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蜗牛的拥抱》涵宇

24、二二、摄影师

　　路晨喜滋滋的抱着杂志回家。
　　踢了鞋子就跑去高高餐台上，开了所有灯，然后郑重的拍下了那个小角落里的自己。
　　然后就马上电话给妈妈，说有了照片。妈妈在那边开心的很，说刚好你弟也在教我玩IPAD呢，你发邮件过来。
　　IPAD？
　　路晨回头看瞿风。瞿风早就去浴室冲凉了。
　　于是小声问，谁买的IPAD啊？
　　妈妈声音虽沙哑，但含着掩藏不住的揶揄之意，“小瞿。”
　　路晨虽然早猜到答案，但妈妈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面色一窒，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连忙移开视线。妈妈在那边等急了，开始催着让他赶紧发。
　　路晨用手机发了。
　　妈妈先是“哎哟”笑了一声，又“啧啧”感叹了半天，然后说，“虽然是我生的，也忍不住要夸一句呢，真是好看啊。”路晨在电话里听到那头传来张叔和弟弟笑嘻嘻的各种评论，心里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期盼着被家人认同，被大家赞美。但极少有机会得到过。
　　路晨眼角都有点湿了。又听到妈妈来了句，“就是有点模糊了，看不很清楚呢。”
　　“嗯，”路晨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原来图有点小，我放大了照的。”
　　“怪不得。”妈妈说道，“要是能坐在台下看我宝贝晨晨就好了。”
　　妈妈的声音含笑，但很轻很淡，听上去飘飘渺渺的，仿佛抓不住一般。
　　路晨鼻子顿时酸了，但连忙擦干泪，笑嘻嘻道，“妈，到时候我让你坐在第一排最好的位子上。”

　　妈妈很开心，跟路晨反复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有的事情，路晨都不大记得了。然后问他过年能不能回来。路晨连忙说能，说了大概的日子。妈妈又说早点定车票，现在车票难定之类。

　　路晨挂掉电话，刚好瞿风从浴室里出来。
　　瞿风大约因为家庭也挺好的关系，住的地方虽然一般，但设施设备都买的挺齐全，暖气开的很足，所以就一件浴衣出来了
　　路晨见他手里没拿毛巾，才想起昨晚把毛巾什么的都洗了，还没收呢。连忙去小阳台上取了给他，“头发都滴水呢，容易感冒。”
　　瞿风三两下就算擦了，又把浴巾扔回路晨手上。
　　好闻的洗发水味道。路晨忽然不敢抬头了，低着头寻思怎么跟他说IPAD的事，说谢谢呢，还是说以后别这样了，他还不起这样的人情。但又总觉得这话说着有些疏远之意。竟一时支支吾吾顿在那里。
　　瞿风见他低头苦思冥想的样子，嘴角一笑随即又淡淡隐去。转身回了房。
　　路晨本想表达些什么的，一看对方走了，竟有些依依不舍之意，这丝丝少女隐蔽心情第一次体会，他立即把自己给惊着了。连忙也回了房间。

　　竹汐一袭红裙重新杀回T台。走秀和其他活动大大小小也算不少，渐渐咖啡屋的一切都由路晨打点。
　　年关将近，生意大不如从前。竹汐最后一次回来，跟路晨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做了很多交接工作，也安排了过年留守人员和放假人员。基本上大家轮着。
　　考虑到路晨妈妈的情况，春节期间就排了他的假。

　　路晨试用了各种方法订火车票，都没有成功。一天到晚刷屏。他简直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好运买到票的。
　　越接近年关越是着急。甚至跑去了火车站一趟，看着人头攒动的大厅，他还是咬牙去排队。排了差不多半天，眼看就要看得到窗口，听见前面几个老乡的粗口，一问，才知道窗口贴出了已售完。
　　路晨打电话给妈妈，说可能买不到票。妈妈也跟着着急，最后淡淡说，今年过年还是回来的好。
　　路晨听得出妈妈话里意思。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妈妈忽然说，“晨晨，要不你问问小瞿。他办法多。你们住一起，又是好同学，有事求求他也不算什么，有时候依靠一下朋友也没什么嘛。”
　　路晨还没主动求瞿风帮忙过呢。在他房门前徘徊许久。
　　来回走了好几次都快走出汗了，才很轻很轻的敲门。本来想，他要是答的慢一点或是没听到，就立刻拉倒。
　　谁知门一下被拉开，那人站在那里，抱着宗卷，问，“有事？”
　　“那个。”路晨抿着嘴半天，想想不是自己作风，便抬了头大声说，“我买不到火车票。”
　　瞿风点点头，态度稀松平常。
　　就见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等待几秒，然后道，“你好，帮我订后天的机票，R城，嗯，李路晨，嗯，嗯，3711XXXXX5869。嗯，好，谢谢。”
　　然后就关上了门。
　　路晨想了好久又敲门。这次声音轻重刚好。
　　瞿风又一次开门，“有事？”
　　“我……机票很贵吧？”
　　“嗯，先借你。”
　　“……我没坐过飞机。”路晨小声说。
　　“嗯。后天就可以坐了。”瞿风又一次关上了门。
　　路晨挺郁闷的站在那里。
　　很久之后才想起，他的身份证号码瞿风怎么背的比他还顺溜啊。

