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有木兮木有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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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一惊，“天下”的“天”字竟是在纸上划下了长长的一笔，极是难看。赵谦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朗眉俊目的空旻，只是干巴巴笑了两声，“太子说笑了。”
“你是女子。”空旻似是执着一般，重述了一遍。若是说第一遍时，他的话语中还微微有着些疑惑，那么第二次重述，便是肯定了。
赵谦对着空旻的眼，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于是他便也重复了一遍，“太子说笑了。”仿佛，说了这次，便能打消太子的疑惑。
空旻不再说，只是低下头写字，好似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赵谦暗地里握紧了左手拳头，见空旻不再提，便也拿过笔，继续写刚才没有写完的东西。
她知道，空旻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女子。
她是双生子，她叫赵芊芊，而她的双生哥哥才叫做赵谦。只是赵谦好武恨文，不肯做侍读。丞相拿赵谦半点办法没有，六七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叫懂事。
丞相皇命不可违，丞相只好将赵芊芊推了出来。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早慧。
空旻从此没有再提过赵谦是女子。赵芊芊便也这么继续做她的太子侍读。她全然不知当日的空旻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不敢妄自揣测，只怕胡乱的猜想会让自己缩手缩脚，漏洞百出。
之后的日子，俩人日日相伴，却不见得关系有多好。
空旻十五岁时，赵芊芊十三岁。那一年，空旻和赵芊芊在槐树下背《国策》。
春日正好，微风拂面。赵芊芊一身单薄的春衫，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阳光下耀眼的逼人。暖光晒的她的面色微微发红。槐花飘落，落于她的肩头。白色的素净碎花，愈发衬的她肤色如玉。而面颊那一抹红，也便愈发的明显。
空旻那一句“前事不忘”念了数遍，却都不记得后面半句是什么。脑中只有她明丽的侧脸，反反复复。心底一股说不出的悸动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那一晚，空旻梦到了赵芊芊。他抱她于怀中，手抚着她的面颊，留恋于她脸上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暖意。他的手指滑过她粉嫩的唇，然后吻了上去。他将她压在槐树下，重重的亲热缠绵。她的脸红的厉害，眼睛却带着柔软的湿润。他的心口，异样的跳动着。
第二日早上醒来，空旻的裤子湿了。
空旻换了衣衫入学，见着赵芊芊便有些莫名怒意，整整一日都对着赵芊芊摆着臭脸。赵芊芊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些讨好的意味。二人一道习字临帖时，她甚至还好心的替他磨了墨。
空旻见着她柔顺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却又有些高兴。
赵芊芊对着他微翘的嘴角皱了皱眉，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主子很难伺候。
“如果这个故事一直下去，这会是凡间最美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丞相家中女扮男装的柔弱少女，一个是将来手掌天下的皇子龙孙，男才女貌，郎情妾意，”络痕随着遥兮靠在墙上，眼里带着道不明的殇意，“可是，正如你所说，赵芊芊这个名字，注定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命。”
空旻十六岁，赵芊芊十四岁。十六岁的空旻有了通房丫头，可是空旻不肯碰。皇后有些急，生怕空旻念书念昏了头，不通人事。
对着皇后的心急如焚，皇帝却不以为意。于是又是一纸诏书，丞相二女赵媛媛入宫成了太子妃。
成亲那一日，空旻一身朱红喜袍，面若冠玉，气质如虹。那一日，丞相府中亲眷都到了宫中贺喜。包括赵谦和真正的赵芊芊。
那是空旻第一次见到女装的赵芊芊。
大红灯笼高悬，皇宫通亮若白昼。隔着遥遥的人群，虽说是初次见到她的女装，可是他却一眼便攫住了她。
她一身素净的碧色衣衫，长裙迤逦。乌发如瀑，发间垂着珍珠发钗。只是她没有耳洞，耳际干干净净的，只见小巧的耳垂，莹润如玉。脸上粉黛半施，她眉眼间风情流转，红唇润泽透着柔软的粉。许是饮酒了，她脸畔微微发红，眼里也有些迷离之意。
空旻忽然若遭雷击，立在当场竟是动都不能动。只是隐隐约约的，又记起那个年少的梦，梦里，他将她抵在槐树下亲吻。
尚书家的小儿子胡孜童笑他不胜酒力，吵着要闹洞房。然，他却不肯，死命要留下来喝酒。于是，众人又笑他害臊。
他微微一笑，若明月般柔软，却微有涩意。进了洞房，就看不到她女装的模样了。他第一次见，却不知下一次会是何时何日。
他醉意朦胧，看她的身影，愈发的影影绰绰，却又愈发叫人移不开眼。
今年的状元郎姓史，方年过弱冠，还未娶亲，于是便有人调笑道，“这丞相家可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儿，状元郎又是丞相的得意门生，不知状元郎何时能让我们再吃上一顿喜酒呀。”
“砰”一声巨响，众人回头看，却是新郎官举着酒瓶跌跌撞撞碰上了柱子。
“瞧太子爷急的，为了进洞房，命都不要了。”
诸人皆笑，只有他，心里乱成一片。
赵媛媛因与赵芊芊是同一个娘生的，故而眉眼间有些像。洞房之夜，烛光隐约，他在醉意和迷乱中抱着赵媛媛胡乱的亲，撕扯了她的衣衫，身体内情潮涌动，满心满眼满脑都是当年的梦境。他以为，他的梦变成了真的。
可是，醒来时，他却失落到谷底。
太子大婚，停学十日。
之后的九个夜晚，他没有再碰过赵媛媛。
成婚的第十一日，他在槐树下再次见到赵芊芊。素净的脸上，一双眼微微垂着，她的指尖，一片槐树的叶子绿的扎眼。她嘴角弯弯，捧着片叶子却若见到什么稀世珍宝。
他缓缓走近，或许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走近。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她。
她一个战栗，继而将她指尖的叶片藏到了身后，面色潮红一片，仿佛被抓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嗤笑，目光却贪恋她面颊的绯红，“不就是一片破叶子么！”他伸手夺过，然后甩手欲丢掉，她却匆匆忙忙自他手中抢过。她的手指柔软温热，他又记起了他的那个梦，梦里她柔软的唇。
她见他发愣，挥着手在他眼前动了动。
他却蓦然一副动怒的模样，转身便走。
她不明所以，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叶子藏在了书页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