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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暴風雨來臨 pt.1 ...

  •   『我不是沒有想象過,鳥井離開的那一天我會是什麼樣子』
      『也許會喪失笑容,也許會哭泣』
      『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是用這樣撕心裂肺的方式』
      『原來,最需要對方的那個人始終都是我』

      當我停住腳步時,並不十分清醒的大腦模糊地意識到了自己又走到了哪裡。
      就像是走進了無盡的迷宮一般,無論怎麼兜轉,我都始終無法離開這個地方。失去方向的我,會在任何可能的時間裡,一次又一次無意識地走到同樣的地點。
      而鳥井宅的門,就那樣冷冰冰地,對著我緊閉着。
      儘管對於這樣的自己也懊惱著,卻還是每次都在圍牆外的灌木邊坐下來,不知等待着什麼。那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已經無法全部記起,我也沒有任何再去回想的力氣。
      無論如何,我正在面對的都是結果。
      人類總是懦弱而自私的,而平凡的我也許就是最最懦弱的那一種。連自己犯下的錯誤都沒有辦法承擔責任,真真正正逃避着的人,不就是我嗎。
      幾天間無數次地從鳥井的門前走過,也始終無法鼓起勇氣上前敲開那一扇門的我,在這個時候還能做些什麼呢。
      因為鳥井拒絕了我,從內心裡。
      所以現在的我無論做些什麼,也都是無用功吧。
      該怎麼道歉,該怎樣解釋,說過的話如何才能彌補,鳥井要過多久才能原諒我,或許今生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我把每一件事,每一種可能,都在心中思考了無數遍,得出了億萬種可能。
      又有什麼用呢。
      至少現在,坐在這裡,總還是會有遇到偶然開門的鳥井的可能吧?
      太可悲了,我抓著頭髮發出不知是哭泣還是嗤笑的聲音。

      *** ***

      「坂木」躺在我身側的鳥井突然出聲。
      「嗯?」被太阳曬的昏昏欲睡的我懶懶的答應著。
      「為什麼……」
      「什麼啊?」因為鳥井的吞吞吐吐,我的嘴角不自覺得上揚起來。
      「為什麼坂木總是,能和很多人交朋友呢」話語中有著猶豫,鳥井卻還是將疑問說了出來「坂木沒有,想要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嗎」
      「有啊」我想了想「當然會有,但是,更多的時候希望能和大家在一起」和鳥井一起。
      「會比自己一個人感覺要好嗎?」鳥井依然問的疑惑。
      我幾乎要被純真發問的鳥井逗笑了,轉過頭去看著他的眼睛「那麼鳥井呢,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跟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什麼區別嗎?」
      似乎是因為什麼而慌亂了,鳥井移開了看向我的視線,轉而看向了晴朗的天空「是很開心……很溫暖,心」鳥井始終無法做到直白的表達內心的想法,卻還是依舊努力地描述着「和坂木在一起的時候,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
      因為鳥井的話,我開心的大聲笑了出來,鳥井卻有些慌張地看著我,不知道我在笑些什麼。
      「可是、可是坂木和別人不一樣,我是說,和很多人一起,會開心嗎?」
      鳥井有些焦慮卻又好奇的神態在我的眼裡,是如此的奪人心神,讓我無法抑制心臟跳動加快的頻率。
      「會呢,因為大家都是互相喜歡的,在一起分享快樂會很開心。如果有了難過的事情,也會有人和你一起分擔,想盡辦法來安慰你」我直直地看著鳥井的眼睛,說出了這樣的話。
      鳥井的視線又不知飄向了哪裡,愣愣的出神,許久才再次出聲「吶,這些坂木都會對我做的,是嗎?」
      一瞬間,有什麼擊中了我的心臟,許多想法從我的腦海中流逝而去,我卻來不及抓住它們任何一個「嗯,因為我也喜歡鳥井啊」
      鳥井聽了我的話,開始的表情有些失措,微微張大的眼睛不知該看向哪裡,卻一點一點地,將目光重新放回到我的身上。
      一絲笑容出現在鳥井的嘴角,他抿著嘴唇,最終看著我的眼睛。
      「那就好」