　　那天瞿风送路晨去机场。
　　瞿风那台香槟色的私家车很久没出现过了。路晨忽然发觉好似自行车出现好久之前就不见那台车出现了。当下也没多想。
　　两人坐的机场快线。虽是快线，但机场在郊区，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路晨昨晚就没睡好，倒也不是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很激动，而是又看了几遍网上的坐飞机注意事项。
　　其中一项路晨最为看重，就是保险。他想别的不要，这个保险一定要买，万一有什么事，妈妈可以拿到钱。瞿风也可以……路晨想着想着就平静了。
　　不久之后听到售票员MM喊，“到了到了，下车下车。”
　　路晨惊醒，发现车上已无他人，就他和瞿风。瞿风倒还好，不过是坐在那里翻看平板电脑上的手术记录之类。他自己则歪在瞿风肩膀上大喇喇的睡着了，还滴了一滴口水。
　　瞬间大为尴尬。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跑下了车。

　　排队换登机牌，买保险，托运行李不过十几分钟，飞机一个小时后飞，路晨看着瞿风，希望他能有些什么安排。
　　瞿风静静看着他，很久，路晨指望他说点什么。结果他说，“过安检吧。”
　　路晨挺失望。不过，点点头仰着笑脸，“你要注意吃早餐啊，冰箱里我储存了好多菜，拿出来热一下也能吃了。”
　　瞿风点点头，很久，道，“你要注意吃药。”
　　路晨转过头，不满的抿了下嘴。就往安检那边排队去了。
　　路晨走了几步回头，刚好看到瞿风转身便走。潇洒利落。心里一时空落落的。然后又嘲笑自己，难道你还要人家站在那里神情目送你的背影，你又不是女孩子……

　　上了飞机，找到座位号，一排三个他在最里面。早就想好了，要看那些好看的云彩。
　　外面坐了两个男的，正在用家乡话聊天。路晨好似听过，是南方某个小城的方言，软软的，极有撒娇的意味。
　　路晨打声招呼，示意俩人让他过一下。俩男的同时抬头，微笑，然后极为礼貌的起身离开座位，都比路晨矮，俩人调侃般的彼此一笑，路晨会意，也跟着一笑。坐进去。
　　俩人继续聊天。路晨趴在窗口。心情已经开始激动起来了。

　　飞机滑行、加速、起飞、上升一气呵成，路晨发觉自己竟喜欢这失重感觉，耳朵嗡嗡响，开始咽口水。
　　旁边忽然递过来口香糖。
　　他说一句谢谢。
　　然后他们就很自然的跟他开始聊天。对他照顾有加，完全当做女孩子对待。说了职业、目的地之后，又送上名片，然后问他，“我们两个最喜欢摄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做模特，觉得你身形很好看，气质又很特别。”
　　路晨看着小小纸片，上面印着两个名字，都姓李。便笑问，“你们是兄弟么？”
　　两人同时摇头，“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人。”
　　“长得也像呢。”
　　两人又同时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路晨顿时觉得有趣。
　　其中一个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假小子，既像男孩子，也像女孩子。我当然也见过假小子和特别女相的男生，但是他们再乱真，内在也还是分明。可是你……”
　　另一个笑着接道，“完全一半一半。真是奇怪。每一半都让人喜欢。”
　　路晨一开始紧张，以为自己特别的体质被看出来。渐渐听出他们真的在赞美他，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所以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联系我们哦。”他们一起道，“我们绝对可以挖掘出最真最美的你。干脆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们吧。”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