安静下来，接着楼梯口出现一人，四十岁上下，长得极为干练，环视一圈，抱拳道：“在下谢贤，乃聚贤楼掌柜，多谢大家参加聚贤楼一年一度的聚贤大会。聚贤大会旨在给天下才学之士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因此无论是谁，只要对自己足够自信便可参加。”
　　听了他这话，人群有些骚动，人们纷纷露出跃跃欲试之色。谢贤双手一举：“请大家安静。”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极有威慑力，众人立即又安静下来，于是谢贤继续说道：“下面我介绍一下此次聚贤大会的规则。第一关为‘比对’，大家请看——”顺着他的手势人们纷纷朝四周看去，“这四面墙上挂有上联，有意参加者抽取号码，找到对应的上联，对出下联者即为过关，过关者可得奖金三十两，并进入第二关。”
　　人群又有些骚动，夕颜知道这个时代的三十两已经相当于现代的1000元人民币，通过第一关就可得这么一笔不小的数目，难怪人们如此兴奋。
　　“第二关为‘互难’。由第一关过关者抽签决定各自的对手，随后互相出题，题目需为六艺（注：礼、乐、射、御、书、数）之内，双方都出题后为一轮，每轮结束后未被难住者为胜。若一轮过后两人都未能解答对方问题则全部淘汰，若均能解答对方问题则继续下一轮，直到有人被淘汰。第二关获胜者可得奖金八十两。”
　　“第三关‘作诗’，此轮较为简单，命题作诗，最佳的二人进入第四关并奖银二百两。”200两！听到这个数字，夕颜忍不出倒抽了口凉气。
　　“第四关‘斗艺’，之前胜出的两人各自表演才艺，内容不限，由在场各位朋友评选出最喜欢的才艺，是为胜者。最终获胜者将可得到五百两。”说完，谢贤停了停，让场下众人消化自己刚才所说，再继续开口，“另外，此次聚贤大会新设了一项规则，不过请恕在下现在还不能透露，届时各位自当知晓。”靠，卖关子。人群中也一片嘘声。
　　听了谢贤的介绍，夕颜已经大致明白了这聚贤大会的规则，其实和现代的很多比赛类似，第一关即海选，第二关PK，第三关是专业评审进行的淘汰赛，第四关就是大众评审了。想不到这个时代的人想法倒挺超前。至于那四关的内容，听着也不是很难，第一关的对联她刚才大致看了几幅，大多在她那个世界也都见过，第二关虽然不知道对方出什么题，但她自己的题目已经想好了，保证没人回答的出来，第三关的作诗，自己有五千年中华诗词这个宝库，何愁之有，至于第四关的才艺，夕颜也成竹在胸。
　　于是夕颜前去报名，一个小伙计看到夕颜，愣了一下：“姑娘你也来报名？”见夕颜点了点头，他有些为难地道：“可是，聚贤大会从没女子参加……”
　　夕颜闻言扬了扬眉，书上不是说晔国民风开放，怎么这儿还这么重男轻女。“那么小哥，聚贤大会有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
　　“这倒没有……”
　　“这不就成了，既然没有规定，就说明女子也能参加。”夕颜一幅奸计得逞的表情。
　　那伙计想想也对，反正看这姑娘的样子也不象能过关的，犯不着和她纠缠，于是问了夕颜的名字，写在一块红布上，再绑在她左手臂上，又递给她一个装着纸条的瓷盆，让她抽取一张。
　　夕颜知道这想必就是谢贤所说的对联的号码，于是随意拿了一张，展开见是九号，顺着找到标有“九”的对联，抬头看去，只见上书“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夕颜知道这是同字异音对，上联应读为“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略回忆了一下，她提笔写道——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好！”有人赞道。原本每个对联旁都有2、3个人围着观看，见夕颜提笔，旁边对联前的几人也都围拢过来，又听有人喝彩，又聚拢了不少人，人们纷纷夸赞夕颜的下联对得好：“想不到这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妙对。”
　　夕颜微微一笑，望见不远处一幅对联前也聚集着很多人，不由好奇的走了过去。
　　“荷花茎藕蓬莲苔
　　芙蓉芍药蕊芬芳”
　　对的好，夕颜心赞道。再望向联对之人，年约二十五岁，外表温文尔雅，略有些娃娃脸，头上扎着方巾，更添一股书卷之气。夕颜冲他赞许的笑笑，对方也报以友好的微笑。