      *** ***

      恍然從夢境裡驚醒,抬起頭才發覺天已經完全黑了。
      在這裡呆了多久了?我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伸手摸了一把臉,突然發現臉上有隱約的水漬,我哭了嗎?在睡夢中。
      是為了過去太過美好的回憶而流淚,還是為了讓人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現實呢。
      我坐在原地愣愣地想著剛剛夢裡的場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大概是剛剛升上高中的那一年吧。志願填報了同一所高中的我和鳥井,理所當然的被分到了同一所學校,但是卻是不同班,兩個班級隔著一條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連廊。
      就是那一年,我認識了滝本,也和更多的人成為了朋友,所以鳥井在那個時候,才會有那樣的疑惑吧。
      鳥井的世界,進入過的人少得可怕。幾乎沒有過朋友,父母也是那副樣子,人際關係方面的事,鳥井最多是通過我才有所瞭解。幾乎可以說是,我教會鳥井如何在社會和人群中生存的。
      現在想想,那時的我有了更多的朋友,也許鳥井是在不安吧,所以才想向我確認。那樣做的鳥井,其實是在嘗試理解我的世界。可是在得到了我的答案之後,鳥井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只要我說了,鳥井就相信。
      因為我說了我會陪伴鳥井,鳥井就不再去介意我更多的朋友們,卻也從沒有,想過要試著自己去結交新的朋友。
      自始至終,鳥井大概,都把我作為思考的中心。
      而如果處於這樣位置的我,先把鳥井推開呢?
      第一反應,是慌亂吧。
      想想也該知道的,一定很難過才對。明明說過絕對不背叛鳥井的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混賬的事情啊。
      在我又一次陷入了無限懊惱與怨恨的情緒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腳踏車剎車的聲音。
      「坂木先生?」
      我抬起頭,跨著腳踏車停在我面前的,是滝本的後輩小宮。
      「你在巡邏啊」我無力的笑笑,希望趁著夜色不會讓對方發現我沮喪的神情。
      「坂木先生,你在這裡做什麼?這麼晚了不回家嗎?」不管作為警察還是朋友,小宮都是個溫柔的人。
      「啊……稍微,有點事」我找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我為什麼在這麼晚的時候守在別人家門口而不肯進去。
      「如果是找鳥井先生的話,大概等到很晚也不行吧」小宮用著一副勸說的語氣「鳥井先生最近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在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我幾乎是跳著站了起來,抓住了小宮的手臂。我聽到我的聲音裡是無法控制的顫抖「你說什麼?你說鳥井不在?怎麼可能,他能去哪裡,他從來都不出門的!」
      「坂木、坂木先生……你、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小宮似乎被我的反映嚇到了,他反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安撫著我的情緒「可能只是暫時出門兩天,反正前天的時候鳥井先生家裡就沒有人了」
      是嗎,總是白天過來的我根本注意不到啊,晚上的時候如果連燈都沒有亮起來的話,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呢。
      可惡,我為什麼沒注意到呢。
      「坂木先生,你還好嗎?」小宮擔心的看著我,我想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恐怖吧?
      「沒事,我沒事,你先走吧」我儘力控制着情緒,不要在小宮的面前突然爆發出來,關於我和鳥井的事,他什麼都不知道「我、我再呆一下就回去……」
      「請儘量早些回去吧,晚上還是比較不安全的。也許鳥井先生明天就回來了,我先走了」小宮負責任地叮囑了我,才踏上腳踏車離開。
      直到小宮走遠,我才又重新跌坐回地面上,用不停顫抖的雙手插進凌亂的頭髮裡面。
      鳥井走了,鳥井離開了。
      大腦反反復復地重復着這幾個字,我卻沒有辦法接受它們真正的意義。
      所以……這次鳥井不是把我推出了他築起的城牆,而是將城牆拆掉了嗎。他離開了這個地方,離開了一直依附在我身邊的,這個地方。
      這個牢籠。
      他就這麼在我不注意的時候,輕輕飛走了嗎。
      我該怎麼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現實。
      慌張的情緒促使我激動的站起身,我試著推開鳥井宅形同虛設的院門,從來都為我留著的小門此刻卻紋絲不動。我不管不顧地從圍欄上面翻了進去,用力敲打著主宅的門。
      「鳥井!鳥井你還在的對吧,讓我知道你還在裡面好不好」我用力的敲打著門的邊框,即使手痛也毫無知覺。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鳥井,不要這樣,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不要騙我你不在這裡」越發無力的身體漸漸滑下去,我只能抬起手拍打著那扇毫無動靜的門。
      「鳥井……鳥井你就這麼走了嗎……」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我聽不清自己都在說些什麼,只是依舊用力的嘶喊哀求着。
      「我根本不想鳥井離開的,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鳥井……」
      「你回來啊……」
      「我求求你,不要走……我後悔了,我不要你離開啊,不要離開我……」
      「你回來好不好……」
      整個世界都被水幕沖刷了。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眼睛裡似乎有什麼一直掉落着,我卻意識不到那些的存在。
      鳥井真的走了。
      他終於發現了他那雙美麗的翅膀,和它所具有的作用。然後迫不及待的,從我的身邊,逃走了。
      我一直為此糾結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而這時的我才意識到,脆弱如我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結果。
      鳥井會擁有廣闊的天空。
      可我卻再也沒有辦法擁有鳥井了。
      失去了鳥井的我,還會記得怎樣呼吸嗎?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淚水和哽咽卻困住了我的呼吸,耳邊隱約是自己悲淒的痛哭聲,就像是丟失了最珍貴寶物的孩子,哭得聲嘶力竭。
      成為了大人之後,再也沒有過的哭泣的方式,這次卻沒有任何阻攔它的理由,我放任着自己狠狠宣泄着所有的悔恨與悲痛,用著哪怕沒有明天的覺悟痛恨着現在只能哭泣的自己。
      在我無法獲知的時間流逝裡,我腦海裡全部都是過去那些與鳥井在一起的時光,那些記憶如此美好,促使着我變本加厲的憎惡著毀掉一切的我自己。
      一直到滝本抓著我的肩膀不停搖晃的時候,我還在毫無意識的喃喃念著鳥井的名字,甚至抓著滝本不肯放手,嘶啞着鳥井不要離開我。
      「真是的,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滝本的聲音模糊的在耳邊響起時,我也絲毫沒有認真去分辨的心情,任由著被他拽起走出鳥井宅的院門。
      「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唉,真拿你們沒辦法」
      我腦海中最後的意識裡,只剩下滝本的碎碎念,和漸漸遠去的鳥井宅。
      所有的生氣,好像都全部留在了那裡。
      隨風消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暴風雨來臨 p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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