　　“请各位通过第一关的朋友随我去二楼。”谢贤的声音响起。那书生朝夕颜比了个请的动作，夕颜也不客气，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中间已整整齐齐安放了几排案几，左右各一张坐垫，几上标有数字，并放有纸笔。夕颜等人同样抽取了一张写有数字的字条，对号入座。
　　夕颜的对面是一个看着和她年龄相仿的青年，粉面红唇，长相秀气。夕颜看了看他左臂的布条，上书“赵德轩”，于是作了一揖：“赵兄。”
　　赵德轩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是个姑娘，更没想到夕颜会主动向他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还了礼：“韩姑娘。”
　　真是个腼腆的男生，夕颜心笑。“赵兄请出题。”
　　赵德轩又红了红脸，才轻声道：“请问韩姑娘，一至一百之和为几？”
　　这个问题，在当时来说其实很难，但是夕颜来自数学已高度发达的时代，1到100求和是她小学时就会的题目，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五千零五十。”说完却有些后悔，不应这么快回答，显得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果然，赵德轩原本以为这个问题可以难倒夕颜，谁知夕颜连算也不算就如此迅速地就报出了答案，脸色难看之极，犹豫了几下说：“想不到韩姑娘不动一笔就能知道结果，莫非……”
　　莫非你早就知道答案了？夕颜冷笑一声，淡淡开口：“一至一百之数列，头尾两数和为一百零一，即一与一百之和为一百零一、二与九十九之和为一百零一，如此两两组合共有五十对，而五十个一百零一相加之和为五千零五十。”只是要迅速算出50个101相加的和却需用到乘法，夕颜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乘法，不过现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在赵德轩并没再有何异议，望着夕颜脸露钦佩之色，又有些惭愧：“韩姑娘好术数，在下佩服。是我小人之心了。请韩姑娘出题。”
　　此人倒挺坦荡，夕颜对他多了些好感。“既然赵兄刚才所问乃关于术数，想必赵兄在算术之道上颇为擅长，为公平起见，我也问一道术数题。若我有十个球，其中一球和另外九个球重量不同。赵兄可否仅凭一个平衡仪（注：当时的一种类似天平但没有刻度的工具），称重3次而找出那个重量有异的球？”
　　这个问题夕颜当初足足用了一个星期才算出答案，现在要赵德轩在短时间内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赵德轩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又在纸上算算画画，终于颓然道：“还请韩姑娘赐教。”这话等于是承认自己没法回答。
　　夕颜边在纸上比划边解释说：“首先将十个球分为三组，第一组三球，第二组三球，第三组四球。第一次称重，将三球的两组分别放于平衡仪的两边，若等重，说明重量不同的球在四球的那组。此时将第三组的四球任意两球放置平衡仪两侧，此为第二次称重。若等重说明异球在剩余的两球中，则随意取下平衡仪上的一球，换上剩余两球中的一球，若等重则剩下的第四球为异球，否则新换上的那球便为异球了。
　　若第二次称重时不等重，也取下一球，换上剩余两球中的任意一球，若等重则方才取下的球为异球，若不等重则未被换下的球为异球。
　　再回到第一次称重，若三球的这两组不等重，则取下平衡仪上的一组，将剩下四球中的三个放在平衡仪上，若等重则说明异球在换下的那组中，否则便在之前留在平衡仪的那组中。并且此时已能知晓异球是比其余球更轻还是更重。
　　将有异球的那一组中的任意两球放于平衡仪之上，若等重，则剩下便为异球。若不等重，由于上一步我们已知道异球的重量是更轻还是更重，因此此时只需选择相应的球则定是异球无疑。”
　　夕颜说完，赵德轩又盯着夕颜所画的那几张纸半响，终于做恍然状，向夕颜又作了一揖，心悦诚服道：“在下认输。韩姑娘的心智可谓当世无双，输给姑娘在下无憾也。”说完转身昂然离去。
　　望着赵德轩的背影，夕颜有些趁人之危的罪恶感，不过也仅片刻，毕竟比赛原本就是残酷的，各人各凭本事而已。
　　陆陆续续地又有人离开，而剩下的就是这关胜出之人。夕颜环顾四周，看到之前那个妙对书生也留在了场上，对方也正巧发现了她，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